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創始團隊：最初的神明（81）

聽完大家的意見，竇建德沒搞那麼多麻煩，只是說：“大家士氣這麼高，很好。那就打吧！”回到家，又對老婆說了句：“王世充要死不活的。這時候跑了，不好。”這樣，夏軍決意要正面強攻了。

正面強攻本來也不能說錯，起碼不算昏招吧。唐軍最怕的當然是開闢新戰線，但對攻打消耗戰，它也是吃不消的。所以李世民當初定計，沒說要和敵人硬拼，而是把寶壓在對方犯錯誤上——‘彼若冒險爭鋒，吾取之甚易。’

什麼叫冒險呢？大概就是不好好準備、倉猝上陣吧。

竇建德會輕易冒險嗎？當然不會。他從一個小小村長混成一方諸侯，可以說百死一生，什麼場合沒見過？要讓他犯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把不可能辦成的事辦成，正是李世民此等神人厲害之處。

其實他要乾的事，也沒有什麼玄妙，就是現在很普通的一句話：‘領導幹部，要善於因勢利導。’

此時，唐軍探子回報：“竇建德計劃趁我軍草料吃完、到北岸牧馬的機會，發起進攻。”（

諜者告曰：“建德伺唐軍芻盡，牧馬於河北，將襲武牢。”）

這一情報說明兩點：第一，竇建德不會蠻幹，他是認真分析過敵情的。李世民的精銳力量是重騎兵玄甲軍，每人標配兩匹馬，草料消耗巨大（人馬消耗比起碼在1：6）。他越過敵佔區進入武牢，等於無後方作戰，後勤補給是比較薄弱的。看樣子，唐軍的辦法是就近放牧解決問題。這個辦法、包括放牧地點的變動，已經被夏軍偵察清楚。

第二，李世民的反情報工作棋高一著。

前面說，李世民的第二個強項是情報偵察。情報工作在他這裡，應該是一項有著戰略優先級的任務。

對方是否發起總攻，這條情報的重要性和密級，大大高於到哪裡牧馬的情報。唐軍的間諜，不但知道敵人掌握了己方什麼情報，還知道敵人下一步怎麼利用這個情報。這隻能說明一點：李世民在夏軍中有高層內線。在情報戰、也就是我們現在說的‘信息戰’方面，李世民走在了竇建德的前面。

美軍在近三十年的歷次戰爭中，獨領風騷。它最重要的優勢是什麼呢？不是飛機大炮，也不是航母導彈，而是‘

制信息權’。有史以來第一次，一支軍隊的指揮官獲得了想都不敢想的優勢：戰場的單向透明。它看得見敵人，敵人看不見它。所以才會有區區傷亡數百人（還有不少是自己人乾的），打垮一國數十萬部隊的奇特場景。有專家評論：那不是戰爭，是屠殺。

而在這個時間點，李世民就接近於獲取了‘制信息權’。

五月一日，‘秦王世民北濟河，南臨廣武，察敵形勢，因留馬千餘匹，牧於河渚以誘之。’

李世民北渡黃河，向南（應該是隔河相望）又作了一番戰前偵察，同時留下一千多匹戰馬作為誘餌，在黃河中間一座小島上吃草。當天傍晚，李世民返回武牢。

李世民的誘敵之舉當即見效。五月二日，‘建德果悉眾而至。’

讀到這段，神思君頗有點不解。竇建德遠道而來，利在速勝；李世民兵少，利在堅守。他為什麼要鼓動竇建德進攻呢？

史料不詳，推測起來，無外乎兩個原因。

第一個，李世民的風險在增加。他的背後，王世充搞清了狀況，四月十五日已經出城反擊，還打了個勝仗。此人一向狡猾、尤其善於搞絕地大反擊（參考李密的經歷）。李元吉、屈突通他們，不一定是對手。面前的竇建德，也是個有勇有謀的人物。他已經佔領陽翟（河南禹州），萬一哪天想起來，按我們前面的設想，打兩面包抄的鬼主意，那屬於不可承受之重。

第二個，李世民有強烈的取勝慾望。

人的正確思想從哪裡來？不會無緣無故從天上掉下來。李世民這種必勝的信念，正來源於他的第三個強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