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故事:半月内连续4人失踪,集市上的杂耍老虎令我生疑

故事:半月内连续4人失踪,集市上的杂耍老虎令我生疑

引子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

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腥臭味道。

呼吸拉扯着胸腔剧痛,喉头腥甜,摸了摸额角,指尖沾到半干的液体,应该是血。他有些茫然。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倾倒的灯台,与脑后遭受的重重一击。

这是哪里?是谁袭击了他?

“喂!有人吗?”

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他试探地伸出双手,在虚空中一寸一寸地摸索。

那股怪味更重了,直往鼻子里钻,他一阵干呕,不得不屏住呼吸。

奇怪,这味道从哪飘来的,倒像是在向自己靠近似的。他暗想。

指尖倏然一凉,他触碰到了某种冰冷坚硬的物体。

这是……

长条状的硬物,一根根平行排列,矗立在身前,每一根都足有腕粗,之间的空隙勉强可以钻过一只手臂。

他陡然反应过来!

铁笼!他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里!

怪味愈来愈浓重。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逼近。

一种可怕的直觉闪电般劈下,他全身战栗,血液在瞬间凝固,缓缓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自己的身后。

咫尺之处,两点绿光静悄悄地悬在半空中,冷冷俯视,如幽冥鬼火般,轻微地跳动着。

1

闻冤铺里门窗紧闭,火盆里的炭烧得红亮。

风雪被隔绝在外,这一方小小天地里,有酒有肉有挚友,暖意融融,如三月阳春。

“胡道长,十七老板?”闻冤铺外,有人扯着嗓子在喊。

是街南边赵记布店的掌柜。此人玲珑热情,消息灵通,最喜凑热闹。

胡说与十七对视一眼,不用开门就知道,准是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可瞧了。

果然,赵掌柜一进屋,就拽胡说,“城西庙市上来了驯兽的杂耍艺人,快,咱们看表演去!”

“驯兽有什么可看的,无非是斗鸡走狗,麻雀衔钱之类的,一天能演上八回,早看腻了。”十七坐着不动,哼哧哼哧地喝汤,风卷残云般,把锅底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回不一样!”赵掌柜一跺脚,兴奋得双眼放光。

“听说驯的可是一只吊睛白额虎,快有一人高,威风极了!”

正在犯困的白猫突然来了精神,竖起耳朵,瞳光闪动,“喵呜”一声,跳到胡说肩上,一偏头,看了看胡说,又看了看门外。

胡说有点哭笑不得。

这是听说来了“本家”,要去叫板的意思么?

2

庙市者,以市于城西之都城隍庙而名也,西至庙,东至刑部街,互三里许,第每月以初一、十五、二十五开市。

年庆将至,全天下的繁华都汇集于此。

沿街商铺鳞次栉比,奇货异宝琳琅满目,行车走马摩肩擦踵。唱大戏的,耍花枪的,翻筋斗的,变戏法的……熙熙攘攘,应接不暇。

赵掌柜领着十七,十七拽着胡说,胡说抱着白猫,三人一猫在拥挤的街道上穿梭,来到了驯兽表演的地方。

这里确实最热闹,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不时传出阵阵叫好。

十七身法灵巧,一扭两扭的,竟挤到了最里面。胡说定睛一瞧,不由得挑了挑眉。

好大一只老虎!果真威风凛凛,名不虚传!

驯兽师是一位四十余岁的男子,操着川蜀一带的口音,双颊红润,中气十足,一看就是练家子。另有一位面黄肌瘦的年轻小伙在旁边打下手。

“众位乡亲父老,鄙人孙大魁,这是我的徒儿小六。今儿为大家表演一出‘虎口夺食’,希望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那叫小六的年轻人挑起一根竹竿,竹竿下方拴着一块血淋淋的生禽肉,站在场中央点燃的火圈后。老虎被血肉的味道所刺激,吐出一口浑重的呼吸,躁动不安,在铁笼里来回踱步。

人群中突然惊呼四起,第一排的观众直往后仰。

——孙大魁打开笼门,放出了老虎!

巨大的虎爪落在地上,无声无息。老虎缓缓地走出铁笼,振了振浓密的皮毛,昂首摆尾,一对瞳孔足有灯笼大小,冰冷而锐利,百兽之王的煞气扑面而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上百只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老虎在孙大魁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火圈。

“跳!”孙大魁挥手,发下指令。

可老虎却没动,渊渟岳峙一般,驻足在火圈前,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小六,绿瞳收缩如针,齿牙摩擦,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孙大魁瞥了一眼翘首以待的观众,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暗中对小六使了个眼色。

小六脸色煞白,双腿直打颤,似乎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可在孙大魁的暗示下,还是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一步,颤巍巍地举高竹竿。生肉摇来晃去,散发着腥味。

“跳!”孙大魁再次高喊。

万众瞩目下,老虎终于动了。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胡说怀中懒洋洋卷成一团的白猫也动了,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蓦地直起身子,毛都炸了,冲着老虎龇牙咧嘴,发出尖锐的叫声。

胡说心中重重一跳,一股危险的直觉猝然击中了他。

“小心!”

3

胡说的示警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老虎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轻而易举地钻过了火圈。孙大魁面色一喜,刚要向观众讨赏,却见老虎去势未歇,竟看也不看竹竿下的生肉,而是径直冲着小六猛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啊啊啊啊!”

尖叫连连,人群惊慌后退,作鸟兽散,你推我,我踩你,乱作了一团。小六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如利刃般切割着耳膜。

赵掌柜脚底抹油般,一溜烟地蹿出老远,却发现胡说与十七都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吓得面无人色,差点没哭出来。

转眼间就变得空空荡荡的场地上,竟有两人不退反进,正在与失控的老虎对峙。

不是胡说与十七,还能是谁?

方才老虎暴起的那一刹那,青衣与灰袍双双闪动,两个人影闪电般掠到场中。十七挥出一掌,凌厉的掌风暂时逼退了老虎,胡说则抓住这个空隙,立刻将小六拖了回来,撕下一片衣角,为其快速包扎伤口。

这才是真正的“虎口夺食”!

到口的食物突然被抢走,老虎像是彻底被激怒了,舔着嘴角的血丝,发出声动山林的吟啸,硕大的绿瞳中凶光毕露。

十七挡在胡说与小六身前,冷着脸,手指轻轻一动,已经握住了袖中那柄久未出世的利剑。

“喵呜!”

那只异瞳猫竟也丝毫不惧,狠狠逼视着老虎,亮出尖牙利齿。虽然身形悬殊,但气势上竟不遑多让。

十七挺意外,不由得多瞟了白猫几眼。

这时,方才屁滚尿流跑得没影的孙大魁折返回来,第一时间不是去看受伤的小六,而是往十七面前一拦,竟为那伤人的老虎求起情来。

“这可是我活命的营生,杀不得啊!”

十七充耳不闻,一拨吞口,凛冽至极的剑气几乎化了实形,凝作一缕寒光自袖中逸散而出。

有人从背后轻轻一拉他的衣角。

“等等。别杀它。”

十七全神戒备,紧盯着老虎,没回头,只听见胡说的声音传到耳畔,“这只老虎有问题。”

“废话!都要吃人了,肯定有问题啊!”

胡说摇了摇头,用只有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其实野兽并不会以人类为捕猎对象,因为人类鲜少出现在它们的活动范围内。野生的尚且如此,遑论这只受过驯化的老虎?”

“它对生禽肉视而不见,直冲小六去,显然人肉对它的吸引力更大。这说明……它在近期吃过人肉,而且,很喜欢。”

十七听得后脊背直蹿凉意,片刻后才发觉异常,“人肉?哪来的人肉?”

“这就是问题。”胡说看着凶相毕露的老虎,又看了看一旁面无人色的孙大魁,眸色倏然变冷,若有所思地喃喃。

“哪来的人肉呢……”

4

庙市上这一场惊险的危局,远在大理寺的凌云重一无所知。他正在为别的事情而烦恼。

春节迫在眉睫,京中安稳是头等大事,可就在这个重要关口,一连串失踪却报到了大理寺少卿的案前。

短短半月,四人下落不明。失踪者有一个共性,都是明年参加春闱的考生,才华斐然,被寄予厚望。原本都是前途无量的经纬之才,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如今却像是泡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半月内连续4人失踪,集市上的杂耍老虎令我生疑。

凶手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从作案动机出发,凌云重锁定了一个嫌疑人。

沈黎。国子监的荫监。内阁重臣沈慎之子。

沈大人年老体衰,已近天年,只怕不多时就要请赐骸骨。沈家在前朝的地位、满门权势与富贵,全靠沈黎这个独子去维系。

可沈黎资质平平,乡试考了两次才中举,还不知道这里头考官送了多少人情分。加上这次春闱人才济济,沈黎想要脱颖而出,只怕难上加难。

若是那些强大的对手们都不复存在了呢……

如此看来,沈黎有足够的动力去改变这一局面,而沈家,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实施这场犯罪。

在权贵的眼里,几条人命,轻如草芥,何足挂齿?

凌云重冷冷勾起嘴角,眼眸冰凉。

大明都城,三千锦绣,十里红妆,这是天底下最梦幻的地方。

人人趋之若鹜,想要爬到权力的巅峰,不惜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可巅峰之上又有什么呢?不过是更多的算计,更龌龊的阴谋,更难测的人心。

“大人,这是方才门房收到的请帖。”副手打断了凌云重的沉思,呈上一物,“东宫送来的。”

凌云重默然接过,扫了一眼。

三日后,太子在东宫设席,算作节前的家宴,出席的都是宗室近亲。他作为辛夷郡主的未婚夫婿,在应邀之列,倒也正常。

按理说,能被储君邀请,应该是份荣宠。可凌云重脸上并无喜色,神情更冷了,下颌线条紧绷。

副手识趣地揭开话题,开始回禀失踪案的最新调查结果,“已经向国子监那边确认过了,沈黎因嫌弃书院宿舍阴冷,入冬以来,都是白日听学,晚上回沈府就寝。”

“四起失踪案都是在夜间发生的。”凌云重略作沉吟,“也就是说,对于沈黎晚上的真实行踪,国子监并不知情,唯一能够为沈黎作证的,是沈家人。可沈家人的证词,又恰恰是最不可取信的。”

凌云重将请帖一撂,抓起佩刀,振衣而起。

“走。去沈府。”

5

费了好一番工夫,十七终于同孙大魁合力将老虎逼回了铁笼里。

“哐啷”,孙大魁落下重锁,长舒一口气,手脚都软了,额头布满冷汗。他像是这会才记挂起了自个徒弟,喊道:“小六!小六你没事吧?”

小六气若游丝地哼了一声。

老虎本是冲着他的脖子下口的,千钧一发之际,也许是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孱弱的小六爆发出了超乎寻常的速度,迅捷地闪躲了一下,险而又险地避过要害。

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托李断续的福,胡说学了点微末的岐黄之术,很快为小六包扎止血,如今已无大碍,只消服药休养便是。

孙大魁千恩万谢,胡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趁机与对方攀谈起来。

据孙大魁说,他师徒俩于半月前进京,为的就是赶上春节庙市的盛会。笼中老虎是他自小饲养长大的,性格温顺,从未伤过人,实在是不知今日为何突然发了狂。

“老虎平日里都是你们两人喂食吗?可有别人能近身?”胡说问。

孙大魁指了指身后一顶营帐,“不表演的时候,我们借宿在客栈,老虎呢,就连着铁笼,停在那帐子里。若有人想要进去,倒也容易。只是,这一般人也不敢靠近啊!何况,一头畜生而已,也不是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

“你是怀疑,有人杀了人,借助老虎来毁尸灭迹?”十七凑过来耳语。

“不一定是尸体。”胡说眸色愈深。

“……喂的是活人?”十七咋舌,又冲孙大魁师徒一努嘴,“是这俩人干的?”

“停放老虎的帐子无人看守,谁都可以进出,那么,只怕人人都有嫌疑。当务之急,还是得查明是否真的有受害者。”

“怎么查?”

胡说思忖片刻,抬头看向东方。“去大理寺。若真有人被喂了老虎,必然有亲属报案失踪。只要我们能确认失踪者的身份,就可以从动机着手,顺藤摸瓜,找出这个潜伏在暗处的凶手。”

辞别前,小六拽着胡说的手,虽然虚弱,却坚持一再道谢。

“此身生还,全仰仗贵人救助之恩,小六没齿难忘,来日结草衔环,必当重报。”

十七帮着孙大魁将小六扛起,送到客栈休养。弯腰的间隙,一抹碧绿在孙大魁的腰间闪过,让正欲离开的胡说倏地顿住了脚步。

他看得分明,那是一块上好的玉佩,通透晶莹,缀着璎珞流苏,颇有大家气度,绝非孙大魁这种跑江湖的杂耍艺人会随身携带的物件。

胡说眯了眯眼,运足目力望去,见玉佩上纹路交错,隐隐勾出了一个字。(作品名:《闻冤:白虎》,作者:南蓂。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点击右上角【关注】按钮,第一时间看故事精彩后续。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