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揹著重重的殼努力往上爬,卻永永遠遠跟不上飛漲的房價。
—— 鄭智化《蝸牛的家》
01.時代洪流中的手機街
位於北部灣廣場往外沙島方向右側的手機一條街,是北海標誌性的電子數碼集中地之一。
每家店鋪都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修手機、賣手機、貼膜、解鎖等等服務一應俱全,各種數碼配件也是應有盡有。
但如今說是一條街倒不如說是半條街,從街頭到街尾僅剩20多家店面,很多店鋪都已紛紛轉讓,變成了餐飲美甲髮廊.....剩下的店鋪也門可羅雀,實體經濟在時代洪流的撞擊中艱難求生。
這些手機店有別於三大通訊商補貼的店,有補貼的店往往會在店名旁邊打上巨大的通訊商logo,而自己單槍匹馬開店的,招牌就別有特色。
有些開了有些年頭的店鋪,發灰髮皺的招牌上還印著魅族、酷派、聯想、中興等,曾經輝煌但現在已經不屬於主流的手機品牌。
02.仍在堅持著的手機店
許姐,湖南人,嫁到北海以後就和老公在手機街一起開了家店,一開就是12年。在一眾手機店都門庭冷清,店主閒到打瞌睡的情景下,許姐的店人氣還算旺。
光臨的客人大多是師奶和大叔,拿來修理的手機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幫我看看,我這手機怎麼掃不上碼了?”一位北方大叔靠著櫃檯焦急地問,許姐不用五分鐘就看出是手機的變焦功能壞了,維修只要20塊就行,大叔對於價格非常滿意。
但隨後許姐說大叔手機的配件店裡沒有,大叔又慌了,“你們這不能立馬修嗎?”許姐告訴她可以的,現在去拿貨的地方找,馬上就能修了,大叔才安下心來。
現代人普遍都認為網上手機價格比實體店便宜,售後服務更好,其實那隻適用於一部分人。
許多人在網上幫上了年紀的父母買了比實體店更便宜的手機,看起來是划算,但卻麻煩了不懂電子產品的父母,除了下載微信等軟件,使用過程中很多問題自己也不會解決,比如卡機了、不小心點到免打擾模式了、內存不足了、不會連wifi等等,去哪裡問售後呢?
這些對於我們年輕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的問題,放到他們身上那真是摸半天都搞不明白的大難題,而這些路邊小店就是他們的及時雨。
這位阿姨搭著小孩特地來到許姐的店,想要把兩臺手機裡的電話卡換過來,但不懂怎麼拿出卡來,許姐拿根取卡針三下五除二就換過來了,但阿姨卻說打不通電話,研究一番以後才發現原來是阿姨打給了自己,鬧了個烏龍,對於中年人來講,如何使用手機真是門很難的課。
許姐為人非常溫柔,對樓主這個不幫襯只發問的閒人都很親切,她告訴我,現在店裡的手機不好賣了,在十多年前雜牌機和山寨機是有市場的,生意還可以。
但現在網絡競爭大,手機更新換代也快,他們開這個店修手機的收入早已大過賣手機了。
現在的手機一條街很少有賣全新手機,許姐的店都是在深圳拿貨的二手機,以前還有人拿偷來的手機銷贓,許姐都不敢要,現在這種人也漸漸少了。
03.埋頭修手機的人
許姐的老闆——也就是她的老公,手機店的主力,年輕的時候在本地找了個師傅,交了點錢學手藝,12年來一直沒改過行,各種款式的手機和平板電腦都可以修。
雖然每天都在接觸電子數碼,但他們完全沒有在網上宣傳過自己,也沒有想過可以在網絡上開家網店店接單子,當代年輕人習以為常的網絡營銷跟他們沒有關聯。
小店每天從早上9點鐘開門,一直營業到晚上10點,一日三餐都在這個小鋪子裡解決,到了晚上如果實在是生意冷清,就早點關門回家。
曾經站在潮流風口——做電子產品的他們,看待這個世界的變化並沒有感到沮喪,因為電商的質量其實還是沒有實體店的好,在網上維修很多人還是不放心,實體維修手機的市場還是可觀的。
很多外行人以為手機街有很多黑店,會把原裝手機裡面的配件都換成便宜的配件,其實都是外行的誤解。手機裡面的東西是不會被換的,假如說修手機要200元,把主板拆下來的功夫都要100元了,再說把配件偷了也沒用,沒有必要。盜取微信支付寶就更不可能了,只要報警那就是證據確鑿的盜竊,哪敢動這歪腦筋。
巴掌大的工作臺就是他的戰地,雖然雜亂但並不無章,給屏幕噴上清潔劑後細細擦拭的手法還有點匠人的意思。
鋪子裡的一小面牆掛滿了各種型號的手機殼和手機膜,現在會來手機店貼膜的人比前幾年少了很多,鋼化膜出來以後年輕人都會自己貼了,偶爾有年紀大的客人特地過來讓幫貼,但大部分時間這面牆只是用作掛塑料袋的擺設了。
夏天的炎熱加上小鋪子的擁擠,不免讓人心煩氣躁,只有靠頭頂小小的吊扇降降溫。
其實效果也是杯水車薪,樓主站了一會兒就已經汗流浹背,但他們卻寧願汗如雨下的季節不要結束,因為只要天氣冷了就是生意淡季,原本就不寬裕的收入又要雪上加霜。
手機街的店鋪都很小,堆滿配件以後就更加顯得狹小,能落腳的地方只有兩塊地磚大,站兩個人就已經相當擁擠,手機櫃更是佔了大部分空間,要側著身從縫隙中才能進去,但其實這也是無奈之舉,這樣一間小鋪子每個月就要2000元租金,再大的鋪子他們也負擔不起。
“穩兩餐喂。”(掙兩頓飯錢)老闆一邊彎著腰幫客人修理手機屏一邊自嘲著自己的工作環境。
作為在北海人眼裡很會做實體經濟的個體戶典型,當我問起他生意最好的時候怎麼樣的?他卻想不起來:“這麼多年都這樣的了,沒有什麼好不好的,有手機就修,沒有也沒辦法咯。”
許姐告訴我,其實做這行這麼多年來都是平平淡淡,非要說一個最輝煌的時期還真的說不出來。即使已經開了十幾年的店,他們現在都還沒有能力在北海買個自己的房子,但也不至於窮困到揭不開鍋,
一條手機街哪有那麼多風起雲湧驚心動魄,外人以為的商業風雲史其實也只是為了柴米油鹽忙綠而已。
對於網上很多認為北部灣廣場商圈已經是“舊市中心”的說法,許姐並沒有多少感觸,雖然也認同寧春城那一片人多,但沒發覺廣場這邊的人流量少了,人還是那麼多,車也還是那麼多,跟以前比並沒有什麼明顯區別,並沒有因為一個商圈的出現而改變什麼。
04.關於他們的未來
夫婦倆也有想過變化,想要改行,但做買賣肯定要本錢,現在這個芝麻大的小鋪面都要兩千租金一個月,要想盤下一個大鋪面沒個十幾萬怎麼搞得定?
新一代北海人口中的所謂市中心——寧春城、萬達一帶,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現在北海的房子貴,菜價也貴,許姐的孩子上中等幼兒園一個月就要一千多,便宜的幼兒園也不放心讓孩子去。
現在靠著開手機店賺的錢雖然不多,但也還能養活一家四口,改行就得從頭再來,對於揹負著家庭的普通人來說,錢不是萬能,但沒錢就是萬萬不能,
我問許姐,如果有了足夠的錢錢你會想離開這裡嗎?
她回答我:“做夢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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