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影響世界電影市場的人和他們的祕密

七個影響世界電影市場的人和他們的秘密

推薦語:史無前例,《好萊塢報道者》(The Hollywood Reporter,以下簡稱“THR”)將目前好萊塢的七大巨頭聚集到了一起。華納兄弟、派拉蒙、迪士尼、環球、索尼、亞馬遜以及網飛七家公司的高管,深諳好萊塢種種的THR記者,其間碰撞異常有趣。

他們聊到判定一部電影在流媒體平臺是否成功的標準、電影明星如今的價值所在、中國審查問題、銀幕上的暴力問題以及電影行業的未來等,字裡行間,既有他們對於好萊塢和世界電影市場的洞見,也有很多心照不宣的默契。

感謝“陀螺電影”(ID: toroscope)的精彩分享,歡迎你們關注。以下略作編輯。

七个影响世界电影市场的人和他们的秘密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傳統電影行業如今都遭受巨大壓力。網飛和它的競爭對手們一起改變了觀眾對電影的消費方式,並且將電影院體驗徹底商品化。大量的資金集中流向那些觀眾更傾向花錢買票的電影上,於是,一邊是早已建立品牌、觀眾必看的大片,被迪士尼壟斷統治;另一邊是除了迪士尼以外其它電影公司的電影,在夾縫中搶觀眾。

在迪士尼收購福斯之後,好萊塢傳統六大公司(迪士尼、福斯、華納、環球、索尼、派拉蒙)縮減至五個。根據一些預測,接下來五年中,這五大公司將遭受更為嚴重的萎縮,網飛、亞馬遜以及包括蘋果TV在內的其它流媒體平臺將會崛起。未來,這五大可能會成為其兄弟姐妹公司們用來孕育流媒體內容的農場,而不再是院線發行渠道。

那對於想要創作和拍攝電影工作者們來說,又該何去何從?這個令人憂慮的關鍵時期,成為此次座談的緣起。

七个影响世界电影市场的人和他们的秘密

七位被攝者左起:

Jim Gianopulos 吉姆·吉安諾普羅斯,派拉蒙首席執行官(曾是福斯總監),67歲;

Donna Langley 唐娜·蘭利,環球影業主席(職業生涯始於新線影業),51歲;

Tom Rothman 湯姆·羅斯曼,索尼影業主席(曾是福斯總監),65歲;

Toby Emmerich 託比·艾默裡奇,華納兄弟電影及旗下新線影業主席,56歲;

Scott Stuber 斯科特·施圖貝爾,網飛電影主管(曾在環球與唐娜·蘭利共事),50歲;

Alan Horn 艾倫·霍恩,迪士尼首席創意總監兼主席(曾是華納首席創意總監),76歲;

Jennifer Salke 詹妮弗·薩爾克,亞馬遜電影主管,55歲。

七个影响世界电影市场的人和他们的秘密

哪裡出了問題?

THR:如今的爛片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

ALAN HORN(迪士尼):劇本的問題。就像大家說的,劇本上沒有的銀幕上就沒有。我們經常會發現劇本有很多問題,但因為明星演員的檔期不得不硬著頭皮開拍。

JIM GIANOPULOS(派拉蒙):或者是因為發行檔期。

ALAN HORN(迪士尼):又該怪宣發了嗎?

(所有人大笑)

TOBY EMMERICH(華納兄弟):當然也有好電影賣得不好,爛電影成了票房冠軍的情況

THR:但現在少了。與好萊塢歷史上大部分時期不同,如今要讓一部爛片賣座是非常困難的事,你們覺得是這樣的嗎?

DONNA LANGLEY(環球影業):的確如此。

GIANOPULOS(派拉蒙):到了每週四晚上,你就基本上知道口碑和票房的最終走向了,其他所有人也都知道了,社交媒體會公佈一切。於是這就變成了一種觀眾共識,無論對錯。

LANGLEY(環球影業):五年前十年前,如果一部有奇觀場面的特效電影,大家會認為這部電影在世界上某些市場會賣得很好。但如今這個門檻特別高。以往喜劇片的製作水準可能不需要那麼高,我覺得已經今非昔比了。

TOM ROTHMAN(索尼影業):現在的情況是,僅僅是電影好還遠遠不夠。我不認為你可以憑藉一部令人失望的電影換取尚且過得去的票房成績,但我確信以前你可以憑藉一部還不錯的電影換取尚且過得去的票房成績。但現在,我不認為仍然堅守在院線發行的我們可以滿足於“還不錯”。

EMMERICH(華納兄弟):而且下限越來越低了。一部有大明星的大片也可能票房失利,開畫成績特別低。

HORN(迪士尼):觀眾的閒暇時間是有限的。因此當影院裡面的電影數量飆升的時候…斯科特,該你說了。

SCOTT STUBER(網飛) :(笑)

EMMERICH(華納兄弟):詹……

JENNIFER SALKE(亞馬遜):還是……斯科特吧……

STUBER(網飛):以及艾倫……

ALAN HORN(迪士尼):有限的閒暇時間會影響觀眾做出的選擇。

GIANOPULOS(派拉蒙):如今也沒有了保障。曾經大家都有輔助業務,尤其是全盛時期的家庭娛樂碟市,來不斷為主業提供資源。那個時候你總是能夠依靠其它什麼業務來回本,但現在不行了

ROTHMAN(索尼影業):我甚至不覺得下限越來越低,我覺得是根本就沒有下限。同時上限又在不斷上漲。熱門片賣得越來越好,撲街的電影也虧得越來越多。

THR:大家都覺得迪士尼的策略是有效的:發行一部分已經有品牌效應的系列電影。但迪士尼重拍自家IP庫取得了很大成功。艾倫,你認為這要什麼時候是個頭?什麼時候才會結束?難道直到真人版的《救難小英雄:澳洲歷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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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難小英雄:澳洲歷險記》

HORN(迪士尼):毋容置疑的是,到了某個時候我們會把《阿拉丁》《獅子王》這樣的IP耗盡。我們也想出了應對方案,比如《沉睡魔咒》其實是脫離了《灰姑娘》,而《庫伊拉》(2021)脫離了《101忠狗》。不過這個宇宙的IP的確是有限的。

ROTHMAN(索尼影業):感謝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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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飛的電影 怎樣才算成功?

THR:斯科特,你就是房間裡的大象,整個行業都在關注你們。

STUBER(網飛):謝謝,幸好我最近有健身。

THR:你最近提到說如果網飛投資了一部6000萬美元的電影,它需要被三千萬名訂閱用戶觀看才算成功。這是我第一次聽你提到一部網飛電影的成功標準。這個標準適用於所有網飛電影嗎?

STUBER(網飛):不是,得看具體每部電影,跟在座各位所代表的公司的電影一樣,各自收益虧損的情況都不一樣。我曾在傳統院線發行工作,現在為流媒體平臺工作,作為一個兩邊都待過的人,我認為市面上有太多給觀眾看的東西,而我們也因此在爭取時間。大家都以為我在網飛可能比較輕鬆,沒有票房壓力。但我們有自己的走勢跟蹤,有我們自己焦慮,有我們自己的首週末成績。你提到的只是一個初略計算,

不同電影有不同的市場衡量標準

THR:在一部重要的大製作上線平臺後,你在週一早上都會關注什麼?

STUBER(網飛):我們基本上是每月評估一次。我們會關注影片上線後的28天之內,因為我們知道在什麼時候是最投機的,所以我們的市場宣傳也會朝著那個時候去推。有時我們也會在上線第二週或者第三週開始宣傳。我們會評估一定的宣傳預算,能花多少錢,然後開綠燈。接下來就希望在這28天內有足夠多的觀眾來看。這就是我們衡量一部作品在我們平臺上成功與否的標準

THR:就拿《愛爾蘭人》來說,這部片已經籌備很久了,這個項目在到你們這裡之前曾在幾個不同的大公司裡面開發過,然後你們以1.5億美元接手,現在這個片長達三個半小時,你們對此的成功標準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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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蘭人》

STUBER(網飛):這有太多變數了。在2017年我接下這份工作的時候,我正在為網飛創辦新的工作室,當時我們沒有IP,沒有版權儲備,我們不能重拍電影。我們沒有艾倫他們那麼多IP儲備。所以在那種情況下,你需要問自己,你的機會是什麼?你的機會是想要拍電影、創作電影的電影人。所以能讓馬丁·斯科塞斯來到網飛,對我們來說是重大機會,也是一次重大勝利。經濟效益方面,我們有足夠多的訂閱用戶會是這部電影的受眾,謝天謝地馬丁超出了我們的預期。

THR:吉姆,你居然在笑。這可是你們放棄了的片子。

GIANOPULOS(派拉蒙):是的,雖然是在我來派拉蒙之前的事,不過的確是的。對於傳統制片廠來說,要做這個項目需要足夠大的野心,不同公司不同平臺對其經濟效益的分析和標準也都是不一樣的。對我們來說,如此大投資的年代劇情片,是野心很大,甚至過於大的項目了。

EMMERICH(華納兄弟):這就是消費者成為贏家的時候了。我不認為有哪個製片廠可以投入那麼多的資金製作,那麼長的片子,而且還能成功盈利沒有破產。

GIANOPULOS(派拉蒙):是的。

EMMERICH(華納兄弟):但對於網飛來說這就是可操作的項目,斯科特剛解釋清楚了。

THR:但是對於終生都致力於影院發行事業的人來說,沒能做成《愛爾蘭人》不會讓你們感到沮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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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蘭人》

LANGLEY(環球影業):其實不會的。如果沒人去做這部片才真的會讓我感到沮喪。

HORN(迪士尼):同意。

LANGLEY(環球影業) :這就是當前好萊塢的生態系統讓人感到興奮的地方,儘管這個系統給了我們無數的頭痛和失眠夜。對於真正想要創作電影的電影人、真正想要講故事的項目來說,從沒有現在這麼好的一個時期能讓他們終於得以找到存活空間,而在過去五六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以前,這個空間是被擠壓到不存在的。

EMMERICH(華納兄弟) :對我們來說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或者對於普通消費者來說,我打賭在座的各位都想在電影院裡面觀看《愛爾蘭人》

LANGLEY (環球影業):是的。

EMMERICH(華納兄弟) :當然也有少量機會能在影院裡看到。或者斯科特會邀請我們去他家裡看。

STUBER(網飛):你們被正式邀請了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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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馬遜的院線窗口期還在嗎?

THR:詹妮,當亞馬遜進軍電影界的時候,保證電影人的作品能夠擁有三個月的影院放映窗口期,三個月之後再上線亞馬遜。但如今你們不再堅持這一點。你認為亞馬遜未來幾年的策略會是怎樣?

SALKE(亞馬遜):之前的規則並沒有把我們的用戶當作重點

關注對象,但這卻是公司最重要的核心:Prime訂閱會員。所以我們如何發展電影事業的同時將重心放在訂閱用戶身上?那麼,我們該如何發展我們的電影業務,使其更加註重Prime會員?

當我們發行一部作品,當新的劇集上線,我們關注來自全球各個國家的不同反應。我們知道用戶喜歡電影,我們只是想轉移重心,這並不是要將院線發行拒之門外。我們會繼續收購和製作能夠進入影院發行的電影,但重點是要儘快讓我們的訂閱用戶能在平臺上也能看到這些電影。

比如像《深夜秀》這樣的喜劇片,我們知道業界將其視為亞馬遜的失敗案例之一。但真實情況是,我們在聖丹斯電影節以1300萬美元買下這部影片的發行權,是因為相信其市場潛力,而我們來自全球各地的用戶都會喜歡這部片。實際情況也確實如此。所以我們執行了合同,在要求的影院發行,因為我們想支持敏迪·卡靈(該片編劇及主演)、尼薩·加納特(該片導演)以及片方團隊所有人。

票房成績非常不理想。但事實是,這部電影在平臺上被無數人看到了。我們雖然只有美國版權,但在它上線的短時間內,美國的觀看量比其它影片都要多,幾乎跟《海邊的曼徹斯特》持平。有數千萬人觀看了這些電影。所以更為合理地購買版權,然後把高昂的宣傳資金用於影院發行,這讓很多人對影片產生興趣,並決定在平臺上觀看這部電影。但是不是應該從一開始就把著重推平臺訂閱,而不是影院發行呢?我覺得這取決於不同電影不同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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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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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IP和“影院性“

THR:有沒有哪個電影明星的重要性堪比強大的IP?

ROTHMAN(索尼影業):有的,我覺得有很多這樣的電影明星。目前有種說法是電影明星不再重要了。但我認為電影明星要遇到正確的角色和合適的IP,這比以往都更加重要。

THR:那麼你願意用“蜘蛛俠”版權換取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餘生的所有電影嗎?

(所有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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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俠:英雄遠征》

ROTHMAN(索尼影業):兩個我都要。

EMMERICH(華納兄弟):他是跟誰商討來著?

ROTHMAN (索尼影業):好吧,我可以這麼跟你說,能讓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布拉德·皮特和瑪格特·羅比齊聚索尼的《好萊塢往事》是關鍵性的事件。

你需要拍攝一部很棒的作品……更重要的是,它並不是基於IP改編或者翻拍。這是部完全原創的電影,來自於一個人的大腦和想象,因為即使是迪士尼也終將會有翻拍完所有動畫的那一天。而且我們還得避免受眾變窄,不要認為原創沒有市場,我認為是有的。而為了征服這個市場,電影明星的價值就凸顯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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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萊塢往事》

EMMERICH(華納兄弟) :其實我們一直在談論“影院性”。

IP和明星是“影院性”的兩大最重要元素。你必須得擁有其中一個,兩個都有那當然更好。

THR:艾倫和湯姆,你們最近因為蜘蛛俠的問題有點小爭執,主要是因為什麼解決了蜘蛛俠和漫威之間的這個僵局?

HORN(迪士尼):粉絲群體。這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很重要,他們似乎是很喜歡之前湯姆及其團隊和我們合作的成果,粉絲似乎樂於見到“漫威電影宇宙”和凱文·費奇參與到兩部蜘蛛俠電影中。我們從這個群體聽到的反饋就是,再次聯手或許是個好主意。

THR:在三部曲結束之後,這個合作關係是否還會繼續呢?湯姆,畢竟你們憑藉《蜘蛛俠:平行宇宙》證明,你們沒有漫威也能做出一部優秀的蜘蛛俠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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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俠:平行宇宙》

ROTHMAN(索尼影業):是的,我們證明了這一點。不過我同意我尊敬的同僚的看法。這是一個典型的多贏局面,對索尼如此,對迪士尼如此,對粉絲也是如此。不過我要說明的是,新聞週期和我們協商的節奏不一定完全重合。借用莎士比亞的話來說,那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結局。我們本來會更快達成一致,但是新聞跑得更快。

HORN(迪士尼):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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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看量與票房的困擾

THR:網飛曾表示會竭盡所能地為訂閱用戶提供最好的服務,但消費者從來都想知道哪部電影熱門,哪部電影撲街了,而網飛又固執地堅持不公佈觀看量。斯科特,如果能更好地為訂閱用戶服務,為什麼網飛不公佈官方數字呢?

STUBER(網飛):我們會告訴電影創作者,所以他們……

THR:這可不是一回事。

STUBER(網飛):我知道,讓我說完。我認為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泰德·薩蘭多斯(網飛創意總監)和辛迪·霍蘭德(網飛原創內容副總裁)通過網絡電視打下了電視領域,詹妮理解這一點。而電視創作者是應該脫離收視率、標準和管理的束縛,讓他們的敘事能夠得到充分自由的創作,這樣他們就不用日復一日地受到數字的影響。所以這條方法論是正確的。對此我們已經足夠成熟……所以我們都習慣用這套方法論了。

SALKE(亞馬遜):是的。

STUBER(網飛):我們的確是習慣了,作為一家企業,我們會向前發展,所以未來大家會看到更加透明的數字。我們在一些盈利報告中已經這麼做了,未來也將更加頻繁,因為電影人、男演員或女演員都想知道自己的電影在全球範圍內大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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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其中只有一小部分在影院上映,但2019年網飛原創數差不多是第二名華納兄弟的三倍)

THR:那你們其他人,為什麼覺得發佈票房數字這麼重要?

LANGLEY(環球影業):它之所以必要是有很多原因的。作為一項行業參照,它是有用的。票房能讓我們誠實,也能讓創作人才有成功依據。

ROTHMAN(索尼影業):我受不了票房數字。

LANGLEY(環球影業):我也不喜歡。

GIANOPULOS(派拉蒙):不過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ROTHMAN(索尼影業):如果你們媒體不再報道這些數字,我會很高興終於再也不用看它了。它加強了這種大眾認知,認為熱門度和質量是成正比的。我們也很有罪惡感,因為我們會在其對自己有利的時候利用它。

SALKE(亞馬遜):這就像公共電視臺和每日收視率,很多劇其實在全球範圍內都很受歡迎,但是大眾的觀看方式已經改變,所以這些劇在次日清晨會受到收視率報告,得知他們收視率過低。這給大眾造成了一種失敗認知,很多劇都因此提前被送進墳墓。

ROTHMAN(索尼影業):當我們為昆汀這部《好萊塢往事》定檔時,

我提前一年就知道我們不會拿到週末票房冠軍,因為檔期剛好是《獅子王》上映的第二週。

我們跟電影人是這麼說的:“即使這會是你職業生涯最好的首週末開畫成績,但你要清楚,它不會是週末票房冠軍。同時你也要清楚,這是影片上映的好日子。我們要無視票房排名,讓這部電影能有屬於自己的好檔期。”

EMMERICH(華納兄弟):我們其實都在為股市的上市公司工作。大家會每個季度或者年度來評判我們的新片檔期。但是,對票房的短期關注往往會奪走電影的機會流媒體平臺不公佈票房,其實也是給電影更多的機會

GIANOPULOS(派拉蒙):我們還必須處理大眾期待所帶來的問題。媒體說一部電影開畫能達到5000萬美元,但最後票房只有4300萬美元,所以就會被認定為失敗。但我們從沒說過可以達到5000萬美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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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威會過氣嗎?

THR:艾倫,我記得當年《美國偶像》蟬聯多年收視第一名,平均每期收視人數達到三千萬的時候。當時的NBC環球主席,沒記錯的話是傑夫·朱克(Jeff Zucker),他說過一句話,“總有一天《美國偶像》會過氣。” 你認為漫威電影會有這一天嗎?

HORN(迪士尼):答案是否定的。如果一部電影有引人入勝的故事線,有豐富的情感和幽默元素,這也是我最堅持的兩個元素,而且製作執行得非常好,我認為觀眾就會買賬。當然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THR:連續23部熱門影片可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壯舉。

HORN(迪士尼):確實是很長線的壯舉。但凱文·費奇太拼命了,他接下來每年都會做三四部電影。每一部都很不一樣,我們拭目以待。

GIANOPULOS(派拉蒙):《復仇者聯盟》出現的時候我們就發現漫威電影過氣了。

(所有人大笑)

EMMERICH(華納兄弟):尤其是第二部。

STUBER(網飛): 很多人總是不重視漫畫,但對於我們這樣的大公司來說,漫畫的重要性就如同文學,就像《殺死一隻知更鳥》

ROTHMAN(索尼影業):不好意思,漫畫才不是《殺死一隻知更鳥》。

(所有人大笑)

ROTHMAN(索尼影業):作為一個當過英語老師的人,我本來承諾過不會亂說話,但我實在忍不住了。

STUBER(網飛):你究竟是索尼的湯姆,還是福克斯探照燈的那個湯姆(現為索尼影業主席的湯姆·羅斯曼是福斯探照燈的創始人)?我有點分不清楚了。我認識凱文·費奇很久了,他很嚴肅地對待這些漫畫,並且很瞭解粉絲群體以及那些角色的不同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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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來各影業全球票房

(到11月為止,收購了福斯的迪士尼影業已經打破了自己在2016年創下的市場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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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丑的錯嗎?

THR:託比,在多倫多電影節《小丑》的首映式上,你提到的一件事讓我難以忘懷,你說:“我們想做一些漫威和迪士尼永遠不會做的事情。”這是你們開發DC版權的方向嗎?

EMMERICH(華納兄弟):推動《小丑》的動力來自於導演託德·菲利普斯。但是作為華納和擁有DC的一個好處是,我們不覺得所有的電影都必須是同一種基調或是屬於同一個宇宙,當然沒有冒犯迪士尼的意思。我們覺得拍一部R級反派起源電影是一個很酷的想法。我們在同意立項時根本沒想到會取得如今那麼優秀的成績。

THR:《小丑》中過於寫實的暴力受到了一些批評,尤其是美國經歷大量槍擊事件後;與此同時,環球發行的《狩獵》也因為類似的暴力擔憂而取消了暑期公映計劃。是什麼導致《狩獵》無法公映,而《小丑》卻取得了九億美元的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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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

LANGLEY(環球影業):取消《狩獵》的公映是因為那個週末的槍擊事件導致電影太敏感,那個時候我們正在大力宣傳影片,這導致後來槍擊事件和電影主題被混為一談。但要知道,除了製片廠內部工作人員外,沒有人看過這部電影。

EMMERICH(華納兄弟):對於當初蝙蝠俠上映時發生的奧羅拉槍擊悲劇(2012年美國科羅拉多州奧羅拉市《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電影首映式上發生槍擊事件,造成12人死亡,58人受傷),其實存在很多誤解。我們當然對這件事的處理會非常敏感,也很在意這起悲劇給受害者以及他們的家屬帶來的影響。但是那部電影和那次槍擊案和小丑這個角色沒有任何聯繫。我們必須根據電影本身的質量來評判。社交媒體上很多圍繞這部電影的評論都是那些沒看過這部電影,甚至不知道這部電影是什麼的人寫的。

我們仔細看了這部電影並確認這是部佳作,是一部藝術作品。我們不認為它會刺激暴力行為。我們把影片帶去了威尼斯電影節,並且奪得了金獅獎。所以發行這部影片並沒有讓我們感到不適。

THR:20年前《搏擊俱樂部》公映時,吉姆還有湯姆,你們都在二十世紀福斯,當時也有不少人批評電影中展現的暴力。我在想如果《搏擊俱樂部》是在社交網絡時代發行,會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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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擊俱樂部》

ROTHMAN(索尼影業):電影對流行文化的影響從來都是熱門議題之一。大家現在只是都在臉書上討論,所以其實並沒有太大變化。要做好我們的工作,必須要成為憲法第一修正案的堅決擁護者。

EMMERICH(華納兄弟):是的。

ROTHMAN(索尼影業):但人們的確會做出道德評判,至少我會。

GIANOPULOS(派拉蒙):關於剛剛唐娜提到的,基於我們社會的槍擊暴力環境,人們的敏感度非常高。所以我們需要有某種責任感,不要越界。我們需要為我們的公司和我們的電影人定義清楚這條界限。

ROTHMAN(索尼影業):但你也不能放棄這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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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線和流媒體平臺水火不容嗎?

THR:我們這個產業現在處於一個僵局,傳統制片廠會在影院公映三個月後開始進入家庭娛樂市場。網飛和亞馬遜則直接進入家庭娛樂市場,儘管有時會有影院放映,但是大院線都拒絕放映流媒體平臺的這些電影。這種僵局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STUBER(網飛):我們都需要一個有更多機會、更多選擇以及更多電影的環境。但這並不總是適用於所有人。我們必須瞭解各方業務並且保護他們。

THR:艾倫、唐娜還有託比,你們的母公司都將推出流媒體服務。你們認為這會改變公司對待影院窗口期的立場嗎?

LANGLEY(環球影業):這個問題我沒權發言。但是我們都知道公司和院線的對話是不可能成功的。我們的目標根本不一致。所以最終,說不定是消費者,是觀眾來決定。尤其是隨著越來越多的流媒體服務上線。商業模式可能會有明顯的轉變,以至於之後不得不進行改變。

HORN(迪士尼):我們走出的每一步都是經過反覆評估的,但我們會堅持影院窗口期,這種模式對我們是有利的。我同意這並不適用於每個公司的觀點,我也同意消費者希望每部電影都立馬在所有媒介、所有平臺同時上線。

THR:在未來五到十年內,我會要花100美元去Disney+平臺上觀看正在影院同步公映的《復仇者聯盟10》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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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者聯盟4》

HORN(迪士尼): 目前來看不會。我無法預測五年十年後是什麼情況。

THR:吉姆,你現在還在為網飛定製(作品)?

GIANOPULOS(派拉蒙):不錯過任何一個機會。(大笑)

THR:但是當你分清楚哪些由派拉蒙發行,哪些是給網飛發行後,這難道不會變成高優先級項目和次級項目?

GIANOPULOS(派拉蒙):這是你在開發過程中作出的選擇。我們會為製作的每部影片開發10多個衍生項目,當你考慮到“影院性”的時候,這裡面有很多項目你會覺得,“好吧,這個項目可能會成功。但我真的該花費3000萬、4000萬甚至5000萬美元去做影院宣發嗎?”

HORN(迪士尼):嗯哼。

GIANOPULOS(派拉蒙):如果斯科特想要,我們就都能獲益,這和過去五六十年裡製片廠為電視臺製作的每週電影沒什麼不同。

HORN(迪士尼):我認為這是金融問題,並不是項目評級問題。

THR:託比,你有想過華納為HBO Max拍電影會是什麼樣子嗎?

EMMERICH(華納兄弟):我們剛開始聊這事。

STUBER(網飛): 快告訴我!

EMMERICH(華納兄弟):(大笑 )

STUBER(網飛):我們和吉姆一起製作了《致所有我曾愛過的男孩》這樣的浪漫喜劇片,這是部非常棒的作品。有些類型的電影如今在電影院裡面已經看不到了,流媒體平臺的優勢之一就是為不同類型的電影打開了渠道。就像《羅馬》一樣,理論上來說這是一部黑白外語片,但卻在平臺上找到了其受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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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

HORN(迪士尼):我們還有福斯探照燈,這些先生們(湯姆·羅斯曼和吉姆·吉安諾普羅斯)應該很瞭解。過去十年的奧斯卡最佳影片有四部都是來自探照燈。我們全力支持他們是因為他們能夠和著名的電影人及出色的卡司一同拍攝好作品。

THR:但並不是所有的探照燈電影都能夠得到院線發行,對吧?

HORN(迪士尼): 我覺得都會的。

七个影响世界电影市场的人和他们的秘密

各影業本土市場份額的分化越來越嚴重

七个影响世界电影市场的人和他们的秘密

聊聊中國

THR:我們來談一下中國吧。我們在言論自由和對中國政府的妥協較量中發現了一連串效應,好萊塢受到了怎樣的審查限制?艾倫,你們即將公映的《花木蘭》主演表示支持HK Police,這掀起了#抵制花木蘭#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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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蘭》

HORN(迪士尼):首先,如果《花木蘭》在中國沒有取得成功,問題出在我們的身上。但我認為,言論自由是我們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人們需要能說出他們想說的話。我管不了劉亦菲在中國說了什麼話,並且我們也不知道她會說什麼。我們試著避免政治。

這個世界上各個角落都存在著各自的問題,只是剛好中國是一個很大的市場,但並不是唯一一個存在問題的市場。我對與我共事的人強調的唯一一句話就是,要記住,你說的話都是會被媒體引用的。這就需要承擔一定的責任。說話前要思考,要有敏感度。尤其是在社交媒體上。

THR:你們的電影不能得罪中國,這一點不會對你們造成困擾嗎?

HORN(迪士尼):並不會。我們的電影是為全球各地想看看到類似電影的觀眾而開發製作的。我們不想涉及政治。被拖進政治話題裡,我總覺得有些不公平。我們不是政客。

GIANOPULOS(派拉蒙):我認為迎合和文化

敏感有些不同。大家如此關注中國,是因為中國在全球的主導地位日益增強,以及中國對新聞和自由的限制。但我們在馬來西亞、印度世界其他地區這些市場多年來也一直在處理審查問題,僅僅是為了解決個別市場的擔憂而已。可同樣的事放在中國,它就被看做是在迎合。

THR:唐娜,《速度與激情》在中國特別賣座,我猜你們未來肯定不會安排中國反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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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與激情》

LANGLEY(環球影業): 我們要經營企業。我們必須對重要的市場保持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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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我做過的電影

THR:你們從業這麼久。最讓你們引以為豪的電影是什麼?吉姆和湯姆,你們不能說《泰坦尼克號》和《阿凡達》。

GIANOPULOS(派拉蒙): 為什麼不能?

LANGLEY(環球影業):是呀,為什麼不能說?

THR:因為我們都知道你們會說這兩部。

STUBER(網飛):簡直就是一對王牌。

LANGLEY(環球影業):是的,這些電影當時並沒有很容易就得到立項綠燈。

GIANOPULOS(派拉蒙):商業上我會說《死侍》,藝術創作上我會說《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這是我當時和湯姆一起做的片子。

ROTHMAN(索尼影業):我最引以為豪的一部片子叫《怒海爭鋒》。導演彼得·威爾拒絕了我三次。我為了能製作這部片子,努力了14年的時間。

七个影响世界电影市场的人和他们的秘密

《怒海爭鋒》

EMMERICH(華納兄弟):哇。

ROTHMAN(索尼影業):而且我必須得和這位先生一起擔任公司主席才做成了這件事。對了,上週我去百老匯看了《紅磨坊》,我坐在那裡欣賞它的美學以及觀眾的反應。我的女兒就在我旁邊。她才十幾歲。我很驕傲。

GIANOPULOS(派拉蒙):你這麼說很有趣,因為我在孩子們小的時候給他們看《紅磨坊》,他們完全看不懂。現在他們能看懂了。

ROTHMAN(索尼影業):在那個時候做這個片實在是太瘋狂了。

LANGLEY(環球影業):我才重溫過這部電影。簡直瘋狂至極。

七个影响世界电影市场的人和他们的秘密

《紅磨坊》

ROTHMAN(索尼影業): 我還記得當時在悉尼催巴茲·魯赫曼(《紅磨坊》導演)趕快拍:“快點啊,快拍啊!”

GIANOPULOS(派拉蒙):“你必須得拍完!”(大笑)

LANGLEY(環球影業):這是部很棒的作品。我很驕傲的一部,斯科特當時也在,是《93航班》,保羅·格林格拉斯的電影。這是我成為製片總監後第一部主導立項通過的電影。我們當時知道這部片不會有太多人看。我們在齊格菲劇院和所有受害者家庭一起觀看了這部電影,它是如此具有情感震撼力、具有宣洩力。從商業角度來看,我非常驕傲的是《媽媽咪呀》,當時公司內部有很多人並不像我一樣喜歡ABBA樂團(《媽媽咪呀》音樂劇名源自ABBA的單曲,劇中亦有多首樂隊名曲,後推出同名電影)。

七个影响世界电影市场的人和他们的秘密

《93航班》

STUBER(網飛):我當時也在。她超愛ABBA樂團,多虧了唐娜。

EMMERICH(華納兄弟):我們即將在澳大利亞開始巴茲·魯赫曼《貓王》電影的拍攝,剛聽到湯姆說起《紅磨坊》的故事,我已經在想象自己對著巴茲·魯赫曼大吼:“巴茲!快點啊!求你快拍啊!”

LANGLEY(環球影業):讓他跟湯姆通個話就行。

EMMERICH(華納兄弟):對我來說,我能想到的是,因為它前不久才出來,而且我記得唐娜可能在最初立項時有接觸過,那時候是1998年,是《布魯克林秘案》。

七个影响世界电影市场的人和他们的秘密

《布魯克林秘案》

LANGLEY(環球影業):對對對。

EMMERICH(華納兄弟):愛德華·諾頓堅持要拍這部影片,而我們在紐約電影節閉幕夜剛舉行了首映禮。當時只想說:“哇,我們花了20年的時間做這部片,竟然終於做出來了。” 這非常有滿足感。

THR:詹妮,你剛接觸電影,但是有沒有什麼對你來說很有意義的劇集?

SALKE(亞馬遜):應該是《我們這一天》。看了劇後聯想到我自己,我的父親去世不久,而丹·福格爾曼(編劇)走進我的辦公室,跟我講述這個故事,講述他的父親。我們進行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思想會談。這是部我真的很愛很愛的劇集,我每一集都看了,至今對我有很多意義。

七个影响世界电影市场的人和他们的秘密

《我們這一天》

HORN(迪士尼): 回望我漫長的職業生涯,我對羅伯·萊納的第一部作品《搖滾萬萬歲》很有感情。我懷念我們當時城堡巖公司(Castle Rock)做的《當哈利遇到莎莉》、《肖申克的救贖》。我喜歡我在華納工作的時光,努力讓《哈利·波特》系列運作得當,確保每一部質量都能過關。在迪士尼,我們對《黑豹》和《驚奇隊長》感到十分驕傲,因為這兩部片敢於探索我們未曾探索過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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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哈利遇見莎莉》

EMMERICH(華納兄弟): 你們弄得我感覺自己是個差等生了。(大笑)

STUBER(網飛):我有兩個。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唐娜和那幫人後來在《速度與激情》系列上取得的成就,但當時我們做第一部時,我還是個年輕的監製,製片人凱文·米舍拿來一篇文章然後說去做吧。最有趣的是看到這些有才華的人聚集在一起,共同有了他們的第一部熱門作品。另一方面,就是《愛爾蘭人》在紐約電影節的時候,和羅伯特·德尼羅、阿爾·帕西諾、喬·佩西以及斯科塞斯這些偶像在一起,感覺自己像個孩子一樣開心。

HORN(迪士尼): 太棒了。

THR:有沒有什麼錯過的電影?後悔沒接的項目?

GIANOPULOS(派拉蒙):華納兄弟的《斯巴達三百勇士》。我們當時沒多少時間去做這部片子。那是我奶奶從小和我說的故事,她和我說了很多希臘神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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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巴達三百勇士》

HORN(迪士尼):很有意思,你居然提到《斯巴達三百勇士》。

GIANOPULOS(派拉蒙):我差點就做了,我當時覺得我們應該來真的。後來我看了漫畫,弗蘭克·米勒的書,我就覺得:“噢拜託,不能這麼做啊。”我本來覺得應該讓雷德利·斯科特拍《角鬥士》那樣來拍這部片。

HORN(迪士尼):扎克·施奈德來的時候,我問:“電影裡面會有劍嗎?”他說有。“有涼鞋和弓箭嗎?”他說有。“盾牌?”他說有。我說:“拜託,我們20分鐘前才做了《特洛伊》。這要怎麼弄?”

LANGLEY(環球影業):當時可能不會察覺,但之後才發現其實一切都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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