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2 留住村莊記憶,這位福山人堅持二十年,續修本村初姓族譜

(編者按:在膠東地區,有很多鄉土文化傳承者,他們傳承的東西,或是手藝,或是習俗,或是族譜。族譜,與其說是一本書,不如說是一段記憶,一段屬於姓氏和村莊的記憶。當下,離開故鄉在外學習工作的人越來越多,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對村莊的記憶也逐漸模糊。在這種情形下,不少熱心人積極奔走,修撰譜書,想用這種方式來留住和傳承村莊記憶。本文作者初由奎先生就是一位這樣的熱心人,來自煙臺福山孫家疃村的他,堅持二十年,續修初本村的初姓族譜,聽他講述這二十年的心路歷程,相信不少朋友都心有慼慼焉。)

留住村莊記憶,這位福山人堅持二十年,續修本村初姓族譜

(福山永福園初氏宗祠,孫家疃初姓源自永福園)

以下是正文——

1995—2015經歷漫長的20年,我終於完成了《初氏家譜(孫家疃)》的編撰續修之事,了確我半生的一大心願。

家譜是什麼?是記載一個家族的世系繁衍及重要人物事蹟的書。

為何要編修家譜?國有國史,方有方誌,家譜則是一個姓氏的族志。初氏乾隆本譜序有言:“嘗觀萬姓統譜(國史)世所傳以不朽者,實有天下統為一家之心,天下尚聯為一家,況乎本為一家者。”其意思是,家譜如同國史一般重要。可以起到數典認宗、尊祖敬親、睦族洽恩,傳承祖上優良家風的作用,對規範後人的道德言行有著不可替代的潛默移化的積極意義。

家譜是維繫一個宗族凝聚力的精神“聖冊”,唯族中德高望重的族長才有權保管,只在每年的除夕至初二的三天內,供放於祠堂,供族中成年男性閱覽。其它時間則深藏內室,密不示人。

我村初姓家族祖傳兩本老家譜,一是清乾隆甲子永福園老譜,二是清光緒三十三年村修譜。其中乾隆甲子本,當為現存膠東初姓最早的孤本。

留住村莊記憶,這位福山人堅持二十年,續修本村初姓族譜

(孫家疃村)

我是1995年接手本村初氏宗祠及譜書管理事宜的。因我少時便喜讀書,其時雖在六七十年代的特殊背景,但仍尋找機會多讀書,除了通讀《毛選四卷》及《三國》《水滸》之外,還讀了許多“舊書”,如《隋唐演義》《西廂記》《三生姻緣》《綠牡丹》《梁武帝鼓詞》等。書籍潤物細無聲,打少年起,我心靈深處便打上了傳統的烙印。

正是這心靈的傳統“烙印”,使我對這兩本譜書視若珍寶,接手後便如飢似渴、通宵達旦的認真閱讀,其中讀的最困難的是十八世有績公(清代太學生)編的那本《乾隆甲子譜》,書中繁體文言文的無句讀(dou),就讓我感到詰屈聱牙、晦澀難懂,如譜序一段:“如吾初姓一家按古籍歷歷考之時昉有虞受生季連姓緣於楚。”就書的上下文約略可知這段文字應該是解開初姓起源千古之謎的關鍵詞,可惜這位有績公對此只用了一句“諸書之作,未獲受”約略而過。為此,很長時間不解其意(其時尚無網絡可查)。後經反覆誦讀深思,試著為其加以句讀:“時昉有虞,受生季連,姓緣於楚。”這“有虞、季連、楚”三個詞使我想到了《史記•三皇五帝本紀》:“有虞氏帝舜”,舜的國號為“有虞”;《史記•楚世家》:“楚之先祖出自帝顓頊高陽。高陽者,黃帝之孫”。高陽之第五代孫“季連”。至此才明白,原來初姓起源於楚國,與舜有虞氏及黃帝后裔季連有關。也正是為了讀懂這段話,我專門去新華書店買了一套正版《史記》書。

正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耗時兩個寒署,讀了不下數十遍,方才完全讀懂了這兩本老譜書。

正是由於讀了老譜書,才知道譜書對一個族姓的重大意義。其中古制貫例:家譜,應10年一小修,30年一大修。反觀我初姓家譜,清光緒三十三年(1907)《初氏家譜》,至今已近百年,間隔三個30年再無續修。 為此,我深感惶恐!所以“惶恐”,是因為歲月不饒人,100年相當於舊時的5代人。其間會有多少人多少事隨著年代的久遠而被人遺忘湮沒。若再拖延下去,必致使遠居異鄉的後人,雖屬一族而彼此不相識,甚至失於倫常之序。則初姓後人真得就成了數典忘祖的愚昧之徒了。自此便心生續修家譜之意。

留住村莊記憶,這位福山人堅持二十年,續修本村初姓族譜

(孫家疃村的古槐樹)

雖起意修譜,但茲事體大,非同兒戲。修譜,對一個氏族而言,是一件舉合族之力的大事,一般都得耗時3—5年,方能完成。我村初姓自明末清初徒居孫家疃,迄今已有350多年,已繁衍至15代。人口繁雜,將近百戶,且多半徙居國內外四方各處。其中僅信息查詢便是一個龐雜的工程。

為此找族人協調此事,然而結果確不甚理想。一些人只顧忙於掙錢,無暇顧及此事;還有一些人抱著“上炕老婆孩,下炕一雙鞋”“各人自掃門雪”與己無干的心態;更有一種人“什麼尊長大爺?誰給我錢就是我大爺!”我囊中羞澀,自然響應者了了。沒辦法,只好我獨自一人來做這件事吧!

留住村莊記憶,這位福山人堅持二十年,續修本村初姓族譜

(《初氏家譜》)

從1995年開始,著手調查、蒐集、詢訪本村及海內外各地的年高長者,電話、信件不下數百次,並且做這些事還不能耽誤自家的生意,因為那時我也正處於上有老下有少的生存窘境,只能在雨雪天、晚間休息的時間抽空去做。就這樣歷經20個寒暑,十易其稿,終於2015年編撰完成了孫家疃《初氏家譜(續)》。

留住村莊記憶,這位福山人堅持二十年,續修本村初姓族譜

(初先生將一份族譜捐贈給了圖書館)

我至今還清晰的記得,《家譜》殺青完稿的那天,恰巧是農曆七月十五中元節,晚飯時,由於心情特好,有點歷經艱辛,終成正果的慶幸。自然,這頓小酒也就多喝了二兩,晚上也就破例的早些睡了,大約是在當晚的子夜時分,做了個一生中唯一醒來還記得清清楚楚的夢。

夢中的情景是,在我們家族老宅大院的正房前,坐北放一張大長供桌,供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點心、果品。面南圍坐著十幾位鶴髮慈顏的老者,身後還護擁著七八位老人,似在品茶聊天,神態十分悠閒、愜意。我三爹(已故)在桌前恭敬地添水敬茶,我則在院子的南面的水井旁,一邊往燎壺裡添柴燒水,一邊老遠的望著那些老者,很想仔細聽聽他們在聊些什麼,可惜隔得遠一句也沒聽清,老妻被我夢中添柴的動作驚醒,便蹬了我一腳,夢也就結束了。問我怎麼了?我也如實地告訴了她夢中的事。當時也沒多想,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及到早晨起來,看到床頭櫃上的家譜,想到當年的老家譜一直是由我三爹保管的,這才似有所悟:莫非那夢與家譜有關,是祖先託夢了嗎?(己亥冬 記於芝罘更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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