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籃球從背後砸在周璇腦袋上，讓她一瞬間有些頭暈。剛想扭頭找罪魁禍首算賬，就見趙思軒站在看臺上衝她揮手：“小璇子！快幫朕把籃球撿回來！”
周璇看見趙思軒齜著一口大白牙朝她笑得陽光，一時間氣全消了，但面上還是鼓著嘴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她慢吞吞地將已經跑遠的籃球撿回來，然後朝趙思軒砸過去，大喊道：“你有病啊！”
趙思軒長臂一勾，牢牢地將籃球抱在了懷裡，輕鬆地從看臺上跳下來，單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吟吟地說：“怎麼這麼大火氣啊？等會朕請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周璇一看他這賊兮兮的笑容就知道他肯定不懷好意，連忙閃身後退警惕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趙思軒知道沒有再繼續演戲的必要了，連忙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請你幫我個忙。”
“幫忙？”周璇已經大概猜到他要做什麼了，心下一沉，可面上卻十分平靜地問：“又要我幫你撩妹？”
趙思軒打了一個響指，一臉“你可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的表情，笑嘻嘻地說：“作為朕的忠臣，愛卿可不能袖手旁觀啊！”
周璇按下心裡如同打結的麻繩一樣的煩亂思緒，挑眉道：“剛還是太監，這麼一會兒就上升到大臣了，陛下還真是看得起鄙人啊！”
趙思軒聳肩，笑眯眯地捏著她的臉說：“要不然朕升你為太子？”
周璇的心又是一涼，隨即道：“合著我就不能是個女的？”
趙思軒說：“你算哪門子的女人啊？”他說這話時一點也沒覺得不對勁，直到看見周璇有些冰冷的臉時才有些訝異道：“怎麼了？”
周璇用胳膊肘捅在他肚子上，說：“你以為在我眼裡你就是男人嗎？”說完她扭頭就走，絲毫沒有將自己的心事暴露出來。
趙思軒追在後面說：“哎哎哎，你還沒說到底幫不幫呢！”
周璇不想被他追上，就背對著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
趙思軒看見後停下了腳步，鬼號著：“周璇我愛你！最愛你了！”
原本還大步往前走的周璇步伐亂了節拍，明明不是第一次聽他這樣說了，卻還是會不爭氣地動了心。
過了一會兒，氣溫漸漸降了下來，籃球場上的人變得多了起來，尤其是看臺上多了很多清純可愛的女孩子。
周璇坐在角落裡一直忙著玩手機，趙思軒忽然大汗淋漓地走到她身邊，一腔怒火地說：“我讓你過來是在這結蜘蛛網的嗎？”
周璇抬頭望他：“行了，說，看上哪個了？”
趙思軒先是假裝羞澀扭捏了一番，然後指著最前排一個黑長直的女孩子說：“就是那個。說話溫柔點，可千萬別嚇著別人了。”
周璇翻了一個白眼：“滾。”
“好嘞。”趙思軒屁顛屁顛地回到籃球場，臨走前還不忘再三囑咐她一定要溫柔。
周璇假裝沒看到。收起手機後徑直走到那個女孩身邊，十分熟練地開口：“你好，我哥哥有個戀愛想跟你談一下，不知道你是否同意？”
2
其實趙思軒這個人很賊，他選擇的女生大多都是已經對他有了好感的。這樣兩人幾乎只有一層窗戶紙的距離，只不過需要一個人來做中間人來捅破而已。
這個女孩也不例外，在幾天前，周璇就已經看出她對趙思軒的心思了，方才趙思軒走向她時，這個女孩還一直像看情敵一樣緊緊盯著她上下打量。
郎有情妾有意，旁人哪裡需要多言？
像以往一樣，短暫的交談後女孩便已經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並且麻利地加了趙思軒的微信。
趙思軒此人自戀又騷包，僅憑一副好皮囊便能讓無數顏控妹妹傾倒，況且他又十分會撩，會討人歡心。談戀愛這種事情根本用不著別人幫忙，可他總是喜歡拉上週璇，好似一副生命裡缺她不可的態度。
過了一會兒，趙思軒下場休息。
周璇像媒婆一樣帶著女孩去跟他見面，兩人都好像十分羞澀，連對方的眼睛都不敢細看，這樣的情景讓周璇忍不住直翻白眼。
“去喝點東西吧。”她趕緊提議道。
趙思軒像是第一次談戀愛的大男孩一般，做出剛剛反應過來的樣子，然後溫柔至極地問那個女孩：“可以嗎？”
女孩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像個小媳婦一樣跟在了他身後。
趙思軒滿意地笑了笑，悄悄衝周璇做了一個眼色。
到此時此刻，周璇算是功成身退，該隱沒於塵世之間了。她靜靜地看著那兩個人漸漸遠離，夕陽拉長了兩人的身影，明明兩個人還有些距離，可影子卻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牽起了手。
周璇慢慢垂下頭，然後苦笑了一下。
趙思軒已經畢業了，但是還來學校裝純情學長，為的就是尋找新的戀情來修補上段感情的傷口。前幾天還為前任尋死覓活，現在便有了新歡小甜甜。
呵，男人。
周璇打開手機，翻到相冊，裡面有許多她剛剛給趙思軒拍攝的照片，每一張都很好看，像有磁力一般吸引著她的目光。
思緒開始慢慢隨著照片飄散，這相冊裡裝了太多的回憶，一時間全都湧出來，讓周璇有些措手不及。
兩人算青梅竹馬，從小就在一個院裡長大，小時候大家以為他們是兄妹，長大後便以為他倆是一對。
可每當有人誤會的時候，趙思軒都會第一時間澄清，“我們倆可是好兄弟。”
“好兄弟”三個字像一具枷鎖一般限制著周璇對趙思軒的情感，她壓抑著，努力澆滅這些令她痛苦的心動，可是她卻根本做不到。
那情感的火苗好似彈簧一般，她越是壓抑，反彈越大，反倒傷她不淺。
趙思軒不是不知道周璇喜歡他，可是他就是裝作不知道，總是一副無辜的模樣，讓她有苦難言。
過了一會兒，趙思軒給她發消息說謝謝，附加的笑臉彷彿在嘲諷她一般，令她呼吸不暢。
記憶又迅速拉扯到她小時候，本該模糊的記憶在她反覆練習中變得格外清晰。每一幀都那樣鮮活，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
3
院子裡的男孩比較多，大部分男孩都不願意跟女孩一起玩。周璇長得瘦弱，更是不招男孩們待見。
白天大人們都出去工作了，一群孩子就由孩子王帶著滿世界亂竄玩耍。
那時候城市建設還未全面發展，總有大片廢墟等著重生。那樣破碎的世界是孩子們冒險的聖地，大家排著整齊的隊伍尋找驚奇，卻沒注意到身後的小尾巴。
周璇小心翼翼地跟在隊伍最後，卻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劃傷了腳，足足有十幾秒她才感覺到疼痛，隨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走在前面的小孩子們都嚇壞了，紛紛四下逃散，根本沒有人願意看她一眼。
周璇站不起來，只抱著自己的腳絕望地哭。這荒涼的周遭似乎有什麼髒東西在盯著她一樣，讓她心慌不已。
年幼的孩子總是擁有豐富的想象力，她甚至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祭壇上的祭品，只等著大魔王過來將她吞進腹中。
求生的本能讓她開始嘗試爬行，這樣艱難的行為讓她變得更加狼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被人攔腰抱起來，一瞬間失控地大叫起來。
“啊！”
那人也跟著她叫，兩人同聲喊了一會兒後周璇才反應過來說：“救救我！”
男孩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眼睛盯著她的腳看了一會兒才說：“沒事，我揹你去看醫生。”
那時候周璇很胖，明顯男孩揹她的時候也很吃力，但男孩只是一直在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要那麼害怕。
很快兩人到了最近的小診所，所幸周璇確實沒什麼大礙，處理傷口後便能回家了。
知道自己不會死的周璇鬆了一口氣，便和男孩聊起天來，等著父母過來接她。
男孩道：“我們家最近準備搬家，好像要搬到這一片，所以我來看看。”
周璇聽了有些激動，“我們家旁邊有空房子，要不然你們搬過來我們做鄰居吧。”
這樣的話有些唐突，周璇剛想說自己只是隨便說說，但男孩卻溫柔地笑道：“好啊。這樣我以後就可以照顧你了。”
男孩就是趙思軒，這一幕裡的他像一座神像一樣被周璇供奉在心頭上。
後來趙思軒真的成了周璇的鄰居，也真的在努力地照顧她，讓她誤以為她擁有了他，可這終究只是她的錯覺。
趙思軒生性溫柔，他對誰都能上心，好像他是佛祖轉世一般，博愛人間。當然說難聽點，他就是個花心大蘿蔔，不要臉的渣男。
但他從來沒有傷害過周璇，這又讓她覺得自己在他心裡還是有重要位置的。
矛盾的心情讓她鄙視自己，但一看到趙思軒的笑臉時，她又會回到小時候那個虔誠信奉的信徒。
比如此刻，當趙思軒拿著冰淇淋朝她走來的時候，她內心的苦澀又一掃而光，好像從未有過傷痕一般。
“我還以為你會跟小甜甜徹夜交談呢！”周璇打趣著，隱藏著內心的情緒。
趙思軒將手裡的冰淇淋遞給她，趁她快要接過去的時候自己又咬了一大口，他有些無賴地笑著，“父子情深，父皇可不忍心看你在這樣的寒夜裡獨自寂寞。”
趙思軒說著又把另一個沒有咬過的冰淇淋遞給她，說：“我覺得佳佳不錯，我這次是認真的了。”
周璇接過冰淇淋，看來是因為路途遙遠，已經有些化了，黏稠的糖水滴在她的手上，好像纏上了令人噁心的小鬼一般。
“你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的？”
“嗯，早點回去，回頭請你吃飯。”趙思軒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就算不談戀愛，以他的人緣來說，他的時間也是緊湊的，分給每個人下來也是有限的。
他起身準備走，周璇卻拉住了他的手腕。
“怎麼了？”
周璇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幾秒，感受到又有新的糖水低落在手上，她終是鼓足了勇氣問：“為什麼不能是我？”
4
不知道什麼時候，夜晚降臨，路燈開始工作，引來無數飛蛾。
見趙思軒遲遲沒有回應，周璇站起來，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既然一直渴望愛情，那麼為什麼不能是我？”
許是無可迴避，沉默了許久的趙思軒慢慢開口道：“我一直當你是妹妹。”他目光深沉：“你心裡也清楚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單純善良，你會有一個比我好千萬倍的歸宿，我……是我配不上你。”
終究是把埋藏在心裡的疑問問出了口，周璇就像那一直撞路燈撞暈頭腦的飛蛾一般，搖搖晃晃地坐在了地上。
那年十八歲的生日，就他們兩個人，是趙思軒先親了她，給了她不切實際的幻想，給了她愛情的模樣，讓她像著魔一樣陷進他的溫柔中難以自拔。
可是後來他卻像失憶了一樣抹去了那個不明意味的吻，也抹去了在她心裡留下的愛情。
周璇不敢提，只能配合地裝傻充愣，繼續當他的小跟班。可是看著他換了一個又一個對象，她確實不明白，自己在趙思軒心裡到底是什麼位置。
一陣涼風吹來，周璇覺得有點冷。“既然話都說開了，就沒什麼可再計較的了。”她撐著地慢慢站起來，微微笑著說：“我覺得我沒辦法這樣繼續和你插科打諢地做狗屁兄弟了，咱倆就這樣分道揚鑣吧。”
趙思軒輕輕抬手，想要攔住她，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他沉聲道：“也好。”
畢竟在心尖上捧了那麼多年，周璇哪裡能說放下就真的完全放下。偶爾還是會假裝不經意地去打探趙思軒和新女友佳佳的感情進展，卑微得像是一開燈就會縮進黑暗中的蟑螂。
只是看著兩人約會，感情進速火熱，她突然就覺得疲乏。太累了，追隨趙思軒的腳步這麼多年太累了。這樣想著，她一下子把所有和趙思軒有關的人都拉黑了。
周璇開始兼職來打發時間，以免自己還沒有尊嚴地被趙思軒影響生活。就這麼過了快一年，彷彿是新生一般，她竟然覺得生活裡沒有趙思軒也沒有那麼難過。
可這只是表象而已，當趙思軒給她電話借錢的時候，她還是慌了神，將什麼自尊都拋到了腦後，握著手機好像握著生命線一般詢問道：“出什麼事了？”
趙思軒道：“我沒事，只是手頭上有點緊，希望你能借點錢，我很快就還你。”
這並不是趙思軒第一次借錢，周璇也從來沒有問過他借錢究竟是做什麼用，只不過這次他的語氣很著急，看來事情很嚴重。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閱讀更多 每天讀點故事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