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很多场合，完美不一定算是一件好事。清朝乾隆年间，纪晓岚担任四库全书总编纂，每每将一册书编辑完毕呈送乾隆审阅时，故意留下三到五处得小错误以便乾隆轻易发现。众人不解，纪晓岚说，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让乾隆能够享受到自己权力的优越性。如果自己将一本尽善尽美的作品第一次呈送乾隆，或许会得到他的夸奖；如果是第二次的话，在夸奖之余内心有些不悦，第三次肯定就会以无事生非的态度来故意找茬。其实这不是作书的事情，而是做人的态度。所以老刘的急躁与郁闷重点的是来自王会强的不明事理，不懂人情世故，在互相博弈的范围之内，绝不能输，那以后的检查对于王会强来说就有了抗药性，不会起到医治的作用，更没有威慑的效果。另外绝不能输，是如何不动声色的将伏笔埋下呢？
老刘左思右想，突然将眼睛停到了何阳手里厚厚的一摞登记资料表上，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快步绕过茶几，坐在何阳的身边，从里面抽了一张表格，将其对折一下，拉开何阳的上衣口袋，像卸下一袋重重的包袱一般，轻松投了进去。
“这是干什么？”何阳不明白老刘的意图，一脸诧异的表情。
老刘没有说话，只是轻松的将眼前的蓝皮证书以及登记表格稍稍归置了下。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向后躺在软软的沙发上，深陷进去，用双手揉搓着双脸，手腕上的白色表盘映射出何阳不解的表情，有些变形。
“这么做会被发现的”何阳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一边伸手从口袋里准备摸出那张表格，手刚刚伸进去，就被老刘另一只手按住了。
“我故意让他们发现”老刘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何阳，小声的说：“像这样的检查一般都是有所准备，你要想查到一点蛛丝马迹，相反会很难，但是有一招就叫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何阳想甩开老刘的手，却被他死死的抓住，像被一条刚刚逮住猎物的嗜肉蟒蛇一般紧紧缠裹着，动弹不得。
“我要让王会强事后产生错觉，以为我们发现了什么，接着他就会开始不自觉的跳到下一步”老刘死死的按住何阳的说，一字一句的说着。
“如果他们是清白的呢？”何阳永远不会把事情想的太坏，也不会太好，而且最喜欢占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
“如果他们是清白的，顶多就会再让这个人重新补办一张而已。我这么做，或许还能一下子让这个暂时丢失的人得到王会强的注意呢。有时候，表格不仅仅只是一张数据记录单，更是一个人向外宣传的活名片”老刘松开何阳的手，舒展着青筋暴起的手掌，对他说道：“我们不仅还人清白，还能改变他人的生活轨迹”
何阳愣了下，缓缓的将自己的手从口袋中抽了回来。顿了下，又伸进去，拍了拍，像谍战剧中刚刚得到一份极其重要的绝密情报一样，忽然有了一种无法推脱的责任感。
大概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王会强才将当初没有办理娱乐从业资格证的一部分女艺人们招了回来。她们的情况特殊，既不像传统的上班族，每天朝九晚五的定时定点打卡坐班，又不像新闻从业者即使不用天天坐班，起码有空露面就行；她们更不像娱乐场所从事陪吃陪聊陪睡的三陪女，白天是放假，夜晚是加班；她们有的人有背景的早已出去拍戏，做活动，没背景的也不可能天天跑到会馆做事，除非是公司安排来这里约见能让自己有背景的人。刚才王会强装聋作哑的表现，或许当时是在思索着一个权衡之计。他很清楚，老刘不是第一天来检查娱乐从业资格证的办理情况，以往都是跑到公司，接着有自己人力资源部负责接待，而这次突然来到会馆检查，显然是另有目的。如果不顾面子，当场与老刘撕破脸皮，在不知道他真正目的的前提下，这样的做法显然不够稳妥。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忍耐必须有，但要看火候。
“刘所长，今天也是不巧，有的艺人请假的请假，回家的回家”王会强推门而入，满脸堆着笑，双手握在一起，做抱歉状说道：“您也知道艺人们的生活规律，对吧，她们也没办理从业资格证，我们也没法给她们安排其他活动，也只能先由着她们来去自由”
“人呢？”老刘问道。
“哦，在外面等着呢，要不一个个来，您跟何调查员好好看看”王会强一只手指着窗外说道。
“不用，让她们都进来吧。”老刘站起来走到王会强的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人，还是相信你的”
王会强随即作出了一个笑不漏齿的样子望着老刘，同样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阳，你拿着那些表一会儿对一下名字”老刘转身对何阳说道。
王会强向外喊了一声，一声声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每个声音都有自己不同的频率，而仔细辨别一下，还能发现这些声音都有着相同的共性。像选美比赛谢幕模特们齐整的登台亮相一样，进去的女艺人们分开站成两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标准的微笑，如果从外面突如进来一人，肯定以为是哪个剧组在选演员之类的考试。或许，这些姑娘们早已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不自觉的都会将自己放到自觉的状态。
何阳一边喊一声表格上登记在册人的名字，一边低头拿笔在上面坐上标记。而被点到的姑娘们则是“在这呢”、“我啊”、“哎”等等近乎个人属性的回答给予了反馈，每每她们不自觉的都是哄笑一片。老刘跟王会强站在一边也苦笑着无奈了摇头，何阳则不动声色的快速喊着名字，然后登记上。
除了有三个人生病请假，有三个人回家休息，有四个人休假旅游借口的10个人没来之后，剩余的人都应该在刚才何阳的点名之列内。但他很清楚，刚才老刘从中随意抽取的那个人信息登记表不是上述的十个人，而就在这些点名人之中。渐渐的，他手里的登记表已经没有了。
“我手里已经没有个人信息登记表了”何阳放下手中的笔，缓缓站起来，拿着手中的笔记本，对老刘说道：“除了请假的十个人之外，剩余的都在这里”
“还有没被点到名字的吗？”老刘冲着有说有笑的女艺人们大声喊道。
“没有我”这时，站在第二排左后角的一个女艺人向前走了几步，轻轻的说道。随即，突然身边的女艺人们都停止了说笑，空气陡然间凝固住了。
“王静？”何阳的脑海里猛然间浮现了她的名字。他有些惊讶的望着刚刚说话的女艺人，眼睛里闪烁着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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