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1 詩詞中的女兒心:中唐女冠詩人李冶

詩詞中的女兒心:中唐女冠詩人李冶

唐代傑出的女詩人不在少數,而有才華有盛名的女冠詩人也不只有魚玄機一位。同時代的李冶,便是中唐詩壇上頗有盛名的女冠詩人。

根據《唐才子傳》中對李冶的記載,我們可知,她是位才貌皆出眾的女道士。“季蘭,名冶,以字行,峽中人,女道士也。美姿容,神情蕭散。專心翰墨,善彈琴,尤工格律。當時才子頻誇纖麗,殊少荒豔之態。”

李冶五六歲時就能作詩,她在《薔薇詩》中寫道:“經時不架卻,心緒亂縱橫。已看雲鬢散,更念木枯榮。”按說如果一個五六歲的女童能夠出口成詩,她的家人應當為她的才思高興才對。

可是,李冶的父親卻不太喜歡,他覺得這個孩子聰慧是聰慧,可以後怕是會成為“失行婦人”,因為他從這首詩裡嗅到了繚亂的春心。為了防止李冶做出什麼“失行”之事,她的父親便把她送到玉真觀做女道士。那時李冶也不過十一二歲而已。

由此可見,李冶出身平常甚至比較寒微,但她卻有著與家庭環境極不相稱的才華。如果她不能獲得穩定的婚姻生活,那麼她才華又有何用呢?李冶的父親可能是考慮到了這一點,覺得讓女兒提升心性上的修養,或許能夠成為按照當時標準所認為的“賢良婦人”,以後說不定能許配到一個條件好點的人家。

說到這裡我們不妨回想一下魚玄機的遭遇。她的丈夫李億,娶的妻子就是一位家世非常不錯的千金小姐,而魚玄機出身低微,又曾在煙花巷裡賣藝為生。所以,即便魚玄機詩才不俗,卻依然無法獲得與自己的才貌相匹配的婚姻,遇到所謂的“良人”,也只能做妾室。

詩詞中的女兒心:中唐女冠詩人李冶

李冶的情況並不比魚玄機好多少。同為唐代四大女詩人,李冶的最終命運與魚玄機一樣,都是孤獨悲慘地死去,只不過留下了一些詩文和一些傳奇。

公元784年,李冶被唐德宗下令棒殺,只因為她曾經與朱泚有過詩文往來,而朱泚則是發動過叛亂的亂臣賊子。

唐德宗將李冶的行為定性為投敵獻媚。可憐這位生活上豪放不羈、詩文風格英氣十足的女冠詩人,最終將命折在了自己的詩才上。

現在,我們來一起看看李冶的一首代表作《寄朱放》:

望水試登山,山高湖又闊。

相思無曉夕,相望經年月。

鬱郁山木榮,綿綿野花發。

別後無限情,相逢一時說。

想要望一眼泛綠的春水,便登山向遠處眺望。果然,站在高山上,望得就會遠一些,但見湖面寬闊,春色十足。

對你的相思之情,不分早晚,言下之意是從早到晚,都充滿了思念;我們兩地相望,也不是一年一月的時間了。

山中的林木,鬱鬱蔥蔥,郊外的花朵連綿開放。一片濃郁的春意,多麼美好!

與你離別後,我有那麼多的心事和愁緒,這些離情,只能等到與你相逢時再娓娓道來了,我暢想著與你重逢時的心情,必然是無限的喜悅快樂。

詩詞中的女兒心:中唐女冠詩人李冶

李冶正當青春妙齡時,與朱放一見鍾情,相識不久,兩人便如膠似漆。後來,朱放調任到外地為官,兩人便開始了“異地戀情”。

只是,朱放並沒有像李冶那般堅持,而李冶在意識到自己的心上人再不能對自己的情感做出回應後,便也只得作罷。

這首詩是李冶寫給朱放的“相思宣言”。

同樣是情詩,李冶的風格便和魚玄機的風格大不一樣。李冶的詩句,清新自然卻深情畢現;魚玄機的詩句,纏綿哀悽,令人腸斷。藝術風格雖不同,但兩人的才華與成就卻旗鼓相當。

從“鬱郁山木榮,綿綿野花發”一句可以見出,李冶寫作此詩時正值春季。春日氣暖,湖水漲綠,山花勃發,林木蔥鬱。心底的相思自然也一併生長起來,旺盛起來。

李冶登高望遠的場景,刻畫出自己懷念遠人的情思。說是想看一眼春水,實則是想登上高處,望一眼心上人離去時走的那條路,或許在某天,他會原路返回呢。對遠方情人的相思,一時一刻都沒有斷絕過,對情人的遙遙相望,也並非出於一時的衝動。

首聯和頷聯,都明白流暢,通俗易懂。但其中隱藏著的綿綿情思,卻是要反覆咂摸之後才能品出的。但頸聯和尾聯,卻直率奔放,直陳內心的情感和相思,這種明快直接、不拖泥帶水的表白姿態,若是木石有知,也能動情。

當初,李冶與朱放初相識時,李冶正在剡溪中盪舟暢遊,玩耍得很開心。朱放在岸邊見到道姑裝束的李冶,便請求登船同遊。據說朱放此人氣質清朗,而李冶當時不過十六七歲。兩人同船遊玩時,談得非常投機。臨別之際,朱放贈了李冶一首即興而作的詩歌:

古岸新花開一枝,岸傍花下有分離。

莫將羅袖拂花落,便是行人腸斷時。

很顯然,朱放是有意與李冶再次相約的。而兩人此後確實也共度過一段甜蜜的歲月。即便在相隔兩地之後,兩人還有書信往來,也不能說朱放完全是個無情之人,只是他對李冶的感情,終究沒有戰勝遠隔的距離和繁忙的事務。

李冶還曾給朱放寫過一首七言律詩,語言婉麗,幽怨纏綿:

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

別後相思人似月,雲間水上到層城。

可見,李冶之情思悠長,在離別後的日子裡苦苦捱著孤寂的時光。

《寄朱放》一詩這種清新含蓄的語言風格,與李冶的其他詩作大不相同,以勃發的花草樹木來暗喻自己心底瘋長的相思之情,把無形的情感以有形的物象表現出來,讀來令人深覺愛憐。只可惜,李冶滿心想的是遠方的情郎,可朱放心中未必有她;她想的是兩人重逢後,要執手話離情,而朱放卻未必想著兩人還會有重逢的那天。

總之,李冶並沒有等來朱放的回應,當然,更談不上與朱放喜結良緣。山花依舊開得歡快,只是李冶在情感的空窗期卻受盡了煎熬。

人人都道,像李冶這樣才貌雙全、性情豪放的女性根本不缺愛情,但再豪放的女人,面對愛情時也會變得謹小慎微。李冶和魚玄機一樣,希望自己能夠覓得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可那些與她們平素往來甚密的文人雅士,也只是與她們談一場感情上的遊戲。魚玄機曾有過一年左右的穩定的情感生活,可李冶的情感卻輾轉相寄,終究沒有找到可以讓自己交付出整顆心的人。

詩詞中的女兒心:中唐女冠詩人李冶

鍾惺在《名媛詩歸》中評曰:“情敏,故能豔發,而迅氣足以副之。他人只知其蕩,而不知其蓄。所蓄既深,欲其不蕩,不可得也。凡婦人情重者,稍多宛轉,則蕩字中之矣。”

人們看到的,只是李冶在私人生活上的開放,可是通過這首詩,我們卻能見出李冶的情深一片與含蓄宛轉。她在表明男女情感時倒是直接明白,可這並不能說明她對待感情不嚴肅。那些理直氣壯地訴說內心相思之情的人,至少是豪放得很可愛!

詩詞中的女兒心:中唐女冠詩人李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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