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冬天
●蔣 維（江蘇）
那一年的深冬，父親剛剛去世。正上初中三年級的我，每天放學後沒有人可以依偎，不知道該找誰，身心從未有過的寒冷。
一天，我去好朋友敏子家玩，她和妹妹正在院裡洗衣服。看到我來，敏子起身給我拿了一個小矮凳，坐在陽光下曬太陽聊天。這時，她那當教師的父親從屋裡推輛自行車出來，一邊在院裡擦著自行車，一邊問兩個女兒：“我要去趕集了，你們有什麼東西要帶的？”敏子的妹妹說：“我吃瓜子，要奶油味的。”“我不吃奶油味的，不好吃，我要吃五香味的。”敏子對她爸爸說。我心裡暗暗嘀咕，原來瓜子還有五香味和奶油味的區別。
在我的記憶中，瓜子是天堂般的美味享受，從來沒吃出有什麼味道上的區別。父親在時，有時嘴饞了，我就會偷偷從他小診所的抽屜裡拿出一角錢，去村頭的商店裡，在店主鄙夷的目光中買上一角錢的。因為錢太少，沒法稱，店主都是簡單粗暴地隨手抓上一把，撒在櫃檯上，我再用小手一點一點的給摟到懷裡，然後才悉數裝進口袋。不會一次吃完，分成三小份，一次只吃一小份，可以解我三次的饞。父親去世後，我跟新婚的哥嫂一起生活，每天吃飯時都小心翼翼的，覺得自己很多餘，恨不得把自己縮小了，再縮小了，縮到人家看不見，縮到桌子底下去。菜是不敢多夾的，怕嫂子嫌我吃的多，能多吃個饃、多喝碗稀飯就很知足了。更別提吃零食了，想都不敢想過。儘管賢淑的嫂子從未嫌棄過我，可是我那顆受了傷的少女心還是異常的敏感脆弱，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被親人再次拋棄。
敏子的爸爸對敏子說：“那我就給你買點五香的，再給你妹妹買點奶油的。”說完就推車走出了院子。我心裡忽然感到很難過，找個藉口走出了她們家。在路上，瞬間淚水決堤……
前天送女兒上學的路上，給她講了這一段，她在我身後哭了。
有些痛，當你走過了，才有勇氣說出來。當時什麼都沒有，唯有一個叫做“自尊心”的東西才支撐著我勉強活下去。當遇到困境時，咬緊牙關告訴自己：勇敢走下去，以後會好的。
蔣 維，女，1979年生於安徽省蕭縣，現居江蘇省徐州市。一個熱愛生活、熱愛文學的家庭主婦；喜歡碼字亦喜歡農耕，習慣用文字記錄生活的點滴，品味酸甜苦辣鹹的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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