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津门怪谈之五大家:姑爷一语破天机,老钱二度遇冤家

小说:津门怪谈之五大家:姑爷一语破天机,老钱二度遇冤家

书接上文。

姑奶奶几句无心之言,却不想吓坏钱串子,老家伙一屁股瘫在椅子上,手脚发抖,脸皮抽搐,发黄的眼珠子之中透出惊慌,好似做了亏心事赛的。

姑奶奶见他这样,也就闭嘴不再提了,但心中乱琢磨。她知道哥哥不干好事儿,瞅这幅倒霉摸样儿,指定当年做了亏心事。

“呀”!

姑奶奶心中打一激灵,偷眼瞧瞧哥哥,心里开始不踏实了。她回忆起当年发生之事,那年董二爷家中莫名着了大火,当时正值深夜,火光冲天,离着几里地都能看见火苗子。当时自己还没有出门子,被外面救火队的喧杂锣声吵醒后,登上梯子看热闹,才知道是哥哥盟兄董二爷家失火。后来听人说救火队把火扑灭之后,董家一个带活气儿的都没找到,一家老小全部烧成焦尸。按理说董二爷跟哥哥钱串子是盟兄弟,盟兄一家遭了灾祸,当盟弟的应该难过才对,可那几天并没有看到哥哥有难过的表情,反倒躲家里好几天没出屋,董二爷一家的丧事儿还是同乡会出钱办理的。原本以为哥哥寡情薄意,不念结盟之情、金兰之谊。今天看来,事儿没有这么简单。看他模样,心里八成有鬼,要真是他贪财起贼心害了人家董二爷全家,这不就是缺大德了吗?今天大侄儿变成这样,别是董家人冤魂不散,前来索命吧?

就在她胡思乱猜之际,院里传来一个男子声音:“有彩,我让你跟我一块儿来,你非先来,这不让咱娘挑理吗?”

这声音极为亮堂,把钱串子和姑奶奶都吓了一跳,小红刚要往外看是谁,这人已经进了屋,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都是些礼物。

“吆,姑爷来了。”

“嚯,这不小红吗,几个月没见,又俊了啊。”

来人非是旁人,正是钱串子的妹夫,他妹子钱有彩的爷们儿王韬。

王韬一瞅都在屋里呢,岳母大人也在,当姑爷的有礼数。他把怀里抱着的东西交给小红,走到老太太近前,给老太太请安。

“岳母老泰山,姑爷给您请安了。”

接着又给钱串子作了个揖。

“大哥,兄弟我也给您请安了。”

钱串子一见是妹夫,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才那股子半死不活的倒霉劲儿荡然无存。妹夫是大沽协副官,自己仰仗妹夫关系发财,因此见了妹夫格外亲。

他见了妹夫不喊“妹夫”二字,也不直呼其名,而是喊“老兄弟”,他认为这样更亲一步。

“老兄弟,你我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可把哥哥我想死了。”

王韬赶紧接过话茬:“可不是吗,怪我最近事儿太多,有彩总说让我陪她回来看看老娘和您,可我实在抽不开身。最近海面不消停,洋人的铁甲船时不时就出现在海面上,我要走了,让上司知道,打我个玩忽职守的罪过,我这饭辙也就算到头了。这些日子,洋人不知拿了嘛好处,把船开走了,我这才抽出身,陪着有彩来看老娘和您。本来要跟有彩一块儿进门,可我有点事儿要处理一下,先去拜会了一个朋友,完事之后,匆匆赶来,大哥可别见怪。”

“兄弟说的哪里话,咱谁跟谁啊。早知你没空,我该去看你两口子。”

说话之间,大少奶奶过来给姑老爷问安。

王韬让侄媳妇儿免礼,甩头一瞧,大侄儿钱自德躺着呢。他赶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姑奶奶嘴快,把事儿大致说了一说。

王韬听罢,啧啧称奇,认为此事太过蹊跷,照此来看,大侄儿这是中邪无异。现如今大少爷被灌了一盆尿汤子下去,人倒是不闹了,可依旧跟活死人没嘛区别,躺在床上直勾勾瞪着眼,你到他跟前儿,他眼珠都不带动劲儿的。

王韬到了近前看了看,叫了大侄儿名字几声,见大侄儿没什么反应,他转身回到圆桌前,拉张圆凳坐下,小红赶忙给姑老爷倒茶。

他拿起茶碗啜了一口,稍作思索,而后压低声音,对着钱串子说道:“大哥,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您老可别介意。”

“咳,兄弟有话直说,咱是一家人,有嘛话不能说的?你说你的。”

王韬扭头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媳妇儿,见二人眼神中带有急切劲儿,都等着听他说话呢。

他依旧压低声音说道:“依我看,大侄儿一准儿是被嘛玩意儿吓着了,魂儿给吓没了。这要不找高人赶紧想法儿治一治,时间一长,大侄儿这条命就算交待了。”

这话一说完,钱串子两只眼珠子瞪得滚圆,就差掉出来了。老太太和姑奶奶一听他说这话,立马也紧张起来。钱自德是钱家独子,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老钱家最算彻底绝户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出事儿。老太太双手合十,念佛保佑孙子大吉大利。

姑奶奶赶忙问他有没有法儿治,知不知道哪里有高人,无论花多少钱,也必须把高人请来。钱串子最着急,这老小子缺德了大半辈子,以往精于算计,七十二个心眼儿,一百二十八个转轴,鬼主意有的是,可这会子也没了主见,两眼盯在妹夫身上,就等他出主意呢。

王韬也不卖关子了,把话直说。

“大哥,不瞒您说,刚才我说自个儿先去了一趟朋友家,没料到正巧也赶上一桩邪乎事儿。”

钱串子一听这话,颇为惊奇,连忙问道:“邪乎事儿?”

“咳,可不是吗。这位朋友当年对我有恩,关照过老弟我,我念着人家恩德呢。他举家搬迁至京城十多年,最近不知因为嘛又搬了回来。说起来,他家离着咱这宅子不算远,也就几条街的距离。前两天,有人跟我说这位恩公回来了,我就想着回来看老娘和您的时候,抽空去拜会一下。这不今个儿有空,我让有彩先回家,自个儿去了一趟。结果见面之后,这位朋友愁眉不展,一问才知道,他家里出了点事儿。要说这事儿真够邪乎的,原本一家人在京城待得好好地,嘛事儿没有,结果刚回了天津卫,他那宝贝儿子就不正常了。头几天,无精打采,原以为换了地儿水土不服,后来发现满不是这么回事儿。这些日子越发严重,这小子天天把自己锁在屋中,吃喝拉撒全在里面,不让外人进屋,吃东西让人从窗口往里递,而且变了口味,必须吃活鱼活鸡,熟饭一概不吃。家里人急的没法,找人来看,人家说他这儿子十有八九被仙儿迷住了。必须把他身上的仙儿请走才行,这两天家里热闹了,‘顶仙儿’请了好几波,也没法子把仙儿请走。赶巧我到了他家,他托付我给他找个能耐人,把仙儿请走。我不能驳他面子,于是先答应下来,万没想到咱家这出了这档子事儿。我刚咂摸咂摸这事儿,总觉得不能这么凑巧,他儿子癔症了,我这大侄儿也癔症了,您说这事儿凑不凑巧?”

钱串子听完王韬这番话,点点头,嘴里嘀咕:“巧啊,太巧了。”

老太太插嘴问了一句:“这事儿出在谁家?”

王韬赶忙回岳母的话:“出事的这家姓郭,我那位朋友叫郭富清。”

王韬刚把这句话说完,再看钱串子突然之间打一冷颤,手里端着的茶碗掉在地上,登时摔得粉碎。大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心说这是怎么了,一句话至于把自个儿吓成这样吗?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王韬赶忙问了一句。

钱串子愣了一下神,脸上露出极其不自然的笑容,他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

“咳,我没事,水热烫手,没端住茶碗。”说完话,唤小红赶紧过来打扫。

王韬不是傻子,他在官场打拼许多年,察言观色最擅长。他只瞄了一眼钱串子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刻意撒谎。自己刚才提到郭富清三字,他才有此举动,照此来看,他认识郭富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认识,其中肯定有事儿。

“大哥,兄弟多句嘴,您老别介意。”

“兄弟,有话你说。”

“大哥,您老不是认识郭富清吧?”

这话一出口,钱串子更加紧张,他强装镇静,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有些不利落。

“我,我不,我不认识他。”

王韬看得出,他这句话又是撒谎。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也就不再问了,免得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姑奶奶这时候插嘴问王韬:“先甭管认识不认识了,我问你,你既然答应了郭家给找高人,千万别说大话不办事儿,若是找不到这样的人物,到时候让人看不起你。”

王韬一听她说这话,立即一副不服气的表情,拿鼻子“哼”一声,接着说道:“你可真是我不当嘛儿?这事我既答应他,指定能给他把高人请来。我早就想好该请谁了,只不过法不传六耳,没必要让你这妇道人家知道。”

“呦嘿,牛了你了。有能耐你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别是吹大牛,当着我娘家人的面儿装大椅八鹰。”姑奶奶故意呛火,她非要让爷们儿把嘴里的高人说出是谁不可。

王韬别看是武官,可有些怕婆子,见她呛火,于是顺坡下驴,嬉皮笑脸朝着钱串子说道:“大哥,我跟您说,偏不跟这老娘们儿说。”

钱串子也想知道他嘴里的高人是谁,让他赶紧说来听听。

王韬说道:“大哥,原先咱这宅子还姓吴的时候,有一次深更半夜院里闹邪祟,有个陌生老者一嗓子吓跑邪祟,还给吴家支招,使得这宅子自此太平下来。这事儿天津卫都知道,不算嘛新鲜事儿,可那位陌生老者是谁,就没人知道了。老天爷该着让我露露脸,一次我跟几个走私货的朋友喝酒,从他们口里得知那位老者的真实身份。”

“哦,这人究竟是谁啊?”钱串子迫不及待问道。

“大哥您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啊。”王韬来劲儿了,当着大伙的面儿摆造型,这叫“小水萝卜拿一把”,让大伙夸夸他的能耐。他啜口茶,再次把声音故意压低:“这人不是咱天津卫的,而是香河人士。姓胡,人称胡太公。听人说这老头能耐大了去了,就是人怪了点儿,平时白天不出院,爱在晚上出门溜达。有人说他不是人,而是个狐仙儿变得,因此当地人又尊他一声‘狐仙姥爷’。也有人说他娘跟狐狸生的他,也有说他跟狐狸学过法,总之说嘛的都有。具体他是人是狐狸还是神仙,没人说得清。反正这人就是有能耐,任何邪魔妖祟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没有他降服不了的邪祟。”

钱串子赶紧问道:“兄弟准备嘛时候去请这位胡太公啊?”

王韬回道:“我准备明天亲自走一趟,请高人这事儿,不能太随便了。他要是不来,我就一个劲儿求,求到他来为止。就算是绑,我也要把这老头给绑回来。”

老太太怕他真这么干,赶忙插嘴,让他可千万别这么干,得罪了神仙,那是要遭报应的。王韬一笑,说自己开玩笑,就算借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放肆。

几个人又是一番交谈,钱串子纷纷小红让后厨炒菜做饭,妹夫来了,不能慢待,什么菜好做什么,什么酒好喝什么。别看他平日抠门小气,可在妹夫身上,绝对不能小气,依仗妹夫,他的私盐才能运出海关。

钱串子让大少奶奶陪着大少爷,他陪着妹夫到了客厅,兄弟二人交杯换盏。几杯酒下肚,钱串子心里的愁闷才多少消了点儿。酒足饭饱之后,钱串子让人把酒席撤下,换上茶水,与妹夫品茶聊天。王韬喝了几碗茶,便说不能再耽搁,他明天还要去香河,今天必须回去处理一些公务。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儿,就让姑奶奶留下,他一人回去就是。到时候把高人请来,不管是郭家还是钱家,两家就都太平了。

钱串子自然希望他把高人快些请来,因此也不挽留。王韬走后,屋里顿显冷清很多。这时候傻丫头二香才刚刚起来,见后院没人,跑到前院一看,才知道姑姑来了。见大哥躺在床上直勾勾发呆,她也不心疼,随便过问几句,而后要吃要喝,吃完喝完,径直回到后院闺房,把门一关,再不出来。

姑奶奶见她这样,忙问钱串子这丫头怎么了。钱串子没好气,说她想汉子想的得了失心疯,现如今没心思搭理她,不出门更好,省的碍眼。

姑奶奶可不这样认为,她时才瞅了二香几眼,发现侄女儿气色不对,眉宇之间有股子黑气。并且傻丫头的两只眼睛也有问题,自己前几个月回娘家的时候,这傻丫头眼睛之中还满是精神,可现如今这傻丫头死气沉沉,丝毫没有精气神,跟死羊眼差不多。别是这傻丫头也被嘛玩意儿给迷住了吧?

姑奶奶有心要问钱串子几句,但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也就没问,心说不管什么事儿,只要把胡太公请来,一切就都化解了。

整个下午,钱串子几乎一句话也不说,就在屋里干坐着。姑奶奶陪着老太太后院歇着,陪老太太聊天说话。待到天黑上灯之时,小红来见钱串子,说门外来了一位先生,指名道姓要找他。

钱串子心中纳闷,这么晚了是谁找自己?于是就问小红问过那人姓名没有。

小红告诉他,自己已经问过,旋即说出那人名字。

不曾想,小红刚将这人名字说出,钱串子便浑身抖如筛糠,满带惶恐叫一声:“怎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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