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4 饥饿的年代:记忆中的尴尬事、糗事,惨遭嘲讽的“老飞头儿”布鞋

“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儿,站的稳那走的正踏踏实实闯天下。”这句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解晓东一首红遍大江南北的《中国娃》中的歌词,蕴含着浓郁饱满的思乡之情。

或许每个人的心底都隐藏着对母亲的记忆,有的是小时候母亲做的饭,那是妈妈的味道,有的是小时候母亲说过的话,那是妈妈的苦口婆心。

饥饿的年代:记忆中的尴尬事、糗事,惨遭嘲讽的“老飞头儿”布鞋

昏暗的煤油灯下,母亲一手拿着鞋底,一手拿着锥子和针线,扎一个眼,引一下线,吱儿吱儿地纳着鞋底,还不时地把针放在头发里抹抹,有时到了深夜,犯困的母亲不小心针扎到了手,母亲就把手指放在嘴上吮一下,用来止血。

饥饿的年代:记忆中的尴尬事、糗事,惨遭嘲讽的“老飞头儿”布鞋

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里,勤劳又吃苦的母亲用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做了多少双布鞋。煤油灯芯爆发的噼里啪啦声,棉线在鞋底子上抽拉的嗤嗤声,母亲一针一线纳鞋底子的情景时常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在没有遇到小霞、小芳姐妹俩之前,我曾认为所有的人脚上穿的鞋都是手工的布鞋,所有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由自己的母亲、姐姐、长辈或是镇上的裁缝裁制的呢。

我曾以为有布鞋穿就不错了没有什么可丢人的,我曾以为棉夹衣棉夹袄挺结实暖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从来没有觉得穿布鞋土气,直到那种“大头”皮鞋、那种白色运动鞋和那种“的确凉”衣服、色彩艳丽的羽绒服的出现、流行。

饥饿的年代:记忆中的尴尬事、糗事,惨遭嘲讽的“老飞头儿”布鞋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老家的大人、小孩们穿的都是棉衣和布鞋,有的小孩子很少穿衣服和穿鞋子,甚至有的男孩子七八岁了还全身赤裸裸光着屁股跑来跑去。

在秋未冬初的时节里,在冬日的暖阳下,忙完农活的婶子大娘们,一群农村妇女,找个向阳的墙根或挡风的柴火垛,围坐在一起,一面闲话家常,一面纳鞋底,有说有笑,飞针走线地纳着鞋底,老家农村很多人的婚姻大事都是在这欢声笑语、飞针走线中商定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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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农村妇女大都会做些女红针线活,都有一个针线笸箩,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碎布,缠满棉线的纺线锤,锥子、顶针,大小不一的缝衣针,针头线脑,还有一本夹着各种花样儿、鞋样儿、底样儿的泛黄的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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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活计精致,做出来的衣服和鞋子既结实又好看,纳的鞋底子针脚密密匝匝、稀疏均匀、松紧适中、大小一致,边角用白布条一层一层地包裹着,非常美观漂亮。有的活计毛里毛糙,做成的衣服和鞋子只能说有穿的功能,好看的效果是达不到的。我母亲的针线活就属于后者。从一双布鞋上,大致也能看出各家女主人是否勤劳手巧。

做鞋子的第一道工序,“抿糨子”。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农村妇女们把家中不穿的旧衣服、烂布片等物件在杜三沟里用水洗干净、晒干。用红薯淀粉或者面粉熬成一锅糨糊子,再找一块旧门板或吃饭的小方桌、八仙桌,把糨糊抹在门板或桌面上,粘上一层碎布,在涂抹一层糨糊,再粘一层布,如此反复几遍,一般要粘到六到七层,做成一张多层碎布黏在一起的布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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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过程叫做“抿糨子”或“打袼褙”,打好的“袼褙”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晒透,变成一块硬邦邦的木板似的。

那时,农村妇女们中间流转着一本书,这本书不是用来阅读的,而是用来夹鞋样子的,有各种尺码的鞋样,鞋样分为鞋底和鞋帮,用课本纸或报纸剪成的,是那时农村妇女做千层底布鞋的“武功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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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鞋样缝几针固定在“袼褙”上,用铅笔描出鞋底的轮廓,然后按照铅笔划出来的线裁剪出来。一个千层底通常需要六七层“袼褙”,摞起来要有一厘米左右的厚度。将每一层鞋底边缘用全棉白布条包一圈,用糨糊粘好,几层鞋底叠放对齐,顶部一针,底部一针分别固定好。这样的效果就如同千层饼一样,鞋底有很多层,煞是好看。我母亲在这方面是欠缺的,做不成千层底,只能把很多层剪出来的鞋底放在一起纳,做成的鞋底子,边缘是毛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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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布鞋最麻烦也最辛苦、最费力的活就是纳鞋底子,那个年代全部都要靠妇女们的双手一针一线手工纳鞋底,用大脚针穿上白色粗棉绳,先用力用锥子锥个小眼,再用把针尖刺入鞋底,再借助顶针使力将针穿透鞋底,翻到另一面,用钳子夹住针尖一侧,拔出针,连带抽出线绳,拉紧。

做鞋帮子,也是需要先把鞋样固定在“袼褙”上,剪出鞋帮子,几层“袼褙”纳在一起,最后黏上黑条绒布,鞋帮子就做成了。黑布鞋一般是成年男女和男孩子穿的,女孩子穿的布鞋用红条绒布或者花布做成的,有的还在上面绣上一些漂亮的图案,还有个鞋袢子。

鞋帮子做好后,一针一针缝在鞋底子上,一双布鞋就算是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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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激动的时刻是新鞋快要做好的时候,眼看着母亲手中的鞋马上完工了,就守在跟前不肯走,耐心的等着缝完鞋帮的最后几针。母亲说,穿上试试吧。我高兴得蹬上新鞋,感受着它的合不合脚。

一双新布鞋,别人穿两个月才穿坏,我穿一个月就会穿坏。因为我爱动,走在路上踢个石子,爬个树,下个河,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淘人嫌的时候,欺死蛤蟆弄死猴,走不不稳当,蹦蹦跳跳。

不长时间,大母脚趾头的地方就会被顶破,被成为“老飞儿头”。鞋面上破了一个洞,就像小鸟出壳时,先把蛋壳凿个洞,然后一点一点地钻出来,小鸟孵化的过程我们形象地成为“出飞儿”,因此我们那里调皮的野孩子们就把大母脚趾头称为“老飞儿头”,破洞的鞋子成为“老飞儿头”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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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间,穿布鞋不丢人,可是穿这种“老飞儿头”鞋的人会被人嘲笑。母亲有时候会拿剩下的黑条绒布给我把鞋子补好,可是那个时候,我太费鞋了,不久又破洞了,母亲只能找其他颜色的碎布给我缝补上。黑布鞋如果补上白色的、红色的或其它颜色的,都非常难看,因此一些男同学还有女同学都围着我起哄。

饥饿的年代:记忆中的尴尬事、糗事,惨遭嘲讽的“老飞头儿”布鞋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霞霞、芳芳姐妹俩从镇上的小学转到我们村小学上学,芳芳分到我所在的四二班,她们的父母都是乡里粮所的工作人员,那个时间被认为是国家干部,我们那里俗称“吃国库粮的”。她们的穿着明显与我们这些乡野孩子不一样,她们要么穿着大头皮鞋,要么穿着时髦的运动鞋,她们的衣服干净漂亮光鲜,扎着漂亮的马尾辫,犹如两个小仙女似的。放在现在的说法,是全校学生心中的女神。

每次看到衣着光鲜的芳芳,我看看自己的“老飞儿头”和打着补丁的棉夹衣,开始感觉到有些丢人的意味了。

饥饿的年代:记忆中的尴尬事、糗事,惨遭嘲讽的“老飞头儿”布鞋

我也想穿暖和的大头皮鞋,也想穿时髦的白色“飞跃”、“回力”运动鞋,也想穿干净漂亮的羽绒服。可是那个时候父母没有多余的钱给我们买的。

只好退而求其次了,我就央求村里做布鞋做得最好的婶子给我做了一双千层底布鞋,我那个婶子嘲笑我说,将来娶个媳妇也是得挨骂,长那么大个脚,费鞋,费布,费劲,你媳妇做着鞋也得骂你娘。

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个好看的千层底布鞋,我可宝贝着了,下雨的时候,脱下来光脚丫淌水走。

饥饿的年代:记忆中的尴尬事、糗事,惨遭嘲讽的“老飞头儿”布鞋

在村里大娘婶子小媳妇儿中间至今流传着我的笑话是,那年的冬天非常冷,雪非常大,我害怕鞋子弄坏了,打着赤脚从学校回到家里,两里地的雪路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刚开始的时候感觉脚丫子就像是掉了是的,后来走着走着活动起来了,也不觉得有多么冻脚了。

后来,生活条件日益好转,农村妇女们很少再做布鞋了,大人、小孩都是去买成品鞋子,越来越多的机器做成的更好看的鞋子取代了这些看上去很土气的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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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境迁,几十年过去了,有次我问母亲还能不能做双布鞋,想穿了。母亲笑道,做不成了,没有了家伙什,也没有鞋样子,针线、顶顶子什么都没有了,真的做不成了。

我只好买了一双老北京布鞋穿,然而却没有了三四十年前那种乡土气息,感觉也不舒适,穿了不久就被我雪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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