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1 康复医院是蕲州的一颗发着光的珠子

说到蕲州,我们无法绕过蕲州康复医院这道坎。康复医院之于蕲州来说,就像是一条画龙中的眼睛,龙画好了,是该在龙头的脸颊上再点上几笔了。

曾经,在我的心里,康复医院就是蕲州的一颗发着光的珠子,但自从她渐渐地落败成破落地主的模样之后,我就很少再走进康复医院的里面,去触摸她残缺的容颜了。

前年的冬天,我前往江边凤山门遗址时,在返回的途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失落又走进了落寞的康复医院。当我走近一栋栋曾经让我在神秘中无比兴奋的意大利建筑时,看到那垮塌的房顶和衰草围困的墙壁,一股巨大的阴影像一柄锋利的投枪,射向我的胸膛!我无力继续站在那里,像一个溃败的战士飞逃了出来。去年的冬天,我又一次去了江边,当钓鱼台上的灯塔带给我的不是方向而是迷茫的时候,我忽然不自觉地再一次走进了康复医院。我很奇怪的是,那些早就要倒塌的房屋竟然还在顽强地蹲在落寞的天空下。这一次,我与其说是悲哀,还不如说是麻木!

康复医院是蕲州的一颗发着光的珠子

是的,如果现在有人再走进康复医院,可能没有人会相信在这样的一个破落的地方还有什么辉煌的曾经。可是,曾经的康复医院在我的眼里不但是一个辉煌的处所,更是一个令我好奇而羡慕的地方。记得我在蕲州二中念高中的时节,每到星期六的晚上,我们都会在康复医院同学的引领下,一个个地踩着同学们的肩膀爬到康复医院放映厅墙壁的窗户处,将脑袋挤着脑袋,眼睛叠着眼睛,向室内的银幕处极力地张望。偶尔,倘若有幸能弄到一张进入室内的电影票,那便是莫大的幸福!

我有很多同学都是来自于康复医院的,从他们脸上张扬出来的自信都让我们感觉到康复是一个有着优越感到地方。坐在我后排的有一位女同学,叫浅见红星。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颇有些吃惊:怎么会有这样的姓名?后来得知她是日本人,她的父亲是康复医院的一名很棒的医生,抗日战争结束后,她的父母选择留在了中国,为中国人服务。她头上还有哥哥和姐姐,其名字有叫和平的,也有叫保卫的,都带有对那场战争反思的意义。浅见红星性格直率,能歌善舞,曾当过班上的文艺委员。八十年代中期,她回日本了,从此就再没有见到过她了。大前年同学聚会,大家都很想念,也只能是想念而已。

是的,康复医院有很多值得一提的名人,比如那位从中山医科大学走出来的周老先生,不但医术高超,而且为人甚是低调,他有很多同学做高官,但他从不向那些高官同学扮一回媚态,一心一意做好本职工作,堪称是做人的楷模。说到康复医院的医生,不得不说曾经儿科的鲍医生。鲍医生拿捏小儿病症堪称一绝,并远近闻名,很多江对岸患儿的家长们常常成群结队地过来找他为孩子们看病,以至在他诊断的地方常常排起长龙。还有一个叫马福根的医生。有一年我的颈部长有一块廯状的东西,到其他的医院看了几回医生却一直不见好转。那一天,在我工作的商场里不经意地碰上了马医生。他掀开我衣服的领子看了一下,说:去药房买几张肤疾宁吧,贴在患处,保管三天康复。果真,用药之后,第二天就好了。肤疾宁很便宜,八十年代才一毛钱一张,现在也不过一块钱而已。直到今天,在我家的抽屉里还经常存放着一些肤疾宁备用。

如果说蕲州是一块风水宝地,那么康复医院就是一座圣洁的殿堂。在六十年代以前,她却是一座专门服务于从战场上下来的伤残军人的医院,直到一九六二年才对外开放门诊。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黄冈地区各县科以上的干部才有可能按指标分配享受进康复医院住院治病的待遇,每县每年仅仅只有七到十五个名额。可想而知,这当年的康复医院是多么地不一般,拿现在的话说,有多么地“牛”!

康复医院是蕲州的一颗发着光的珠子

随着抗美援朝战争的深入,从战场上下来的伤残军人越来越多。为了安置这些伤残军人,在中央政府的统一安排下,湖北省境内一共建立了六座康复医院。位于蕲州的康复医院始建于一九五一年春天,原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湖北省黄冈修养院,同年七月一号正式成立,至八月二十七号共接收伤残军人四百零三人。五二年随着朝鲜战场的变化,湖北省内六座修养院合并为三座,蕲州的修养院改名为湖北省第二修养院。五五年全省三座修养院又重新合并仅存蕲州一处,并再次更名为湖北省卫生厅康复医院。其时,全院共有医护及管理人员四百多人,共收治伤残军人达到六百以上。直到一九五八年,康复医院才正式移交黄冈地区行政公署,改名为黄冈地区专署康复医院。

其实,当时的黄冈志愿军修养院选址并非蕲州,而是确定在黄冈县的团风镇。但因为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较多,亟待救治,而当时的团风镇却又找不出一处适合改做大型医院的建筑物。于是,在苏登身(第一任康复医院院长)的带领下,一行四人的选址考察组便乘船沿江而下,一路来到蕲州。

在蕲州的码头上岸后,经当地有关部门的介绍,考察组一行四人来到了离凤凰山不远处的鸧鸡山。在这里,他们东西南北地走了一圈,经过认真地考察发现,这里原来就是为修养院而准备好了的,只需要稍加整修,一座理想的大型疗养院便可以迅速地启用了。

康复医院是蕲州的一颗发着光的珠子

康复医院其实只是此地的今生,而她的前世倒真的是上帝安居的处所。在康复医院还没有诞生的时候,这里早就成为了天主教教化的地方。一座座意大利风格的建筑物错落有致地依山拔地而起。

清咸丰十年(1860年),意大利天主教神甫高维栋带领舒、涂两名神职人员开始来蕲州进行传教活动。几年之后,在这里修建了教堂、膳堂、礼拜堂、教导厅和生活别墅,形成一个较大的意大利风格建筑群,并在城外北仓口修建“福音堂”一座。民国时期,蕲州的天主教会成为黄冈地区的主教堂。五一年志愿军修养院搬迁至此时,这里仍然有两名意大利主教,一位叫邱先觉,一位取名曰:边安吉。这两名神甫因从事非法活动,窝藏国民党军政人员和组织“圣母军”被依法逮捕,并于一九五二年十二月被“永远驱逐出境”。

说起这里的神甫,要说的当然还有很多,现在有些完全西化的人常常吹嘘西方的所谓“人权”高于一切,其实,在一九三八年日军轰炸蕲州时,天主教堂的屋顶上便有两面意大利国旗在不时地挥舞,国旗指向哪里,炸弹便炸向哪里。不可否认,这些神甫的身上明显地有着间谍的影子。除此,神甫们在蕲州传教期间多多少少还泛起一些人间烟火的故事。虽然有许多的故事已经被岁月所淹没,而有一些抹不去的事实仍然存留在风刮不走、雨也冲不毁的人间里。据说,有品行不端的神甫经常调戏侮辱妇女,并因性侵而导致信徒怀孕。后来受到揭发批判,同样被驱逐出境。

实事求是地说,天主教进入蕲州,为蕲州带来了西方的科学和文明新风,拓展了蕲州民众的视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蕲州人不但用起了洋油、洋伞、洋布,还渐渐地用上了洋灰(水泥)。特别是那一栋栋展示着西洋风格的建筑莫不让蕲州人在惊奇中赞叹。

康复医院是蕲州的一颗发着光的珠子

康复医院是蕲州的一颗发着光的珠子

我不清楚校址在武昌的黄州启黄中学是何人创办?因何而得名?但蕲州有一所叫启明的中学,是为教会创办。据我所知,启明中学是当时蕲春乃至鄂东除了黄州之外的唯一一所比较高级的学府。

教会为何要起念创办启明中学呢?这说来便有些话长了。虽然天主教自一八六零年便进入了蕲州地区,但因本地人众受佛道教法影响颇深,对外来宗教多半都表示疑虑,因此入教信教的很少。为了扩大天主教影响,天主教神甫们便想到创办学校发展教徒这一招。其实,在创办启明中学之前,他们就在城外的福音堂和新塘村各开办小学一所,皆因招生人数不够,先后停办。一九三三年,副主教董道凯提出创办一所中学的建议,得到了教会的支持。一九三五年,启明中学正式开学。

他们采取“双轨制”招生的办法:入教的学生各项费用全免,并且还免费食宿;对那些未入教的学生则每学期收取大洋二十块。这样一来,许多家庭贫困而又想求学的学生便开始“曲线救国”了。当时入校学习的学生共两个班一百零四人。直到一九三八年日军占领蕲州,启明中学停办,部分学生转入狮子圆襟冲的蕲广联中。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后,启明中学复学,时任国民党中执委员、省党部主任委员方觉慧任董事长。学校规模到达九个班,共计招生四百余人,并实行初高中联读。这在当时来说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盛况空前。

不可否认,启明中学的创办,为蕲州地区的人才培养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如博士生导师王忠烈,南京军区副司令员方敏,湖北师范学院教授朱志经等都曾是启明中学的优秀学生。直到康复医院成立之前,启明中学才迁址到原湖北省四中、现在的李时珍中学。

春天来了,万物都在有规律地复苏,而康复医院还有春天吗?听说,康复医院现在已经由市管转交给县管了。但是,无论归属何去何从,在这落败的现实面前,我已经完全没有寄希望于康复医院的振兴了,但却很想弱弱地向上苍呼吁:能不能派两个神仙下凡,将康复医院里面的一百五十几年的意大利建筑物好好地保护起来,为蕲春的子子孙孙们留下一点不可多得的文化遗产呢?

作者邱汉华,笔名固然,正宗蕲州人。农民出身,工农兵学商、小学教员均有经历。《散文》月刊、《旅伴》、《布谷鸟》(芳草前身)、《儿童时代》等刊物均有作品发表,黄冈地区首届青年诗歌大奖赛一等奖得主。《种瓜》有幸被选入《小学语文课外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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