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向來不缺好導演,也不缺好劇本,但是目前電影圈的一種趨勢是,大部分導演和編劇都把視野放到了古裝劇,都放在了愛情片之上。
而90年代那些類似《有話好好說》,《站直嘍別趴下》對都市青年的白描,對都市生活敘述的題材,卻很少有導演再去觸碰。
這對於電影圈而言,其實是一件特別悲哀的事情,而2005年導演黃建新攜手監製馮小剛拍的這部《求求你,表揚我》可能是這個類型的最後一部電影了。
一,故事不新、主題不新
大多數人看到憨頭憨腦的範偉時,都會認為這部《求求你,表揚我》是一部喜劇片,剛開始我也這麼認為。
比如電影一開場,範偉飾演的楊紅旗,就憨頭憨腦的跑到了報社,希望報社能表揚他。
而王志文飾演的古國歌,問他:“幹嘛要表揚你啊?”
範偉的回答是:“我做好事了,你就應該表揚我啊!”
如果單看這個細節,其實你就入了導演的圈套,就此認定了這就是一部簡單的喜劇片。
確實從整體結構上來看,黃建新導演確實就是從一個喜劇的角度去構造整部電影的,比如整部故事的邏輯就是:
一個民工,在雨夜救了一個女大學生,而因為他覺得做了好事就應該受表揚,就跑到了報社求表揚。
而作為報社的記者,為了求證,非要去找女大學生去弄清楚事實,可是女大學生卻矢口否認。
就此,民工,記者,女大學生,三方為了各自的目的,展開了一場故事。
而整部電影想要探討的主題更不新:
一個民工,為了滿足患癌父親的臨死前的虛榮,所以就希望報社來表揚他,而一邊,女大學生之所以矢口否認自己被強姦的事情,就是一旦這件事情被曝光,可能會影響她一生的聲譽。
整部電影探討的核心就是:
到底是要為了滿足一個將死之人的心願,去盡孝,還是保住一個女孩的聲譽。
就是這樣一部故事毫無新意,主題也不夠深刻的電影,最後卻在上海國際電影節上斬獲大獎,而劇中男女主角也因為此片分別拿到金爵獎提名,其中的原因可能應該從這部電影的敘事方式開始說起。
二,敘事方式讓人耳目一新
電影導演黃建新說過這麼一句話:
當我不知道怎麼表達一個故事的時候,我就會試圖在敘事方式上著手。
而這部《求求你,表揚我》,從敘事方式上來看,雖然就是一個簡單的單線敘事模式,即:
為了探究事情的真相,而展開的一場調查。
其實為了講述好這一件事情,黃建新在其中用了很多倒敘,插敘,甚至閃回,而作為一部電影時長並不長的電影,任何一個時間線索錯誤,任何一個時間線紊亂,都會讓觀眾看得雲裡霧裡。
但是黃建新導演確實有本事,始終讓整條敘事線都在基準線上。
比如講到反覆提及的粉巷那晚時,黃建新鏡頭底下的回憶,是隨著故事的推進,而不斷增加素材,不斷完善細節的。
從一開始的粉巷大雨,到後面的雨衣,以及再到後面的打的士。
三個細節,三個鏡頭,雖然是一個整體,但是在黃建新導演的鏡頭裡,卻是通過三個鏡頭才完成,卻是通過不斷填充的方式才完成了一個具象的回憶。
這種敘事方式,讓人耳目一新,也讓觀眾並不覺得突兀。
但是真正讓大多數人困惑的可能還是在王志文飾演的記者去北京以後撞見範偉父子這件事,他用的敘事表達是:
我的心中飄過了一抹紅,也不知道是在真的看見,還是隻是心中所見。
實際上黃建新導演的鏡頭裡,確實出現了範偉推著自己的父親,從面前走過,可是怎麼走,他都追不上範偉。
而黃建新用這種類似蒙太奇電影語言,講述了一個很隱晦的事實,那就是:
其實範偉的父親並沒有去世,之所以會假裝去世,不過是為了騙記者,在報紙上表揚範偉。
通過間接的方式,將事實道明,而且這種開放式的大結局也確實能讓觀眾浮想聯翩。
畢竟到底為什麼範偉父親要假死?
到底村子裡的人為什麼要配合他們一起演戲?
而這一切,都通過黃建新導演輕描淡寫的隱喻,和特殊的敘事方式,刻印在了觀眾的腦海之中。
三,電影結局的顛覆以及特別的人物特點
在前文中,我已經談到這部《求求你,表揚我》在大結局的地方,留下了一個很大的困惑,那就是到底“範偉的父親是不是真的去世了?”
其實黃建新導演是有說出事實的,那就是範偉突然發來的一條短信:
我的父親因為某種神奇的力量,身體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這句話,就是導演通過範偉給觀眾交了一個底,那就是“範偉父親並未去世”,而他之所以假裝去世,其實就是為了滿足他的虛榮心,滿足他的虛榮感。
而在他看來,只有自己假死,才能讓報社的人產生壓迫感,才會讓他們給自己的兒子上報寫表揚信。
這也就是為什麼王志文在憑弔的時候,發現底下村主任會神秘一笑的原因,因為所有人都在佈一個局,都在配合範偉父子演戲。
為的就是一份虛榮,為的就是讓自己的村子出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電影結局的顛覆,超出了大部分常規電影的大結局,初看給人一種喜劇式結尾,再看,會覺得不寒而慄,再看會覺察出人性的恐懼。
除開結局的顛覆,人物性格特點也超出了一般的臉譜化。
比如女大學生這個角色,就挺有意思,在城樓上那場戲,當她哭哭啼啼跑來找王志文訴苦,說他們這麼幹,會毀了她的一生時,其實王志文已經動了惻隱之心。
可是他的女友一句話點醒了她:“她一個女孩子,身上用著香奈兒的香水,這樣的女孩,她的話不要太信”。
爾後,雨夜,當大學生溼身上門想要誘惑王志文的時候,其實他的心中已經明白了一切,也開始相信老實人範偉說的話。
而對於範偉,這個老實人角色,其實電影之中,也並沒有就此將他圈定在老實人的這個範圍。
比如他這個人物身上天生帶著狡黠,比如這個人物身上也帶著貪婪,甚至最後這個“老實人”為了滿足父親的虛榮,配合著演戲,其實也說明了他這個人物的性格特徵。
當然最能反映他這個人物性格特點的一句話應該是王志文來找她時,他對王志文說的一句話:
“我幹了她,你信不信?”
配合著範偉那壞笑的表情,我想大部分觀眾都會被這部電影弄得不寒而慄吧,而這也是導演黃建新的功力之所在。
這樣一部特別的電影,不管過了多少時日,都是一部值得探究和深思的電影,這大概就是電影的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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