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5 水滴筹:“热搜”背后的“冷思考”

五年前,投资人杨胤看准了熟人社交的巨大能量,开始了轻松筹的创业历程。创业初期,轻松筹业务包括农产品众筹、梦想众筹、大病救助、灾难救助等等,发起众筹的项目“可以是任何东西”。

三年前,美团10号员工沈鹏离职创业,带领水滴筹以黑马之姿入场,从一开始就将目光放在了“大病筹款”上。至今,整个公司的业务都聚焦到大健康保险保障领域,并自此延伸出更多业务。

从被称为“众筹元年”的2014年,到如今水滴筹、轻松筹几乎无人不知,短短数年,行业经历了烈火烹油的高速发展,也暴露了诸多问题,比如,不时曝出的不诚信筹款,以及近日被推入舆论中心的“扫楼”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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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来梳理一下网络大病求助平台诞生的根基。

在业内看来,个人大病筹款被看作是在现有社保、商业保险等健康保障措施外的有益补充,“是在存量场景中挖掘出的新机遇”。

今年6月30日,国家医保局公布《2018年全国基本医疗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2018年参加全国基本医疗保险的人数超过13.4亿,参保率稳定在95%以上,基本实现人员全覆盖。但就重大疾病来说,除了直接的治疗费用外,还会产生护理费、营养费等其他开支。现行社保医疗并不足以覆盖其治疗费用,因此,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罹患重大疾病,依然大概率引发家庭财政危机。据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保险研究室副主任朱俊生透露,去年底全国医疗卫生总费用5.8万亿元,个人“掏腰包”1.7万亿元。

另一方面,尽管中国已经有接近三万亿人身保险的市场,但健康险的购买比例和欧美发达国家相比还非常低。目前,我国商业健康险赔款和给付在医疗费用总支出中仅占3%,而在一些发达国家,该占比可达20%至30%。

除了健康保险保障意识相对欠缺,费用也是另一个因素。据国家统计局2018年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情况,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8228元,其中,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4617元。健康险,尤其是重大疾病保险相对高昂的费用,对不少家庭来说并不容易。

他们需要一种门槛更低的保障方式。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网络求助”和“网络互助分摊”两种模式应运而生。在垂直行业的两家头部公司内部,这两种模式的发展略有不同。轻松集团首先推出众筹平台,2016年才上线轻松互助;而水滴公司的第一个项目是水滴互助,在业务发展过程中,一位加入互助计划还未过观察期的用户意外患病,才促使了水滴筹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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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种不同于传统公益组织、也并非纯商业公司的新生事物,网络大病筹款平台走出了“另一种路径”:发起门槛低、通过熟人社交裂变式传播、不收或少收服务费,让公众看到了其蕴含的巨大能量,但也始终伴随着争议。

与平台绑在一起的是一个炙手可热的概念“下沉市场”。在我国,有约10亿人生活在三线以下城市和农村地区,一二线城市里的人,往往难以对这些地区的闭塞——包括观念上的和渠道上的——感同身受。

在水滴筹、轻松筹诞生之前,困难大病患者需要向社会求助时,往往是通过慈善组织、媒体或周围的亲友和社群等。但客观现实决定了,他们中的许多人并不能匹配到有效的求助渠道,只能被动等待外界的关注。因此,作为基本医疗保障的有益补充,当前,还远远没有到否定网络个人求助形式的时候。

溺水的人不会呼救。如果把无力发声的贫困大病患者比作“溺水的人”,那网络大病筹款平台起到的应该是“救生员”的作用。

在最近曝出的“扫楼”事件中,“地推”模式饱受争议。这其中,公司管理中存在疏漏毋庸置疑,但线下服务团队模式的合理性却仍有商榷余地,因为溺水的人,是需要救生员去主动伸出援手的。

水滴筹在11月30日作了如下解释:发现一些年纪偏大、互联网使用水平较低的患者,在陷入没钱治病的困境时,还不知道可以通过水滴筹自救,因此组建了线下服务团队为他们提供相应的筹款支持服务,比如患者关怀、平台协议讲解、医疗服务支持、与医护核实等。

事实上,行业内“筹款顾问”的存在是普遍现象。平台间的竞争,是这一本该起到积极作用的模式跑偏的重要原因。想要根除弊病,也不是靠水滴筹一家就能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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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日,水滴筹在道歉之余,承诺进一步强化监督机制,舍弃原有以服务患者人数为主的绩效管理方式,调整为以项目最终过审的合格通过率为依据,考核围绕筹款全过程,侧重项目真实合规和服务质量维度。

不过,诚信的行业环境显然需要多方共建。在克服内部的管理问题后,来自外部的难题也许更为棘手。

首当其冲的是来自公众的刻版成见,在普遍认知中,公益与利益就应该是泾渭分明的。例如,对慈善组织来说,收取一定比例的管理费已是行业共识,并且受《慈善法》保护,但仍不时遭到质疑;更遑论融合商业与公益的“社会企业”概念在国内远未普及。一位资深公益从业者道出其中无奈:“中国公益最明显的问题就是没有把公益当成职业,而是一项事业,公众恨不得所有从业人员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其次,在杜绝筹款资料造假方面,有媒体建议平台与医院直接对接,由医院提供官方治疗费用证明,同时,所筹款项也直接打给医院账户,避免被挪用的可能。新闻报道显示,水滴筹、轻松筹确实已在进行相关探索,这一形式若能普及,无疑将有效遏制不良筹款现象。但遗憾的是,多数医院对此并不认同。就在“扫楼”事件爆发后,有医院甚至直接向医护人员通知,应告知病人不得在水滴筹、轻松筹发起筹款。这一建议,实现起来恐怕并不容易。

第三,在求助资质审核方面,尽管平台从发起、传播、提现等环节进行动态审核,并借助社交网络传播验证、第三方数据验证、大数据、舆情监控等技术和手段对筹款项目进行验证,但毕竟缺乏公安联网信息、个人征信等权威审核途径。

第四,也是被提及最多的“监管”。目前,个人网络求助并不属于“网络募捐”,平台不受民政部和《慈善法》监管,那么,谁来监管,如何监管,成为亟待有关部门回答的问题。

既然个人大病求助平台还有其现实意义,那么如何凝聚行业内外力量,促进业务保持初心正规向好发展,需要少一些“冲动”,多一些“冷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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