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這個春天最美的花

你們,是這個春天最美的花

中國影協赴湖北抗擊疫情小分隊 劉宇

說是女孩,其實她們都已經是三十出頭的母親了。美真(張美真)、香香(郝會香)、韋飛是我在西安交通大學第二附屬醫院醫療隊位於武漢的駐地認識的,是醫院兒科的醫生或護士。當天,我和陳黎明拍了100多位醫護人員的肖像,之所以很容易記住她們,是因為她們都留了像男孩子一樣的短髮。當打算記下她們的故事的時候,我曾問韋飛,稱你們女人還是女孩?她說,那還是女孩吧,感覺女人把我們叫老了。

前一段時間,關於女護士剃頭的報道挺多的,當女孩流著眼淚把一頭秀髮剪掉的時候,觀者無不動容。也有評論說,這是為了博眼球,她們流淚,是因為她們不情願,強迫剃光頭是對她們人格的侮辱。我不知道,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因為某些媒體過度渲染了“削髮明志”的含義。其實,他們想多了。沒有人強迫,女醫護人員把頭髮剪短,僅僅是為了好打理,儘可能減少感染病毒的風險。我在醫院拍攝時看到,她們在進入汙染區前,算上連體防護服,頭上要套三層帽子,帽子把頭箍得緊緊的,一根頭髮絲也不能露出來。而要把披肩長髮全部塞到帽子裡,確實麻煩很多。即便不剪成短髮,多數女醫護人員也會把長髮後面的髮根剪短。

“二月二”那天,拍志願者義務為白衣天使理髮的照片時,同行的幾個記者順便也把頭髮剪了。我本來也打算剃個光頭,直到坐定,還是退縮了。我一個頭發稀疏的老爺們都經過了一番心理鬥爭,這事放在愛美的女孩身上,的確是需要下大決心的。

我們在拍攝過程中,都會與醫護人員聊一聊,儘可能營造輕鬆愉快的氛圍,一方面是為了調動他們的情緒,另一方面也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讓他們放鬆一下緊繃的心情。和這幾個女孩聊天時,她們說得最多的是孩子,這的確是女人心裡最柔軟的部分。雖然故事是相似的,但是作為女兒、母親、妻子,她們背後是一雙雙擔憂、期待她們的眼睛,以及難以想象的付出。

我很想看看她們原來的樣子,聽聽她們的心路歷程。以下的話都是她們說的,照片也由本人提供。

張美真(交大二附院兒科醫生)自述:

我是這次我們科來武漢的醫生中年齡最小的。接到通知是下午四五點鐘,我正在跟孩子玩。當時報名的時候我想,既然選了這個職業,還是應該過來。開始老公是同意的,後來又有點猶豫,畢竟孩子太小、風險太大。我就自己把表填了,到晚上11點半的時候,我剛哄完孩子睡覺,就接到了電話。我是一個比較內向的人,但是遇到事情還是比較有主意的。

2月8日晚上,我們到達武漢,那時正是武漢形勢比較緊張的時候。第一天,對這邊的流程、電腦系統都不太熟悉,值第二個班時就好很多了。我們接診的病人主要是有合併症的病人。一開始整個病區50個病人全要管,後來就換成了大家分開管,每個人管十幾個,這樣對病人的病情更熟悉,然後慢慢到現在就比較順了。

我有個1歲7個月大的兒子,現在孩子是公公婆婆和我媽在帶。我在這邊和家人視頻時,會讓他們拿攝像頭讓我看一下孩子,我不說話。他們會錄好了再給我看,直接視頻我覺得受不了,我怕我會哭,他也哭。我爸媽一直都很支持我,讓我把自己保護好。我婆婆現在主要給孩子做飯,每天變著花樣做,他們希望等我回去,能看到一個健康的孩子。

郝會香(交大二附院兒科副護士長)自述:

報名的時候也沒想太多,2003年非典的時候,我還在上學;2008年汶川地震那年,我剛畢業。那個時候覺得醫護人員挺偉大的,而我們現在風華正茂,應該儘自己的一點力量。

當天晚上決定以後,第二天到科室,覺得自己頭髮比較長,戴帽子容易露出頭髮,增加感染的機會,就在病房剪了。每個人在保護自己的同時,其實也是在保護自己的戰友。

我老公挺支持我的,雖然不想讓我來,但他知道這個事情的重要性,來武漢之後,也會寫信鼓勵我。我沒有告訴我爸媽,來這邊四五天的時候,我爸看了新聞,凌晨給我打電話,我就慌了,他今年剛手術過,做了兩個支架,我還以為他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我們病區有四五十名患者,重症比較多。裡面沒有家屬,我們除了承擔醫療護理,還要負責生活護理,年紀大的病人吃喝拉撒都需要護士的幫助。剛開始來的時候,病人的心理負擔還是比較重的,情緒也不是特別好,但是經過我們護理人員作心理輔導,近期病人的心理狀況好一些了。

我家孩子馬上六歲了,來的時候,只和他說媽媽要出去一段時間。他說:“媽媽,我會想你的。”現在,視頻的時候他會說:“媽媽你咋還不回來?你啥時候來接我呀?我想讓你抱抱。”

韋飛(交大二附院兒科護士)自述:

我和香香一個科室,我倆一樣大,也是同年到醫院工作的,在一起11年了。香香是第一個剪頭髮的,當時她都哭了。我想不行,我必須得陪著她,要不然一個人好難受的。我雖然沒有哭,但也有點難受,畢竟是愛美的人,本來就顏值不擔當嘛,就靠頭髮了。但是拍合照的時候,還是覺得挺帥的。我還和老公拍了一張照片,我老公頭髮都比我長……

我有兩個孩子,老大7歲,老二4月份過2歲生日。我報名的時候和老公商量,他沉默了一會說,你走了,這家咋辦啊。後來他說,我支持你,去吧,這家你就不用管了。我兒子特別懂事,他說:“爸爸,你要尊重我媽媽的選擇,我媽媽想去,你就讓她去。”一聽我兒子這麼說,我就更堅定了。國家有難,必須得站出來啊。

現在老二由我爸媽帶著,老大跟著我老公去單位。他爸工作,兒子上網課學習。後來老公給我寫了封信,兒子也寫了,但沒有發給我,是他爸偷偷轉給我的。

戰“疫”家書

你們,是這個春天最美的花

幸福的張美真一家三口。

我不想說,怕你分心難過!

2月7日夜裡11點多接到單位通知,你已按捺不住請願去武漢抗疫的決心,這已經是你第三次請命。在單位還沒最終確定名單時,你已開始打包行囊。我和兒子都捨不得你去,但你卻說: “這次一定要去,這是我的職責!”我最終還是答應了,支持你的決定!當時已是凌晨1點多。

單位通知第二天早上8點集合,你因為放心不下兩個孩子,連夜抱著熟睡中的孩子,送到母親家裡,囑託他們照顧孩子,此時距離你出征剩下不到6小時。

爸捨不得他的小棉襖,媽捨不得她的心頭肉,你也是他們的孩子。在你面前他們鼓勵、支持你前行,但夜裡他們卻悄悄哭泣,為你擔心。

這一夜,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我想再多看看你。

天很快就亮了。2月8日這一天是元宵節,一家人要去送你,你卻堅決不讓。“沐沐”(家裡老二小名)可能感覺媽媽要走,早早就從床上爬起來找媽媽。

臨出門的那一刻,爸和媽、兒子送你出門,叮囑你保護好自己,你的眼睛溼潤了。

進入電梯後,你終於還是沒能繃得住,淚如雨下,號啕大哭。在快到醫院的路上,你卻立刻像滿血復活的戰士,渾身充滿了無限的能量和信心!

想多看你一眼,我一直送你到了機場。怕你分心難過,我一步不離地跟著你,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唯一叮嚀囑託的只有一句話:“平安回來,我和兒子在家等你。”

看著你漸遠的背影如此瘦小,但在我心目中你已是巨人。雖然你為此剪去了長髮,但依然是我心中永遠的女神!(韋飛丈夫)

您去武漢支援抗擊病毒已經七天了,我很想您。但我不哭,我很堅強,我已經是男子漢了,您放心工作。我和爸爸、沐沐弟弟都挺好的。我們一家人等您平安回來。

今天我們手機視頻的時候,我讓弟弟叫媽媽,他都不說話。我看見您悄悄地流下了眼淚,我不停地催沐沐叫媽媽,可沐沐只會笑,就是不叫您媽媽。您不要難過,以後每天和您視頻時,我都帶著弟弟。讓他記住媽媽現在的樣子。雖然媽媽您剃光了頭髮,但依然很漂亮。我都想好了,把我的頭髮剃光給您,您就又和以前一樣漂亮了。

看見您每次都吃米飯,吃不上最喜歡的面,等您回來了我們一起做一碗香噴噴的面。等病毒被消滅了,我們一起在廣場上呼吸新鮮空氣。

媽媽我為您驕傲!我為您自豪!您就是我心中的“歐布奧特曼”,是不可戰勝的,為祖國打敗“新冠病毒”這個怪獸,媽媽加油!

這一段時間,我會認真上課,按時完成作業。聽爸爸的話,跟爸爸好好相處。不欺負弟弟、處處讓著弟弟,我和弟弟、爸爸在家等您平安歸來。我想再說一句話:“媽媽保護好自己。”(韋飛兒子)

今天是你出征的第七天。轉眼間一週已經過去了。但是感覺你出征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雖然早在春節前我就有所預感,提前做好了你會出徵的心理準備,並總是安慰你說“若有徵,你便去。家中有我,你放心”。好讓你沒有後顧之憂,並且我在腦海中想象模擬了無數種你出征時的情景。我感覺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等到招募令真的到來了,我感到很惶恐,同時又覺得很榮幸、自豪、擔心與不捨。當我看到報名後的你,開始有條不紊地整理打包行李時,我感覺好無助,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轉來轉去無所適從。

出征的那天,當我趕到科室時,正好看見同事們在幫你剪去長髮。我在你眼中看到了留戀。那可是你留了5年的長髮,說剪就剪了?我只能強忍著心痛安慰你:頭髮剪了還能長出來的,沒事。再說了,去了之後穿著厚重的防護服工作,短短的頭髮更方便打理,不容易著涼。但是我能看得出你是真的不捨。

在醫院門前的廣場上,看著所有人都滿含熱淚送別同事、朋友、戰友、親人和家人時,我也終究沒能忍住,淚水奪眶而出。我感覺好惶恐,心中不安。為了不讓你擔心,我只能假裝平靜,但我真的感覺不知所措,甚至都忘記了和你相擁而別。

這幾日每當晚上和你視頻的時候,家人們都在詢問你工作、生活、防護工作做得怎麼樣,安全嗎?這一股腦的問題感覺好像你怎麼也回答不完。而我只想問你工作排班是什麼樣的?好讓我能更合理地安排時間和你視頻,儘可能小的影響你工作和休息。我只想靜靜地看著你,看著你就好,生怕消耗你太多的精力而影響了你的工作;我只想靜靜地看著你,看著你做所有的事,能看見你安好便行,別無他求。(香香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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