白屋:潼關尋古


白屋:潼關尋古


黃河在這裡拐了個彎,幾乎成90度。

陝西這邊,黃河經吳堡、府谷、佳縣、清澗、延長、延川、宜川、韓城、合陽、大荔一路南下,在潼關與渭河交匯,然後陡然東折,一路激越東去。

而在對面的山西,黃河流經的有偏關縣、河曲縣、臨縣、柳林縣、石樓縣、永和縣、大寧縣、吉縣、河津市、萬榮縣、臨猗縣、永濟市、芮城縣、平陸縣、以及運城的垣曲縣。

這就是那條聞名天下的晉陝大峽谷。

從這裡再往東,就是河南的靈寶縣,歷史上有名的函谷關,以及現如今的三門峽,都是它在黃河上的著名景點。

在漢代以前,潼關並不著名。比它更有名氣的,是函谷關。函谷與潼關一樣,都是臨黃河而拒敵於東的河岸之豁口,也可以稱為原地大裂隙。

戰國時期,大秦帝國之所以能將虎視眈眈的六國擋在國門之外而不使其西顧,很大的功勞就得益於函谷的貢獻。

可是到了東漢以後,由於黃河水位的抬降以及河岸地理的變化,函谷卻一下子失去了它應有的戰略地位。歷史選擇性將潼關推到了最前面,並責無旁貸地把它當成了關中地區的東大門,讓它成為近兩千年來的兵家必爭之地。難怪乾隆皇帝遊歷了帝國大好河山,行至於此後,給城樓外橫額上留下了“第一關”的鎏金御書。

白屋:潼關尋古


196年,曹操為了預防關西兵亂,始設潼關。

212年,曹操與馬超、韓遂在此激戰,從此讓潼關之名,聞見於史。

其後,西東晉、前後趙、大夏、前後秦、北魏等國,先後都把這裡當成是必爭之地。

581年,揚堅在洛陽篡位立隋時,曾密遣楊尚希扼守潼關,以解其西顧之憂。

755年,安祿山攻佔洛陽,進逼潼關,使用反間計佔據了潼關,震動京師,唐玄宗倉皇西逃。

881年,黃巢起義軍攻取潼關,直搗長安。

1127年,“靖康之變”後,潼關為金所得,將兵力完全集中潼關附近。

1233年,蒙古軍包圍了汴京,卻首先奪取了重兵把守的潼關。

1635年,李自成部將過天星出蒲峪,奪潼關,從而一統河山。

由此可以看到,古潼關,就是雄踞關中的跳板。有了它,關中平原就門戶盡失,一覽無餘了。

白屋:潼關尋古


站在黃河與渭河交併的谷之北岸,一條渾黃的大河橫陳於眼前。

此時,關中腹地才下過一場大雨,大量的泥沙被渭河攜入黃河裡,使得黃河南邊的水看起來更加渾黃,讓人弄不清哪邊是黃河哪邊是渭河了。

河的北岸,就是聞名遐邇的風陵渡,還有讓陝西人心痛的中條山。

抗日戰爭時期,國軍一直把中條山視為關中的門戶所在,如果日本人想打進西安,必須先拿下中條山。同時,日本人在佔據中原後,將中條山稱為“盲腸”,認為拿不下中條山,帝國就是得了“盲腸炎”。

於是,在1937年至1941年初這短短三年多的時間裡,日寇先後13次圍攻中條山,但都被衛立煌指揮的國軍擊退。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那群號稱“冷娃”的陝西子弟兵,他們血戰三年,用傷亡兩萬多人的代價,把不可一世的日本人一直拒阻在潼關以外。戰到最後關頭,這些入晉的陝西子孫,不願被俘,直接縱身躍入黃河,為國殉難。

建國以後,經歷了抗日戰爭炮火洗禮和當時國民政府胡拆亂毀的古潼關得到了重新修復,人民也開始安居樂業。

白屋:潼關尋古


可是好景不長,1957年,經過一段時間考察論證的三門峽水庫工程開始動工,同年12月截流成功,並於1960年9月下閘蓄水。可是到了1962年2月,僅一年半的時間,水庫泥沙淤積就達15.3億噸,潼關一線的水位高程暴增4.5米,致使渭河河口形成了擋沙門,河水倒灌,嚴重威脅到了渭南以及古都西安的安全。

雖然之後三門峽水庫作了大量的改進工作,在泥沙疏導方面想了許多辦法,但整個黃河、渭河河床泥沙淤積的問題還是沒有得到根本解決。

從1956年始,為了三門峽水庫下游的安全,渭河三門峽水庫淹沒區的近50萬農民陸續被迫遷出富饒的渭河平原。

潼關古城作為市庫區被淹區,也只好南遷上原。按照前蘇聯專家的設計,此刻的潼關應該就被埋沒在三門峽水庫下面的一座棄城。人算不如天算,蘇聯專家沒想到的是,河槽會如此抬高,庫區的總容量由此就十分有限。60年過去了,古老的潼關還未被淹。

被遺棄的古潼關城,街道狹小,城堞破舊,建築老朽,殘破不堪,東西門遺址被幾條公路割得支離破碎。北門甚至連城樓的柱石都被拆毀作引黃工程的基石了。

縣城搬遷時,一些單位苦於沒有建築材料,於是就把舊城的老建築拆了,將材料搬到新城去。這座被遺棄的古城,一度時期灰瓦青磚,屋簷低矮,與它旁邊的渾黃河水相映成體。

而今天,就在潼關古城被遺棄了60年後的今天,拜謁者卻看到了它的另一副樣子。

據記載,古潼關城曾有52條街巷,古街巷的脈絡佈局一般是中間為院落,兩側為房屋,為典型的西北民居風格。如今,那些古舊的街道沒有了,古樸的明清建築,高聳的佛塔、清幽的院落、高敞的宅第、優雅的影壁都不見了。在古城的中心處,所見到的只是一片被新拆除的狼藉。

現在的潼關城遺址,正在重新修建。

順著右手方向朝東望去,一家大型建築公司正在按一比一的比例對古城進行復原建設。河山一覽樓,獨自高聳在城堞的最高處,成為整個景區的標誌性建築,遠遠望去雄偉高大、莊嚴高古,彰顯著巍巍雄關的磅礴氣勢。隔著一條街的對面,青磚灰瓦,新修建的是一排鱗次櫛比商鋪、飯店,以及一些豪化度假村。因為還在緊鑼密鼓地修建當中,所以,到處可見的是裸露的黃土、猩紅的油漆和慘白的磚縫。景區旅遊雖然還沒正式開放,卻已經有些許迫不及待的遊客跑了過來。

順著一條向北的公路,下到黃河岸邊。一條擱淺的破駁船,完全失去了擺渡的功能,此刻已經被改造成了觀景的所在。河邊一綹低矮的建築,都掛著些飯店的招牌,無精打采地招攬著顧客。黃河在這裡顯得格外沉靜,如一個內向的漢子,沉默不言。

那些刀槍轟鳴,金鐵鏗鏘的血與火的戰爭哪裡去了?

那些馬嘶驢叫,船急槳驟的商賈旅人都哪裡去了?

折戟沉沙鐵已銷,只聽流水道前朝。

山勢雄三輔,關門扼九州;川從陝路去,河繞華陰流。(《題潼關樓》)

丈人視要處,窄狹容單車。艱難奮長戟,萬古用一夫。(《潼關吏》)

從崔顥和杜甫的詩裡,我們依然能夠感知古潼關的險峻雄偉。

而眼前的黃河水流,卻把那遠古和現代,北岸和南城,過客和來者,都在這默默的平靜中一筆抹平,只留下一句“斜輝脈脈水悠悠”的佳句,傳唱千古。

久唱不衰的,還有這首兒歌,讓人不時想起它的昨天:

潼關城,兩頭尖,北靠黃河南靠山。蠍子山,鳳凰山,麒麟送子,硯臺山。五里暗門不見天,西走十里腳不幹。上到城牆轉一圈,始識天下第一關。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