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6 樑波羅:80年代電影演員出版歌唱專輯的第一人,報酬是640元

1961年,電影《51號兵站》彙集了孫道臨、顧也魯、高博、李緯、畢克、仲星火、陳述等著名錶演藝術家,可謂星光熠熠,但主角是年僅22歲的梁波羅。當時上海電影製片廠的男演員都在30歲以上,十多年來幾乎沒有出現新人,上影廠決定要推新人,梁波羅成為幸運兒,一下紅遍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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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波羅1938年12月31日生於古城西安,小時候的他長得胖嘟嘟像個球,十分可愛,父母給他起了一個英文暱稱“ball”(球),而他的保姆不會說英文,只能發出“菠蘿”的音,於是一家人都跟著叫起來了。

梁波羅又有了弟弟,家人乾脆叫他們"大菠蘿"、"小菠蘿"。

梁波羅上學後,這個名字給他帶來了煩惱,同學們都嘲笑他起了一個水果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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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波羅一家後來遷到上海,居住在愚園路一條弄堂裡。梁波羅父親在上海“中華影業公司”工作,有很多演員朋友,梁波羅受到家庭氛圍的影響,喜歡上了京劇和崑曲。

雖然家裡不富裕,但父母很開明,不反對他學戲。讀高二的梁波羅白天上課,一三五晚上跟老師學京劇,二四六晚上學崑曲,結果功課直線下降,老師來他家家訪,和梁波羅進行了長談,建議他念完高中再去考戲劇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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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梁波羅高中畢業,上海戲劇學院面向社會招生,梁波羅憑著英俊的外表和一定的藝術修養,初試與複試順利過關。

最後一關是綜合筆試,梁波羅卻出了岔子,記錯了考試日期。同學們走進考場奮筆疾書時,他還在家呼呼大睡。也許老天爺註定要他吃這碗飯,梁波羅猛然驚醒,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考場,考試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了,考生不能再進考場了。

心有不甘的梁波羅當場編起故事:母親患了重病,他把母親送往醫院,看母親脫離危險後抓緊時間趕到考場,延誤了考試時間……

他聲淚俱下地對老師說:“我好不容易考過了兩關,如果沒有特殊的緣故,您說我會放棄這最後一關嗎?”

監考老師被打動了,破例放他進了考場。梁波羅用剩下的不到一半的時間,完成了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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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波羅同時收到了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和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的錄取通知書,他毫不猶豫地走進了上戲的大門,和焦晃成為同學。

1959年,梁波羅從上戲畢業了,分配到上海電影製片廠當演員,當年出演了《向海洋》和《激流》,還與張駿祥、黃宗英等人聯合編寫了電影劇本《六十年代第一春》,並扮演了一個青年工人。

1960年,導演劉瓊看中梁波羅,讓他在《51號兵站》中飾演“小老大”梁洪。這部電影講的是抗戰時期,新四軍在上海設立的地下兵站遭到破壞,梁洪化名上海幫會頭子的門徒“小老大”,赴滬重建兵站並與敵人鬥智鬥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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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號兵站》

從小長在紅旗下,從來沒有穿過長衫的梁波羅為了演出青幫小老大,還到監獄裡去採訪被關起來的青幫人物,瞭解幫會規矩。

梁波羅認為自己軍人氣質不足,又去部隊當了三個月的步兵,通過體驗生活讓自己的表演落到實地。

梁波羅在影片中與孫道臨、李緯、畢克、高博等資深演員對戲,顯得十分年輕幼稚,有人開玩笑形容他是“剝殼雞蛋”,化妝師也盡力把他化得成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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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號兵站》

趙丹、李緯、孫道臨都對他的表演提出了建議,特別是孫道臨結合自己在《永不消逝的電波》中的表演經驗,送給他八個字:“凜然正氣,必勝信念”,增強了他的自信心。

在老藝術家的幫助下,梁波羅把梁洪這個集戰士、地下工作者、幫會“小老大”三重身份於一身的角色表演得十分出色,成為演藝生涯的代表作。

影片上映前,梁波羅想改名叫梁仁,但海報和片頭字幕已經做好了,來不及改名了。

“製片主任說:啊?你想改名字?我說從小我就想改名字。他說海報印好了,片頭字幕做好了,你改可以,拿得出這筆錢嗎?問題是我沒錢,當時我大學畢業,一個月工資48.5塊,主角、配角都是靠工資生活,哪裡拿得出錢?所以沒有辦法,我悻悻地走了出來。於是,波羅這個名字從奶名叫到學名,從學名叫到藝名,一直跟著我快80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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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號兵站》

電影《51號兵站》紅遍全國,梁波羅的媽媽想請姐妹們每人一張票,結果一票難求,為了讓姐妹們看上電影,她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排隊才買到了票。

梁波羅被觀眾親切稱為“小老大”,特別是“鴻門宴”這場戲,很多年後仍令觀眾印象深刻。

氣質儒雅的梁波羅當時被視為孫道臨的接班人,有“小孫道臨”之稱。孫道臨在演藝和人生道路上都對他提出寶貴的指點,兩人成為忘年交。

孫道臨給過樑波羅一個最大的建議,就是終身都不要離開字典,有時候梁波羅問他一個生字,孫道臨就會隨手從包裡拿出一本字典查。現在梁波羅的包裡都會放一本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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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道臨

1963年,梁波羅在《白求恩大夫》飾演青年軍醫,在《小足球隊》飾演上海小開,這時轟轟烈烈的運動開始了,正處於事業上升期的梁波羅告別了銀幕。

梁波羅被下放到農場,與高博、仲星火等在鍋爐房裡幹活。後來梁波羅又被分配了放羊的活兒,他戴著破草帽,每天在一望無邊的荒灘上趕著羊群,成為地地道道的羊倌。

羊兒吃草的時候,梁波羅坐在藍天白雲下,看著羊兒發呆,心想自己就這麼終此一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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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足球隊》

梁波羅找到了消遣時光的方法,在草原上放開歌喉,唱著八個樣板戲,把羊兒當成真正的聽眾。

“我心底裡對藝術的摯愛沒有泯滅,唱到高興時我就想,如果這些羊不是羊而是人,那該有多好?”

1969年的除夕之夜,一頭母羊難產了,發出陣陣哀叫,毫無經驗的梁波羅硬著頭皮,用酒精把手術刀擦了擦,為母羊做了剖腹手術。母羊不顧疼痛,用舌頭舔著剛出世的小羊羔,梁波羅不禁流下了眼淚。

1978年,梁波羅復出影壇,再次與導演劉瓊合作,與焦晃、潘虹主演了電影《沙漠駝鈴》。第二年,他與黃梅瑩主演了《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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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黃梅瑩 梁波羅

上世紀80年代初,梁波羅主演了兩部反特片《藍色檔案》和《小城春秋》,與60年代初拍攝的《51號兵站》一起,成為他的“地下工作者三部曲”。

此後梁波羅參演了《子夜》《閃光的綵球》《東廠喋血》等電影,《人之初》《浣紗女的傳說》《豪門驚夢》《梨園生死情》《地下交通線》等多部電視劇,直到2013年,他還與秦怡主演了《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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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檔案》梁波羅 向梅

很多影迷奇怪梁波羅復出以後,為何演的大多是配角,很少演主角?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為了感謝劉瓊導演對他的提攜之恩,在劉瓊的電影中飾演配角,推掉了《保密局的槍聲》的男主角,而《保密局的槍聲》捧紅了陳少澤。

著名的《第二次握手》男主角原本屬意梁波羅,但他知道另一位比他年長十來歲的男演員也希望得到這個角色,便主動讓給了人家,失去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還有一個原因是梁波羅的黃金時代過去了,80年代的他已經步入中年,影壇是郭凱敏、唐國強、周裡京等人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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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強 梁波羅

1984年,梁波羅出版了音帶《梁波羅獨唱》,成為新中國電影演員出版歌唱專輯的第一人,報酬是640元。他演唱的《草原之夜》《南屏晚鐘》《賣湯圓》《憶江南》等歌曲膾炙人口。

梁波羅走入了歌壇,到各地去登臺演出,他看到臺下攢動的人頭就想起昔日放羊的時光,“我那時不是唱給羊聽,而是唱給人聽。所以一個人還是要有一點夢想,在最艱難的時刻,你的夢想會支撐你,度過最難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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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波羅在農場勞動的時候,曾經摔壞過腳骨,在進行錯骨復位的過程中咬緊牙關,強忍劇痛,經過長期療養才好。

1992年3月初,患有膽結石的梁波羅吃了海鮮後引發了胰腺疾病,劇烈的腹痛疼得他大汗淋漓,躺在重症病房,身上插了七八根管子,每天早晚經歷痛苦的換藥,一度無法進食,徘徊在死亡的邊緣。

梁波羅連續幾天高燒不退,為了防止敗血症,醫生嘗試了美國新藥,造成他強烈的胃部不適。在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裡,他的愛人無微不至地守護在他的床前。

梁波羅求生慾望很強烈,每天堅持記錄自己的服藥情況和身體情況,還向護士要了剃刀,讓自己每天看起來乾淨整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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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護人員和愛人的悉心照顧下,梁波羅終於戰勝了病魔。經歷了生死的梁波羅體會到平安是福,健康最重要,對功名利祿看得很淡。

梁波羅被評為國家一級演員,退休後在藝術院校授課,擔任同濟大學的客座教授,偶爾參加文藝演出及影視劇的拍攝。

梁波羅和夫人攜手走過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兩人有一個女兒南菁,南菁也有一女,梁波羅已經當上外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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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人生種種磨難之後,梁波羅感慨地說:

“如果我一開頭變成萬人矚目的明星,走到哪都有別人圍著,我只是看到生命當中的一面的風景,永遠光鮮、明亮,可是隻有經歷過低谷,你才可能領略山底下的大部分風景。苦難過去留給你的是財富,會使你懂得什麼是生活,這兩方面的風景,才構成了一個完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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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梁波羅已經82歲了,保養得很好,依然精神矍鑠,看起來和五六十歲沒什麼兩樣,不愧有著“冰鎮水果”的外號,是從年輕帥到老的典範。

年過八旬的梁波羅依然用好奇的心來看待世界,努力接受新事物,微信玩得很溜。“我對很多事情都覺得很新奇,願意去探究,心不老,人就不會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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