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卿心君悅
在簡·奧斯丁的《傲慢與偏見》中有這樣一段對話，當時伊麗莎白反駁達西對愛情的看法（詩是愛情的食糧）時說道：
“對於不成熟、不健康的愛情而言，一首出色的十四行詩就足以將其徹底葬送掉。”
誠然，這個觀點存有一定的偏見，但在現實生活中，致使部分不成熟的愛情的毀滅，甚至可能連“十四行詩”都不需要，心中的自卑、對完美的過分苛刻就足以將愛葬送。
在影片《心靈捕手》中，男主角威爾的愛情就險些因此夭折，而這篇文章就以此為基礎來淺析可能會對愛情帶來傷害的潛在因素。
因深愛而自卑，源頭卻是我們對完美的過分苛刻
深愛一個人難免會產生一定的自卑心理，這種自卑的程度往往又會與愛意的深淺存有直接關係。有些人因為自卑會像張愛玲一般在愛情中陷入“低入塵埃”的狀態，也有些人，因為自卑而過分追求完美、營造完美，但最終的結果只能“差強人意”。
影片中的主角威爾，是一個天才問題少年，幼時父母離世，多次在寄養的家庭中遭到養父的暴力摧殘，這讓他的童年一直處於陰影之中，也因此成年之後的威爾，多次因故意傷害、偷竊而被告上法庭，但他憑藉益於常人的天賦，運用書本中的法律知識以及引用特殊的事例多次為自己做出無罪辯護。
《心靈捕手》劇照
後來，威爾來到麻省理工兼職衛生清潔員偶爾還會和好友去工地搬磚，工作之外的消遣除了與朋友喝酒外還樂於去附近的高校用自己的知識捉弄那些“聰明人”。這一天他與好友來到哈佛附近的酒吧，同行的好友前去搭訕一位美女，卻被意向相同的哈佛學生“攻擊”（當時威爾的好友偽裝成哈佛曆史專業的學生），關鍵時刻威爾挺身站了出來，憑藉驚人的記憶力利用從圖書館看到的知識懟的對方啞口無言，並嘲諷道：
“你花一萬五在高校學到的知識，用一塊五就能在圖書館的得到。”
也因這一次為朋友的解圍，讓原本朋友想去搭訕的美女史凱蘭對威爾一見傾心，極具好感，臨離開前告訴了威爾她的聯繫方式，就這樣一來二去間，二人在不久的一次約會中確定了戀愛關係。在此之前，威爾因攻擊幼兒園時期曾多次欺負過他的“仇人”正等待法院宣判，這一次因為曾經的案底，威爾的自我辯護無效，在即將入獄時，得到了麻省理工藍勃教授的保釋才免除牢獄之災。
《心靈捕手》劇照
藍勃教授之所以會保釋威爾這個普通的校園清潔工，原於威爾兩次偷偷解開了教授在走廊黑板留下的數學難題，身為菲爾茲獲獎者（數學界的諾貝爾獎）的藍勃教授深知題的難度，因愛才之心，才予以幫助，但得知威爾經歷（從檔案中瞭解）的藍勃教授對威爾有兩個要求：
- 一是一同研究數學
- 二是接受每週一次的心理治療
也正因此威爾除藍勃教授外，還結識了生命中至關重要的另一個人——心理學家尚恩，與尚恩的故事我們稍後再說，而就在藍勃教授保釋他以後，威爾與史凱蘭的感情日益升溫，史凱蘭問及威爾的家庭情況並提出想去家中拜訪的要求，威爾對此事極力推脫，併為自己的家庭情況編造了一個謊言，他不願讓她得知自己孤兒的身世，所以謊稱自己有十二個哥哥。可能部分人覺得這個謊言沒有必要，但是對於深愛著史凱蘭的威爾而言，他無法將自己都不能接受的真相（孤兒）告訴對方，因為他覺得她得知後會產生牴觸、憐憫甚至厭惡，這都可能會破環二人的感情，他不願意接受摻雜這些因素的愛情，也不願意接受因此而變的不完美的愛情。
可就是因為這個謊言，在史凱蘭的一次逼問下露出了馬腳，在過程中，威爾歇斯底里的道出了真相，自己是一個孤兒，多次被養父傷害，就在威爾推開她轉身要離去時，她用力的從身後抱著了威爾說：
“對不起，我不知道真相，我想幫助你，我愛你。”
但在威爾心中，他不相信有人得知真相後會真的關心他，甚至會覺得真相已經破壞了愛情的完美狀態，這段愛情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最後威爾離開了，說了一句：“我不愛你了”。
因為不完美的存在，才決定了誰可以走進誰的內心
二人出現這種局面是偶然也是必然，雖然相遇很美，然而其實過程中依舊存在很多的波折。在威爾與史凱蘭確定戀愛關係前，威爾按照與藍勃教授的約定一直接受著心理輔導，對此抗拒的威爾多次戲弄藍勃教授安排的心理治療師，直到教授求助曾經的同學尚恩。
《心靈捕手》劇照
尚恩的妻子兩年前去世，第一次接受心理治療時威爾敏銳的從尚恩辦公室的一幅畫中窺探到了尚恩的痛處，以“也許你娶錯了女人”而激怒尚恩，暴怒下的尚恩讓威爾離開。然而這一次威爾的故伎重施並沒有奏效，尚恩按下心中的火氣後，依舊答應藍勃教授為其治療，他原諒了威爾最初的出言不遜，因為在他看來，威爾不過是一個仗著天賦又被曾經經歷嚇傻的狂妄孩子，他為了幫助威爾，以沉默來博取威爾最初的信任。就在這個過程中，威爾在一次雨夜裡撥通了史凱蘭留給他的電話（在保釋出來的第一次約會後再無聯繫），但在對方接通後他卻選擇了掛掉電話。在尚恩取得他的信任後，威爾向尚恩提及了此事，並說明緣由，他不希望破壞心中完美的感覺，那時的他認為：
“讓自己發現她沒有那麼聰明？發現她其實很無聊？這女孩現在很完美，我不想破壞。”
對此尚恩回覆道：
“或許是你不想破壞你自己的完美。我覺得那是極好的哲學，這樣可以一輩子不認識任何人。”
隨後尚恩聊到了自己的妻子，在他的記憶中，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最想念的不是那些優點，反而是那些類似於缺點的小特質，尚恩認為真正決定兩個人能否在一起的恰好就是這些小特質：
“你並不完美，你認識的女生也並不完美，問題是你們是否完美的合適，正是這些不完美，才決定了誰能走進你的世界。”
也正是尚恩的這段話，讓威爾逐漸的改變了最初的想法，親自去學校找到了史凱蘭，才讓這段險些不了了之的愛情得以延續。可即便如此這段愛情仍存在一定的問題，至少威爾在愛情中始終帶著一層面具。在隨後的心理治療中，尚恩講起他與妻子從相遇到相愛的過程，對此威爾曾提出過一個疑問：時至今日，得知這種結局（妻子早逝），你是否後悔過？尚恩毫不猶豫的說：沒有，雖然會有一些遺憾，但並不後悔。
《心靈捕手》劇照
可能在生命中很少會存在完全沒有遺憾的事情，但並非每一種遺憾都能算是一個錯誤，至少一些遺憾的發生在最初仍舊是為了避免更大的遺憾產生。威爾理解了這些，但是他卻無法從幼年的經歷中走出來，他不願任何人觸碰到他心裡那塊佈滿傷痕的禁區，因為他覺得過於真實的自己是脆弱的，他人的同情是一種憐憫，這本身就是對他的一種傷害，何況部分人會給予的很可能還是蔑視與嘲諷，他不相信有人會理解那段痛苦，他不相信有人能理解那時的絕望，他人說的話對他而言，無論好壞對他而言都是一種“玩弄”。
也正因此他不敢讓史凱蘭知道他的真實經歷，所以才會像上一段提到的編造了十二個哥哥，但謊言總有被揭穿的那一刻，他無法接受自己的過去，他不相信那一刻史凱蘭的真情流露，他更不願意她還會繼續愛著眼前這個揭下面具後“一絲不掛”的殘軀，幼年經歷留下的傷害，讓他的內心一直處於自我防禦的狀態，所以他選擇了在她可能給出拒絕之前率先說出了那一句：“我不愛你”，因為在那一刻他認為，史凱蘭所說的愛才是真實的謊言。
《心靈捕手》劇照
到此為止，威爾與史凱蘭之間的感情經歷著最為嚴峻的考驗，看似他無法相信對方，不能接受過去，其實更多的還是在於不敢面對不完美的自己。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追求什麼，只能用玩世不恭的態度來麻痺內心，用對他人的嘲弄來慰藉自己，直到他拒絕藍勃教授給他安排的國安部的工作面試，他將拒絕的理由告訴尚恩後，從尚恩的回覆中得到了這一切產生的緣由：
“如果你要是不邁出第一步，你看到的將永遠是負面的。”
可能很多人對尚恩的話會理解成鼓勵威爾要學會接受世界，這樣世界才會接受你，不排除確實存有這種意味，但更為關鍵的是尚恩想讓威爾接受他自己所有的不完美——過去、現在。
過往不會制約今後，經歷也不會限制未來
在《社會心理學》中有這樣的兩個觀點：一是“人類努力想使自己面對的世界合乎情理”，二是“人們將對他人做出解釋視為自己的事情”，兩者結合會產生一個特殊的心理狀態，也就是心理學家塔爾瑪德所說的：“我們並不是客觀的看待事物，而是總是從我們自己的角度出發看待事物”。
絕大數人都知道，認知分為兩種：一是感性的，一是理性的，前者多是對事物外在的感受，而後者則是對事物內在的認知。其中，理性認知除了是要在感性認知的基礎上之外，還需要一定的素材庫，可以將此理解為“記憶”——可以是自己的經歷，可以是自己所擁有的知識與技能，因為我們在做歸納性結論時，需要有一個可供對比的素材庫，而我們又更多的在意自己的理解，所以我們大多時候會根據自己的經歷、知識去看待整個世界。
《心靈捕手》劇照
也因此一旦經歷或知識存在不可靠的可能性時，過度的依賴就會對生活產生致命的困擾，而影片中的主角威爾就存在這樣的問題。幼時的經歷帶給他的全都是負面的影響，而自己最為相信的又是書本上的知識，兩者相融合也就產生了影片中的劇情，作為心理學家尚恩，早在第一次接觸威爾時就猜測到了這一點，而在第一次對話中，威爾對尚恩藏書的意見以及通過油畫對他婚姻的評論更讓尚恩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所以他才會在第二次治療時帶威爾來到河邊說出了這部影片中最為經典的一段話語：
“因為你沒離開過波士頓，所以問你藝術，你也許會提出書籍中的粗淺理論，可能有關米開朗基羅，你會知道很多……但你不知道西斯丁教堂的味道，你也沒有身處其中觀看過天花板的圖案，我看過，如果問你關於女人的事情，你多數會說出個人偏好的謬論，基於你的經歷去談愛與性，但你說不出清晨睜開眼看到心愛的人躺在身邊的感覺，那是幸福的味道……你不瞭解真正的失去，只有當你愛別人勝過愛自己時候才會知道，我不相信你敢這樣去愛一個人……你是孤兒對吧，你認為我覺得你的苦，是因為我看過《霧都孤兒》，但我不會靠任何書籍去了解你，認識你，除非你自己想說自己願意告訴我。”
有些事情我們所認為的並不一定準確，曾經黑暗的經歷也未必會影響未來，可怕的不是那些過往，而是我們為了堅定自己的看法而不停的欺騙自己又矇蔽著他人；可怕的不是曾經的那些黑暗，而是我們在經歷黑暗後，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從未脫離過黑暗，就像《追風箏的人》中的阿米爾一樣，曾經對哈桑的錯成為他一生不安的源頭，哈桑不希望他這樣而活，阿米爾更不願意。
《心靈捕手》劇照
同樣曾經經歷過的黑暗並非就此決定你的人生再無光明，只要你想，只要你堅信，總會有光透過“巨大的橄欖樹”照向你，在現實生活中也是如此，不是曾經遭受過傷害，未來的生活就再無美好，也不是曾經被愛情欺騙，因此世間再無愛情，可怕的不是那些已經過去的，可怕的是你一直站在時間長河的起點瞭望著遠方，那個起點是回憶，而遠方還很遠很遠。
後來，尚恩一系列堪稱教科書式的心理治療終於讓威爾走出了自我的束縛，尚恩用信任撼動了他的心理防線，又在最後多次強調“那不是你的錯”中擊碎了他對自己的束縛，他接受了過去，接受了不完美，接受了自己的自卑，找尋到了自己真正渴望的東西——去挽回處於破裂狀態的不完美愛情，以期餘生過上自己心中完美的生活。
《心靈捕手》劇照
在威爾走出過往的黑暗後，尚恩也從喪妻之痛的封閉中走了出來，接下來的路是否幸福全是未知，但是隻有二人邁出第一步，走到終點時才會得到真正的答案。
卿心君悅，頭條原創作者，高級心理健康指導師，TA說影評人，書評人。用文字溫暖你，我。
閱讀更多 卿心君悅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