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亦斌：從廢墟到時尚
攝影│嚴亦斌
撰文、供圖│ 林路
嚴亦斌告訴我，他是一個對攝影很迷茫但一直在堅持探索的攝影人。他整理了一些照片，因為從未長期拍攝一個主題，只有一次性靈感的觀念組圖，所以片子比較雜，希望我能不厭其煩。他聽朋友說，筆者可以很自然隨意地通過某物引伸到關於攝影的一切，所以非常想聽聽一聽我的觀感和建議，希望得到收穫和啟發。
看了嚴亦斌的探索，的確很有意思。混沌和禪宗，不一而足。我選出兩組畫面，從《臨界》的廢墟到《人》的時尚荒誕，看出了一點時空錯位的感覺。
《臨界》之一
《臨界》之二
在《臨界》中，其實首先進入畫面的，就是肌理。斑駁的肌理，如同紛紛揚揚的思緒，席捲而來，讓人手足無措。美國攝影大師理查德•阿威頓在《他帶給我們笑聲》一文中，結合對拉蒂格的評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攝影總是讓我想起童年，試圖證明自己。實際上很少將攝影當作一種藝術，也許只是一種手藝。這讓大多數嚴肅的攝影師感到困惑。因為他們一上來就想到和美麗相關的理念，比如肌理、陰影等等，比如將梨子想象成臀部的造型，或者將沙丘當作起伏的乳房。其實攝影是一種時光的雕刻，將我們帶向許多重大的主題，比如飢餓、戰爭、‘人類的狀態’等等。攝影應該完成繪畫所不及的部分。也許，拉蒂格就是這樣一個讓藝術史感到尷尬的人物，他的照片簡單卻讓人迷惑不解，具有難以言說的穿透力。在他以前，似乎沒有一位攝影家像他那樣拍攝。他拍攝自己的生活。他完全憑藉直覺，從一開始就將秘密隱藏在簡單的事物中間。照片中的人物幾乎沒有一個不是他的朋友，沒有一個瞬間不是私人化的。”拉蒂格之所以能讓“讓藝術史感到尷尬”，也就源於他那業餘攝影師的身份，在他“遊手好閒”的“職業”生涯裡，記錄了那個時代獨有的風範。
《臨界》之三
《臨界》之四
其實嚴亦斌鏡頭中的肌理，也絕非是簡單的美麗，而是通過廢墟呈現的歷史滄桑。這些肌理有的有源可尋，有的無可言說。“讓人迷惑不解，具有難以言說的穿透力”，正是其妙趣所在。
《臨界》之五
《臨界》之六
而嚴亦斌的《人》，乍一看就是一組時尚片子，儘管風格不甚統一，但是其整體的成熟度出乎意料，在當下的中國實屬少見。這讓我馬上聯想起了一位法國大師級人物蓋•伯丁。這位出生於巴黎的攝影家，畢業於一所私立學校，20歲進入攝影圈，舉辦過十多個重要展覽，62歲時在巴黎去世。他的作品於2005年的春夏之交，來到了北京的中國美術館，引起了攝影界的驚歎——原來時尚作品也可以這樣拍攝？繼北京的展出轟動之後，《蓋•伯丁——用鏡頭作畫的人》攝影展又在上海美術館展出。
《人》之一
《人》之二
在當今世界的時尚攝影舞臺上，最令人心旌動搖的，不是寶馬雕車、一擲千金的奢侈豪華，也不是咖啡名錶、小家碧玉的刻意雕琢，而是攝影師鏡頭中的霓裳羽衣。從T形舞臺走入色彩斑斕的名人攝影室，將時尚獵手的先鋒姿態盡顯無遺。其實這也並不奇怪，一切靜態的景觀無論如何盡善盡美，也始終無法和以人為中心的時裝和名人攝影相抗衡。優秀的時尚獵手能輕而易舉地將時裝與名人攝影建築在大眾的憧憬與夢想之上，並且還能把模糊不清的隱秘夢境變為具體的視覺形象。
《人》之三
《人》之四
未來主義運動的推波助瀾者安德烈•佈列東有一句名言：“美麗或是令人震撼的，或者什麼也不是。”這句名言可能對伯丁年輕的心靈留下了深刻的烙印——當佈列東的超現實主義宣言發表五年後，伯丁才出生。但是他以後的創作卻一直在這樣一種超現實主義的光芒的引導下前行。他變化多樣的圖像深深植根至於夢幻的空間，包括色情、幽默、殘酷、典雅以及錯位。
《人》之五
《人》之六
回看嚴亦斌的《人》，同樣可以感受到強有力的影像能力，或者還是一個善於編織錯綜複雜情節的敘事者，並且將想象中的一切濃縮到單一的畫面中。正如伯丁的圖像似乎具有一種催眠術，嚴亦斌通過幾乎令人難以置信的魔力、難以承受的快樂、以及難以忍受的威脅，構成了它們的視覺世界。也正如伯丁的敘述中有如此的張力和奇妙性，使他的照片形成了鮮明的風格，不管在什麼場合都可以一眼認出他的作品。這些特徵包括異常飽和的色彩，或者是獨特的明暗對比；包括極其精練的配置，或者是填滿邊緣頁面的繁複；包括極其嚴謹的構成，又像是出於自然的抓拍。伯丁憑藉獨特的審美目光，肆意揮霍著各種觀念，使其他的攝影家們望塵莫及。在這些作品中你可以看到一個永不滿足的攝影家的形象，在不斷地改變著自己的發展軌跡，甚至會出現矛盾的空間。在他遺憾地離開人世二十多年之後，我們依舊可以在嚴亦斌的作品中看到這樣的影子！
從廢墟到時尚，跨越是大了點，但是心靈的探索應該是無法窮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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