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5 熱情鄰居總幫我忙,發現9年前的懸賞通緝我驚恐:殺人犯

熱情鄰居總幫我忙,發現9年前的懸賞通緝我驚恐:殺人犯

1

2012年秋。

太陽在雲層後,半藏半露。

四層的筒子樓坐落在銅口街中央,上世紀的建築,牆體灰白斑駁。

周圍是老舊居民區,據說市裡某位大人物落馬後,這邊十年沒再動過。

筒子樓下的街道是這邊最氣派的,寬闊筆直,經常有大卡載著泥沙經過,直接導致這條最氣派的大馬路上坑坑窪窪,雨後一步一腳泥水。

銀杏樹不知在這兒待了多久,長得有三層樓那麼高。

筒子樓人口流動頻繁,結構複雜,以外來務工人員為主。也有早先就住在這兒的居民,不過這兒部分人大多都上了年紀。

崔瑩從筒子樓三樓的房間開門,穿過只有一米高欄杆設防的走廊,順著樓梯的欄杆一溜下去,停在1樓的小賣部旁。

這算是筒子樓專屬的“便民商店”,雖小東西卻全。早餐供應,柴米油鹽也不缺。

崔瑩來的時候,2樓的陽陽媽正攥著一袋鹽和兩個肉包子跟江承講價。這裡人手裡都沒什麼錢,出去買東西也有非要壓下幾塊邊邊角角的習慣,卻鮮少有跟江承講價的。

筒子樓來來回回,尤其是住得久的,都多多少少受過江承的恩。老人家燈泡壞了,年輕人家水管失修,誰家孩子病了,江承知道,都能搭把手。

前幾個月陽陽得了病,還是江承騎摩托把人送去醫院的。

陽陽媽平日裡一副尖酸刻薄的精明模樣,大事小事沒少佔鄰里便宜。

崔瑩長這麼大,就看不慣這種人。

陽陽媽:“小江,這算六塊吧,不差這五毛錢了。”

還沒等江承開口,崔瑩就先說話了,“喲,這不是陽陽媽麼?上回陽陽生病江哥給你墊的藥費還清了嗎?這算七塊唄?一回還不了就五毛五毛還,你也不差這五毛錢了不是?”

陽陽媽被她一刺,臉色頓時難堪,手裡還緊緊攥著剛剛拿好的東西,衝江承討好地笑了笑,“小江你看,陽陽爸最近沒回來,我手頭也緊……”

江承看了崔瑩一眼,擺擺手,“不急。”

說罷又指了下她手裡攥著的東西,“就六塊吧。”

陽陽媽這會兒臉上才有了笑,“哎、哎”地答應兩聲,絮絮叨叨地說小江心好,臨走前還狠狠剜了崔瑩一眼。

崔瑩翻個白眼,正要出口說江承兩句,裡間裡就出來了人。崔瑩循聲望去,警鈴大作。

出來的是個女人,長髮盤在腦後,跟崔瑩咋咋呼呼的這一掛不同,那人一眼望去,看著眉清目秀,安靜溫柔。

重要的是,她從江承店裡屋,也就是他平時住的地方出來,身上還繫著圍裙。

要說出的話頓時卡在嗓子裡。

女人似乎看出了她出來後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衝崔瑩微微頷首,又鑽了回去。

外面人聲越來越雜,這邊崔瑩心裡像塞了團棉花。她性格耿直,這會兒說話聲音都有些僵硬,“她誰啊……”

江承抬抬眼,“管這麼多,再不走上班又遲了。”

“那你告訴我她是誰?”

江承沒說話。

“你女朋友?”

江承沉默了一會兒,總算說:“過來幫我收拾屋子。”

這個答案還可以接受,崔瑩眼睛一亮,“就只收拾屋子啊?我也能收拾。”

“我不用你。”江承話裡有話,一把刀子就這麼從他嘴裡飛出來,直接插到崔瑩心上。

她再次無言。

“把你不該有的念頭收一收,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環境一點一點變亮,方才被雲層遮住的太陽露了出來。

流動的早餐鋪陸續就位,揹著包上學的小崽子們正打著哈欠三三兩兩地走,趕時間的高中生和打工的騎著破破爛爛的自行車停在早餐鋪旁,一臉被生活摧殘過的樣子,沒骨頭似的弓著腰等在那裡,準備吃一口資本主義的肉包子。

看崔瑩離開,林雪又走出來。江承看她,說:“下回不打招呼別忽然過來。”

“是她麼?”林雪問。

江承不答。

週一一大早,江承的態度簡直可以摧毀崔瑩一整天的好心情。

她就想不通了。

江承為什麼對每個人都很好,唯獨對她,簡直狠心透了。

2

崔瑩在三公里外的小學教一年級語文。

她家在山區,條件很差。能考到外邊甚至當個語文老師,全憑她自己爭氣。

許是小時候吃苦太多,崔瑩對生活向來要求不高,十分滿足於現狀。

二十三四歲的年齡,對小孩子難得有無限的耐心。每天樂樂呵呵,似乎從沒什麼煩心事。

數學老師跟她搭話,“崔老師脾氣真好啊,現在很少有你這麼年輕的姑娘對小孩這麼有耐心了。”

“嗨,都是小事,”崔瑩好脾氣解釋,“之前家那邊孩子多,哄習慣了。”

數學老師賠笑,眼裡卻多了絲鄙夷。她知道崔瑩的出身,山區裡管得少,那些人也沒什麼文化,多生養老的觀念根深蒂固,也不看養不養得起。

教導主任進了辦公室,跟老師們打了招呼,又走到崔瑩那邊。主任是個男人,此刻跟崔瑩之間的距離,已經遠超普通同事之間的正常距離。

崔瑩早就覺出不對,可想到這人是自己領導,也沒有很多這樣讓他得逞的機會,便一再忍讓。

數學老師嚴重地鄙夷逐漸變成同情。

教導主任是個慣犯,之前已經被他欺負走了一個。專挑這種家遠且窮,獨自在外工作沒人替她出頭的小姑娘下手。

空氣稀薄渾濁,好在辦公室又有人來,崔瑩這才得以鬆口氣。

一整天下來,在同學生的相處中逐漸忘記了這些不愉快。到點下班,崔瑩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車。

她路過便利店的時候往裡看了一眼,江承不在,平日跟江承關係不錯的老劉看著店,早上那女人應當是走了。

崔瑩正要回頭,往後一退,撞上了一個人。

“哎?”

她扭頭看,是個個子不高的年輕男人,二十出頭的模樣,衣衫襤褸,手邊還提著行李箱和一個破破爛爛的旅行包。

許是剛剛走得急,這會兒眼鏡都撞得歪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崔瑩道歉,而後反應過來,“你是剛來的吧……你來這邊住?”

那年輕男子看著和善,就是有些畏畏縮縮,語氣也慢吞吞的,“哎,沒事。來這邊幹活,租了這兒。”

崔瑩思緒一轉,想著這筒子樓雖然破,可也沒幾個空房間。自己住的三樓就有一個。

“你不會是租在三樓了吧?”

“是,在三樓。”

崔瑩眼睛彎彎,“新鄰居。”

她伸手接過那布包,沒等林凱反應過來,就一溜煙幫人提到了門口。

林凱接連道謝,崔瑩擺手示意。日行一善結束,她心情不錯,往自己租的房間那邊走。

崔瑩的鄰居是江承的母親,老人六十歲了,精神矍鑠,身子骨硬朗,崔瑩跟著鄰居一起,喊她二嬸。

來這邊第二年,之前聽說二嬸不是江承的親生母親,可總是看到江承過來吃飯,送東西過來,喊的也是“娘”,她也沒往心裡去。

為了明裡暗裡追江承,她還沒少從二嬸身上下功夫。

這會兒二嬸家門開著,崔瑩往裡探頭,望見江承踩在矮凳上,正給二嬸換燈泡。

他穿了件灰色短袖,黑色運動褲,個高苗挺,從她這個方向,看到的就是個背影,可她已經能腦補出江承的樣子。

眉骨英挺,鼻樑筆直,五官算不得多好,卻也深邃。

第一回跟江承有交集那天,回憶與崔瑩來說算不得好。

學校裡有個孩子作業沒做完,她之前在家管教弟弟妹妹管教慣了,就多說了兩句。誰知現在孩子嬌氣,第二天家長就找了過來。言辭之間,對崔瑩很是不尊重。她還是第一回遇見這種事,撐著上完了班,人一到家,還沒等上樓就抱著自己哭了起來。

江承剛從外邊回來,就看著二嬸的鄰居在樓底下哭。他不知道原因,也不會安慰人,從店裡給崔瑩拿了袋棉花糖,就把這眼淚哄回去了。

那會兒開始,崔瑩開始注意江承。她發現,這個人當真很好。待人熱情良善,誰家有困難了,總能想到他。

可就在他發覺崔瑩對他的心思後,對她就沒再客氣過,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這個情況下,崔瑩知道他許是對自己沒意思,可她還不想放棄。

二嬸走出來,一眼望見門邊的崔瑩,伸手招招,“小崔啊。”

崔瑩從善如流,閃了進去。

“二嬸。”

江承換好燈泡,下來,看了崔瑩一眼。

“江哥。”崔瑩眼睛彎彎,聲音清脆。

晚上江承留在這邊吃飯,二嬸看看崔瑩又看看江承,自作主張把崔瑩也留了下來。

她自是求之不得。

二嬸和崔瑩在廚房忙活,江承在外邊坐著。家裡醬油沒了,二嬸招呼江承下樓去拿。

江承一出門,就跟林凱打了個照面。

身後崔瑩追出來,“江承。”

“二嬸讓你再拿袋鹽,誒……”她的視線落順著在林凱身上。

此刻林凱正拿著抹布,似是在打掃的樣子。

她三兩步過去,同林凱打個招呼,囑咐江承兩句,又匆忙閃回屋內。

江承跟林凱擦身而過,林凱望著他的背影,一直到人消失在轉角。

心間閃過一絲奇異的熟悉感。

他們見過嗎?

——

飯菜出鍋,冒著熱氣。

二嬸絮絮叨叨,說之前燈泡暗得看不下,這會總算是亮堂了。

江承夾菜,嘴角噙著一抹笑。晚上涼快,屋門沒關。老舊的房門上面不知貼過多少年的福字,跟斑駁的漆皮一起,充斥了年代感。

初秋的風吹散了剩下的暑氣,外面銀杏樹,樹葉沙沙作響。

身邊坐著二嬸和江承,看男人的五官被光照得柔和,崔瑩突然就更確定了。

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3

林凱思索半晌,沒能想出在哪裡見過江承。

這個名字聽著也陌生,他便沒再往心裡去。

林凱租的地方許久沒人住,三天兩頭地出問題。本就是老舊的筒子樓,自然沒人管。回回林凱家裡出事,江承總能準時到場。

幾次下來,便也熟悉起來。

周圍鄰居覺得江承人好,紛紛張羅著給他介紹對象。崔瑩總能跳出來阻攔,而後見大家揶揄著笑,才發現自己這是中了計。

她後來又見過林雪,匆匆一面,就沒再見。

林凱跟他們熟了,雖說還是一副慢吞吞的模樣,卻比之前話多不少。見到崔瑩還不忘打趣,祝她早日拿下江承。

不知不覺一個多月過去。

北方的初冬,降溫總是極快。

筒子樓外的銀杏樹,葉子落了大半。

十月底的某個週六,林凱高燒,暈在了江承小賣部門口。江承忙找了對面小區的保安老劉幫忙看會兒店,帶著人去了診所。

崔瑩難得睡個懶覺,知道這回事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她給江承打了電話,做了午飯過去。人剛進輸液室,就看著林凱甩開江承,執意要走。

崔瑩望見,趕忙上去阻攔。周圍的人都在往這邊看,林凱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蹲在一邊,抱著頭就哭了起來。

崔瑩這才知道,林凱結婚早,跟她一般大,孩子都有了。

他原本在家裡有個穩定的工作,可後來老婆得了病,在醫院裡吊著命,孩子還不到三歲,家裡還有老人,聽說這邊老城開發工活多,這才出來謀個生計。

哪知外邊錢也不好賺,之前的房子租不起了,只好來筒子樓這邊租了個狹窄的單間,病了幾天,連藥都捨不得買。

好不容易把人安撫好,崔瑩主動拿了單子去結了賬。

林凱燒得不輕,整個人蜷在椅子上,手上輸著液,睡熟了。

天黑得早,江承晚上過來,崔瑩便出去給三個人打包晚飯。診所就兩層,不大的建築,小孩很多。

吵吵嚷嚷的環境,江承受不住,出去點了支菸,恰好碰見崔瑩回來。

兩個人視線相對,半晌無言。崔瑩嘆口氣,走到人身邊站定,往牆壁上靠。

“髒。”江承手臂一伸,攔她一下。

“累。”崔瑩沒被攔住,直接靠到了他的手臂上。

江承一愣,崔瑩就像是被他攬在懷裡一樣,這感覺陌生充實,他沒收回手。

天色漸黑,老舊的路燈亮了起來。

崔瑩盯著路燈看了會兒,說:“真累,人是不是都這樣?”

她說得含糊不清,江承的注意力全在手臂上,應了聲。

“光照著那一面,那一面就是人前能看見的。光照不到的那一面,黑著,裡面啥都有,人人都要咬牙過……”

江承聽了這話,猛地回了神,抽回了手臂。

崔瑩扭頭看他,“怎麼了?”

涼風一吹,江承背上竟起了一層冷汗。手裡的菸蒂掉落,他神情恍惚。

“江承?”崔瑩叫他。

江承舒了口氣,揉揉眉心,“我沒事。”

——

晚上,三個人打車回去。

崔瑩幫林凱拿了藥,男人路上千恩萬謝。

他出來這麼久,事事自己來。他周圍的人皆是自顧不暇,哪裡能顧得上他。

可江承不同,前前後後,大大小小,不知幫了他多少忙。

出租車停到樓下,小賣部旁邊的麻將桌上少了兩個人,還有個人站著往店裡看。江承認出那是老劉的夥計,快走兩步,聽到了小賣部裡面的爭執。

“你這婆娘怎麼這麼不要臉?我剛都看到了,你把一條酸奶往懷裡揣呢!”

女聲尖細,嚷嚷著反駁,“你瞎了?我這懷裡有酸奶?你別血口噴人!”

“你是看見我過來了這才扔了,誰血口噴人?我閒得沒事汙衊你?別給臉不要!”

崔瑩心裡一緊,往裡一瞧,這不正是陽陽媽?

說別人偷東西她許是不信,可她……

“誰給臉不要?你找人來評評理!你有證據嗎你?”陽陽媽伸出食指,指頭哆哆嗦嗦,都要杵到老劉臉上。

“我……我……”

老劉臉憋得通紅。

之前他就看不慣,這會兒讓他逮住了,沒忍住就上來抓人,誰知道陽陽媽反應快。

老劉有些後悔,自己該忍一會兒再上來,還能抓個人贓俱獲。

“我找警察來評理!”

陽陽媽臉色立刻變了,雖說老劉沒證據,吵一會兒也就這麼多人聽見。警察要是一來,這周圍的得更多了,她一張臉可往哪擱。

陽陽還在家呢。

“你找警察也沒用……你!”

“算了。”江承伸手攔了老劉一下。

空氣中酒味飄散,看老劉今天衝動,許是晚上喝了兩杯的緣故。

“小江,你心好不說,我早就看這婆娘不順眼了,我……”

“別找警察,”江承一頓,“別給人添麻煩,就一盒奶,警察也管不著,何況你也沒證據。”

老劉動作一停,胸口起起伏伏。

陽陽媽見事情停了,立刻迎上去,“小江,你說句公道話,你……”

江承打斷了她的話。

“王姐,上回的罐頭和豆瓣醬還賒著。陽陽看病的錢,等老張回來了,想著來這邊結一結。我本來不急,這會兒手頭也有點緊,您也理解。”

陽陽媽一聽這話,臉色立刻變了。

她確實有小偷小摸的習慣。罐頭拿過,豆瓣醬也拿過,她還當江承沒看見……

崔瑩聽出江承的意思,這會兒也跟著上去摻了一腳。

“陽陽媽,聽見沒啊?到時候賬結不清說你欠債不還,你可別覺得大傢伙把你冤枉了。”

陽陽媽拳頭攥得死緊,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周邊看熱鬧的越來越多,這會兒,乘涼的,飯後出門溜達的,都回來了。

聽到這段對話,紛紛竊竊私語。

陽陽媽待不住了,狠狠瞪了這群人,扭頭走了。

崔瑩對著她的背影啐了口,嘟嘟囔囔,“老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江承沉默不語,圍觀人群逐漸散去。

林凱站在原地,高燒過後的眩暈,和此刻對某種真相的認知,讓他被初冬的寒風穿了個透徹。

他想起來了。

之前在哪兒見過江承,他全想起來了。

4

第二天一早,林凱就把醫藥費還給了崔瑩。

看江承從二嬸家出來,原本對他十分熱情的林凱,一溜煙回了自己屋裡。崔瑩狐疑,可也想不出原因,只當他心情不好,便不再管了。

林凱進了屋子,渾身像是繃緊的弦,他把房門反鎖上。絃斷了,他整個人垮了下來,順著屋門坐到了地上。

地磚冰涼,不知坐了多久,他顫著身子拿出一部老舊的手機,往家裡打了電話。

接電話的是林凱娘。

林凱嚥了口唾沫,開口問:“娘,你還記得早些年……張家,跑了的那個,張承嗎?”

那邊不知說了什麼。

林凱回:“我好像見著他了。”

——

又是週一。

陽陽上學,崔瑩看見他,下意識地掏兜裡的糖,可誰知小孩看到自己,表情牴觸,小短腿一蹬,跑開了。

她抬頭,看見了不遠處的陽陽媽。婦人翻個白眼,拉著陽陽走了。

崔瑩動作頓住,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講課半天下來,這件事也忘卻大半。她去職工食堂吃過飯,下午總算有點好消息。

學校發福利,每個老師分了兩張電影票。崔瑩聽著,眼睛一亮,下意識就想到了江承。

等到電影票終於發下來,崔瑩興沖沖地往辦公室走,卻發現桌上電影票就留了一張。

數學老師進來,見崔瑩拿著電影票,順口道:“小崔啊……你是一個人不是?我跟老張想帶孩子去看個電影,想著你一個人,多一張也沒用,就……”

“王姐,”崔瑩扭頭看她,面上帶了為難,“是這樣,我想……跟我一個朋友去看,你看能不能……”

一張電影票價格不貴,可於崔瑩來說,太過奢侈。

這裡地方不大,她一個月加上各種補貼,兩千多塊錢工資,房租已經降到最低,柴米油鹽生活用度去了,再往家裡寄些錢回去,基本上月月光,鮮少給自己添置什麼東西。

隔壁班班主任進來,恰好聽到這段對話。看到崔瑩面色為難,便打著圓場,“我這兩張沒用,孩子上高中也沒時間看,小崔你要的話就拿著走……”

“這是幹什麼?”數學老師開口,從抽屜裡把電影票拿出來,遞給崔瑩,“跟我欺負人似的,行了行了,這票你拿回去,我到時候再買一張就成了。”

隔壁班主任笑笑,拿了書走出去。門外是孩子們無憂無慮的笑聲,崔瑩卻覺得自己被拉進了一個深淵裡。

“寒酸。”數學老師拿書,冷冷扔下這兩個字。

崔瑩倏然抬頭,望著眼前的背影。空氣中安靜無比,像是從未發出過什麼聲音,可她卻確信自己方才沒有聽錯。

晚上崔瑩回到筒子樓,匆匆解決晚飯,套了件外套下樓去找江承。

老劉帶著一夥人在外邊打麻將,崔瑩打了招呼,閃進屋裡。這會小賣部沒什麼人,江承正在收拾貨架。

一天的委屈這會消失得精光,她也不管江承,一溜煙進了裡間,拿了個圍裙出來,正是上回林雪穿的那件。

“收拾什麼呢?我幫你一起啊。”

“不用。”江承拒絕,手下繼續忙活。

崔瑩早就習慣,接著又笑了,“用的用的,我收拾屋子超厲害。”

江承看她一眼,沒再說話。不阻攔就相當於默許,崔瑩活幹得起勁。

貨架上積灰多,崔瑩伸手去擦,誰知腳下不知沾了什麼東西一滑,整個人都往後倒。空間狹窄,身後也是貨櫃。

江承眼疾手快,立刻伸手去撈。天旋地轉間,崔瑩被人拽進了懷裡。

煙味和皂角香味一起,在崔瑩鼻腔裡打轉。因為失重而劇烈的心跳,此刻半點停不下來。

二人四目相對,白熾燈的光暈照得人眼前發暈。

江承嘴角扯扯,露出一個崔瑩從未見過的笑,“投懷送抱呢?”

崔瑩被這個笑惹得,登時忘了反應。

然而轉瞬即逝,很快消失無蹤。江承重新板起臉,隨口囑咐,“小心點兒,幹不了就回去。”

崔瑩臉上微燒,徹底安靜。

兩個人默不作聲,各司其職,終於收拾完。

她進裡屋去洗洗手,這才想到自己今天來這兒的目的。

“喂,”崔瑩叫江承,見他回頭看自己,這才繼續說,“……你週末有沒有時間?”

江承動作一頓,正要拒絕,崔瑩又開口了,“學校裡給老師發了電影票,一個人兩張,我想跟你去看,你……”

崔瑩說得緊張,拳頭微微收緊垂在兩側,身體繃直,一副生怕他拒絕的樣子。

江承隔著透亮的空氣看她,心裡像是被石頭壓中,半晌搖頭,艱難出聲:“沒空。”

“週六週日哪天都行,我都有時間……”

“都沒空。”

崔瑩微滯,心臟像是從萬里高空,被人生生砸到了地面。

她想起下午那個自己,收到電影票第一個想到江承,想到自己把票要回來,數學老師說出口的那句“寒酸”。

眼眶轉眼紅了,她匆匆低下頭。鼻尖酸澀難當,兩個人就這麼對峙著。

江承別開眼,正想說些什麼,就聽崔瑩先開了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很不要臉?”

崔瑩抬頭,眼淚再沒止住,滑了一滴下來。

就在此刻,江承知道了什麼叫真正的“啞口無言”。

他無從解釋。

“天天纏著你,你拒絕過我好幾次,我都不放在心上。”

“崔瑩,”江承製止,“我之所以拒絕你,是因為……咱們不合適,但是你是個好女孩。我不給你希望,是怕耽誤你,我……”

“好了,”崔瑩打斷他,“我知道了。”

女孩站在燈光下,眼睛通紅。

“你放心,我不會再打擾你。以後咱們就還是鄰居,今天晚上就……”她聲音哽咽,轉身,匆匆扔下一句“當我沒來過”。

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江承追了兩步上去,伸出去的手又頹然放下。

外邊的麻將席散了,老劉見狀,急忙過來問:“怎麼了這是?”

江承薄唇抿直,微微搖了搖頭。

這個夜裡,各懷心事。

電話鈴聲在黑夜中響起,林凱下意識一抖,看向門口處被他抵在門後的櫃子,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響起個女聲,“凱子,我找到了9年前公安局發的懸賞通告,我發給你看看”。電話掛斷不久QQ就傳來了照片,點開後他更加確信了心裡的猜疑:是他,那個殺人犯。想起重病的妻子 ,他突然有了主意。(原題:《九年春秋》,作者:姜千重。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