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民間中醫”一路走來(之三)——“反帝”五年,拓寬視野

有朋友建議說,我從“民間中醫”一路走來(之N),能否加上一個副標題。我覺得此建議頗好,在本篇起加上。之前 兩篇,補添加為:(之一)——習醫五年,紮下根基。(之二)——廣闊天地,十年磨鍊。

我1974年底回到城鎮之後,多年來第一次與祖母、父母三位長輩團聚在一起。儘管當時他們都在接受“改造”,但並不妨礙我在他們身上,攝取到人生的正能量。

回城初始半年時光,我仍然被醫院拒之門外,只好在近郊的一所部隊醫院裡做臨工。當然不是幹醫學業務本行,而是與幾名年輕夥伴,參加醫院“拆建”工程,“按件(績效)”計發報酬。我充分利用“大腦”幹活,指揮夥伴們在拆除房屋的過程中,摒棄敲打單磚拆除的方式,在絕對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應用“槓桿”原理,將整壁舊牆瞬間輕易拆除,因此收入頗豐。

1975年暑假後,我進入“反帝學校”(校名彰顯年代特色)任民辦教師,有了固定的工薪收入。學校設有小學和初中部。當年招聘時,校領導蒯校長慧眼識人,大膽錄用了既有複雜背景、又只有初中學歷的我,任教初中。我在該校一共站了五個年頭的講壇。擔任一年的語文教學後,轉而講授初中數學,此外還輔導過學校的“紅小兵歌舞團”,練習各種樂器,一起到工廠、農村、軍營演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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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多年後蒯校長(站立者)和我一起,與當年“反帝”學生聚會

我最初擔任語文課,教學任務完成得比較輕鬆。當時是“文革”後期,學校教學秩序和風氣受到極大的衝擊破壞,並沒有學生“以學為主”的提法,經常到校外參加各種勞動。我基於做人的良知,儘量維持班級的教學秩序和質量。所做的點滴,至今仍獲當年學子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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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學校缺乏數學師資。蒯校長又找到我,徵詢改任數學教學的意見,我一口就答應了。這也許是“士為知己者死”、“知恩圖報”之意吧。

接過教材後,方知不少內容,自己初中時並沒有學過。於是我抓緊時間,邊教邊學,將十多年前學過的、未學過的初高中數學知識,認真研習起來。筆者從來不大介意自己的學歷,得益於一“人生信條”的指引:第一個走上大學講壇的老師,他本人肯定不是大學畢業的。

此時,我還得到身邊父親的極大關注和鼓勵。儘管當時他身處困境,但每晚仍在昏暗的燈光下,勤學不輟。他告誡我要站得高、才看得遠,僅學好初等數學是不夠的。在當時書籍奇缺的情況下,他拿出一本英文版的高等數學,將大意翻譯出來,引導我自學,有時還耐心講解。同時,筆者還增加了對物理學,華羅庚大師的優選法、運籌學等相關學科的學習,進一步拓寬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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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自備的數學教學參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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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頁寫有:數學遊戲不是一種純粹消遣性質的東西,它能鍛鍊人們的思維能力,還能培養人們的機敏性和堅強意志

當年我站在講壇上侃侃而談,偶會妙語連珠時,有些就是源於父親的教誨。及至後來上“電大”的數學專研班,期中考試時,我與其他學員(主要是年輕的高、初中數學教師)的成績,遠遠拉開差距。

由於學生反映良好,學校最終委派我擔任兩個畢業班的教學工作。在當年縣、鎮的數學競賽,或在中考升學試中,“反帝”學子的成績,均顯著地位居前茅。

1976年,幾位開國偉人相繼逝世、發生了唐山大地震,最終傳來了粉碎“四人幫”的特大喜訊,“文革”十年動亂宣告結束,全國人民歡欣鼓舞,校園裡也逐漸發生了可喜的變化。1979年,我父親脫帽應聘到農學院任教英語;同年母親回到廣州復職。我成家後,愛人在鄉鎮供銷社工作,共同為家庭子女肩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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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父親在農學院的借書證,書本就是精神上的食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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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帝”學子當年送的鏡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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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與四哥爾桔(下篇文章將重點講述)在玉林家中合照,“反帝”學子送的鏡屏依然掛牆壁上

囉嗦上面這些,想說明的是,在“反帝”近五年的時間裡,筆者主業是敬業、履職的“教師”,“民間中醫”依然是業餘的角色。五年中,教學內容,表面都與醫學毫不相干,但它確實使我日後的人生,受益匪淺。

由於我早年在街坊民眾中已有相當的基礎和口碑,所以五年時間內,我的民間中醫角色,也一直沿習下來。對我來說,一般病症的中藥開方,只是舉手之勞,針灸施術,器具也極簡單,所以通常仍堅持義務為主,不收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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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灸毫針(九針之一)和艾條,拔罐器

在“反帝”時,因已返回城中,插隊時學的口腔科技藝,基本派不上用場了。日常遇到的大都也是些常見的多發病。只有兩方面特殊病例的治療,留下較深刻的印象。

其一是對不孕不育及性醫學的探討。我在“反帝”時,同事中就有男性不育的好友,我診察之後,應用恩師盧澤原傳授的毓麟丸加減,得以治癒。另外,我另一位恩師劉百揆臨證時對王清任的《醫林改錯》十分推崇。他歷經多年實踐,十分喜用幾個逐瘀名方,尤其對有“種子安胎第一方”之譽的少腹逐瘀湯,心得尤多。筆者也曾用此方,治療一大院中的女子不孕,喜獲子嗣後,感激涕零。有位與我時相過從的女友,婚後不孕,因之前相熟反而羞於啟齒,未對我有半分透露。及至晚年悉知與她同大院中的女士,多年前不孕是經我治癒之後,一直懊惱不已。

誠然,不育不孕的原因及機制,是十分複雜的。有的在男方,有在女方,或男女雙方的因素均存在,需要結合現代各種手段,在中醫臟腑理論的基礎上,通盤考慮,作出針對性的調理,才有可能獲效。靠所謂的秘方、藥神打天下,聲稱“包治”不孕不育者,多是騙子所為。江湖險惡,這也是促成日後,我比較深入瞭解、包括古代房中術在內的性醫學相關知識,並作出正面科普宣傳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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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發表的科普文章之一

其二是我祖母大量尿血的病例。

1976年夏,祖母的右腰部原來就有腫脹現象。一次夜間小便時,開始是少量尿血,隨之突發嚴重,排到尿盤中的小便,全變成血紅色。父母當時在場,驚怕她有生命危險。我經過診斷後,決定先用中藥止血。中醫有“血見黑即止”之說,我在辨證藥方中,特別加用了“血餘”一藥(專門到理髮店取回頭髮,親自燒製成),經服兩帖藥後,尿血完全止住,但身體已極之虛弱。經繼續用中藥及飲食調理,才逐漸康復。

對於右腰腫脹,當時也曾到縣醫院診治。但有經驗的大夫,都去掃廁所了,年輕大夫對如何處置欠缺主見。所以祖母的病根,也拖延至1981年初。後經廣東省人民醫院診為多囊腎、右腎積水,安排手術治療,最終徹底去除病患並康復。所以我一直認為,中西醫各有特色,應當互助團結,取長補短。

對於當代中醫事業發展來說,下面我親歷的一幕,銘記終生。當前有些人對中醫問題的爭論喋喋不休,這件特大的事,卻被選擇性地遺忘,或許現今的晚一輩,根本未知曉其事。

1978年9月,黨中央〔1978〕56號文件轉發衛生部黨組《關於認真貫徹黨的中醫政策,解決中醫隊伍後繼乏人問題的報告》。鄧小平同志在批示中指出:“這個問題應該重視,特別是要為中醫創造良好的發展與提高的物質條件。”同年12月,衛生部、國家勞動總局發佈《關於從集體所有制和散在城鄉的中醫中吸收一萬名中醫藥人員充實加強全民所有制中醫藥機構問題的通知》。

為層層落實56號文件,當時廣西選擇在玉林地區先行試點,劃撥出50名指標,招收中醫藥人員。

1979年年中,我進入了考試的試場。初試一共兩天,全地區8個縣的近千名考生,集中在玉林地區衛生學校舉行,每人一桌,閉卷筆試,嚴格監考。內容包括內經、傷寒論、金匱要略、溫病學、中藥方劑等中醫基礎理論和經典著作。相隔不久,在地、縣充分準備就緒後,複試在考生的所在縣進行。監考人員極為認真,先行在醫院中抽取部分住院患者,作為考核病例,要求考生在規定時間內,通過現場的望聞問切,進行病證分析,寫出病案及相應的治療舉措,並解說清楚理法方藥等。最終,我在近千名的參試人員中,拔得頭籌,於年底直接吸收為國家幹部,按大專畢業待遇,安排到玉林地區醫藥研究所任醫師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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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用通知書

至此,筆者完成了從業餘“民間中醫”到殿堂的華麗變身,邁進了一段新的人生歷程。再見了,“反帝”!我懷念當年一起共事、學習的諸多師生,這期間我接觸到更廣泛的學科基礎知識,拓寬了人生的視野。

到玉林工作之後,因為我招考中的成績突出,很快被相關領導委以重擔。醫藥研究所的沈柏臺老中醫(時人尊稱“沈老”,曾編寫《陸川本草》一書),點名要我擔任他的科研助手,並將多年的寶貴經驗體會,毫無保留地傳授於我。

1982年4月,衛生部在衡陽召開全國中醫醫院和高等中醫教育工作會議,提出“突出中醫特色,發揮中醫藥優勢,發展中醫藥事業”指導方針,明確中醫、西醫、中西醫結合三支力量都要大力發展、長期並存的基本方針,制訂了《關於加強中醫醫院整頓和建設的意見》《努力提高教育質量,切實辦好中醫學院》等文件。

玉林地區地處桂東南,在廣西素有“中醫之鄉”之稱。承接衡陽會議的春風,我協助地區衛生局做了兩件有益於中醫長期發展的實事:一是舉辦為期8個月的各縣現職中醫師提高班,重溫經典及學習、瞭解新觀點、新技術動向;二是協助衛生廳在玉林召開了全區中醫醫院工作會議,負責起草相關文件、會務安排等。期間我還在地區中醫院住院部,擔任住院醫師,使臨床方面也得到鍛鍊和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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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所述,的確為本人當年親歷所為。請繼續關注後篇,或留言相互交流,提出意見。

(修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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