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最後一句“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你認為是魯迅的筆誤還是有意為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2017


不是筆誤。

個人以為,先生筆下的每個人物都不是簡單地一個個體,而是當時社會的一個符號。且這個符號是帶有普遍性的。比如:《祝福》裡的祥林嫂、賀老六、魯四老爺;《阿Q正傳》裡的阿Q、趙太爺;《故鄉》裡的閏土,《藥》裡面的老栓、康大叔、紅眼阿義、花白鬍子。

......

先生是通過孔乙己這個舊時代的讀書人,從社會的兩個層面來剖析這個社會的弊端。

孔乙己的創作年代是1918年冬,發表於1919年4月,離辛亥革命過去7年。離廢除科舉制度有近12年(1906年)。廢除科舉制度其本身有著劃時代意義,國民不再只通過一條途徑去實現自己的理想、願望和抱負。而從現實的另一個層面來說,科舉制度已經不適應整個社會的發展和進步,接受教育不再是權貴和有產階層的特權,教育大眾化、平民化的時代來臨。

在這個新舊交替的時代,孔乙己只是這個時代進程中的犧牲品,是歷史的悲劇性人物。曾經的飽讀詩書、十年寒窗,皆為有那麼一天能“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出人頭地。

那時,讀書的目的就是為了做人上人。

然而突然有一天,這條通道坍塌了。

蒼蠅丟失了糞便是一件多麼悲催的事情。於是這隻“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蒼蠅(孔乙己)只能滿世界亂撞,為一口能填飽肚子的食物做一些苟且之事,盡得世人的嘲笑。

先生通過剖析孔乙己這個人物,實際是針對舊的科舉制度中對人性摧殘的一種控訴,這些個所謂的讀書人除了識字(“茴”字的四種寫法......)和歪解(竊不算偷),連基本的生存能力都喪失掉,這不是孔乙己們的錯,是哪個制度造就了這麼一批人,是整個時代的悲哀。

先生實際是用憐憫與同情的心情描述“孔乙己”這個特殊的群體。

這是其一。

其二,民眾的無知和愚昧。

古往今來,在任何一個國家的任何一個社會,一個讀書識字的人,什麼時候淪落到去靠偷竊而謀生的?

當讀書不能做官,讀書的價值也隨之貶低,連帶著教書的先生都跟著倒黴。不僅如此,還受到小民們的嘲弄和譏笑,這是何等的悲哀!

在威爾-杜蘭的《世界文明史》中,在關於伊斯蘭教的興起,曾經有這樣類似的描述:阿訇及識字的先生都擔負起老師的角色,他們努力教導每一個來讀書學習的人都能掌握基本的讀寫能力,對貧窮者都是免費的。這就是今天的阿拉伯人,他們可能連基本的加減乘除都不會,但他們一定能讀懂《古蘭經》。

無知者會感到自己的卑微,但若“無知者無畏”,那就是無賴了。

嘲笑孔乙己的人們真的就比他有智慧嗎?

他們只是在想象中認為,他們是在愚弄一個(曾經的)未來可能會成為一個官吏的上流人物,並因此而有著莫名的快感。因為他們終於可以公開嘲笑一個“上流社會”的人物。

這就是那時的民眾對所謂讀書人的真實看法——讀書就是要壓迫他們。

孔乙己和嘲笑孔乙己的人都苟且著,只是孔乙己被一個時代所拋棄而淪為另一幫苟且者的笑柄,如此而已。

中國有一句俗語,叫:要飯的瞧不起討米的。說得通俗一點就是窩裡鬥,窮人和窮人鬥,富人和富人鬥,官吏與官吏鬥。怎一個“鬥”字了得!

就這樣鬥了多少個世紀了......

孔乙己必須“死”去,因為屬於他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然,先生卻在前面加了個“大約”二字,我想這意思是:那個時代確實已經過去了,但我們的腦子裡可能還留著根辮子。

不信,你們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是否還留著根辮子?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