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溫夢華 畢媛媛 每經編輯：孫志成
2月的最後幾天，肖戰再次“火了”。
因肖戰粉絲和一篇同人文引發的風波正在愈演愈烈，雖說到目前為止肖戰本人並未公開回應，但這把由粉絲點燃的“火”還是殃及到了肖戰。即使肖戰工作室、肖戰全球后援會相繼發文道歉，但仍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肖戰參演的影視劇作品、商業代言等。
截至目前，肖戰工作室道歉話題已有超20億的閱讀量。此外，每日經濟新聞（微信號：nbdnews）記者注意到，肖戰名下兩家成立於2018年的工作室目前顯示的狀態均為“註銷”。
這場看似是“飯圈”之間的爭議，早已不僅僅侷限於亞文化飯圈或者同人文化。“人民文娛發文呼籲理性追星”“偶像失聲”等話題頻頻霸佔微博熱搜，以及隨著很多導演、製片人等的發聲，不僅引發了“創作自由與倫理道德的爭議”，同時也正在從“飯圈”波及到整個娛樂圈。
有業內人士認為，此次風波背後一定程度上是流量模式下粉絲經濟的過度“不理智”。流量時代下，粉絲經濟越來越決定一個偶像能不能“火起來”，並催生出“飯圈文化”。在捧紅偶像的同時，飯圈文化也多次引發關注。無論是蔡徐坤粉絲打榜競爭，還如今鬧得沸沸揚揚的肖戰粉絲，都引發偶像與粉絲的思考。
事件起因
一篇同人文和肖戰粉絲引發的風波
這場風波最開始從一名肖戰粉絲舉報同人小說網站“Archiveof Our Own”（以下簡稱“AO3”）開始。
一週前，也就是2月24日，一位同人文作者在微博上發佈同人文章《下墜》最新章的連載，附上在AO3的網頁鏈接，文章發佈後並在CP粉圈內形成傳播。
AO3《下墜》截圖
有肖戰粉絲認為這篇將肖戰“女化”的同人文章“侮辱”了肖戰，於是集合起來以“涉黃”等理由舉報AO3。3月1日，AO3在中國大陸被屏蔽，維基百科詞條更新稱“據多家媒體報道，此次封禁是中國大陸男星肖戰的粉絲舉報所致”。
每日經濟新聞（微信號：nbdnews）記者注意到，肖戰粉絲認為“創作自由不代表可以侵犯他人權利”，強調“並不只是為肖戰粉絲團體奪取利益，而是為了廣大被寫進同人文的受害藝人發聲。”開始他們的舉報行動，並將舉報重點放在“未成年身心健康”方面。
隨著舉報的“初見成效”，AO3的被屏蔽，Lofter平臺大量文章被鎖，引發路人們強烈反感，也使得這場“風波”波及到其他的同人愛好者以及創作者們。他們認為，創作是自由的。一位網友評論道：“可以不喜歡，不符合口味可以不看，但請不要阻止每個群體嚮往愛的權利。”
隨著雙方的爭論，粉絲之間的這場風波最終還是殃及到了“愛豆”本身，以及肖戰參演的影視劇作品、商業代言等方面。
在豆瓣上，針對肖戰的作品刷低分，《陳情令》評分也在幾天之內從8.2分跌至7.9分，《慶餘年》也被波及。不少網友更是在肖戰代言的蒙牛、OLAY等產品官方微博下留言抵制，他們表示“他代言，我們就不買，粉絲行為明星買單。”
網友在代言產品官方微博下的留言
爭議愈演愈烈。3月1日晚間，肖戰工作室官方微博發文稱：“近日我們關注到了關於肖戰粉絲的一些爭論，佔用了一些社會公共資源，也給大家帶來了困擾。我們對此事所造成的影響，深感遺憾與歉意。”
肖戰工作室官方微博截圖
一小時後，肖戰全球后援會官方微博也發文稱“深感歉意”，並呼籲粉絲“謹言慎行，健康追星”。3月2日凌晨，肖戰全球后援會再次發文稱“對別有用心者表示憤怒，誠摯呼籲理智追星，並進針對大家的意見和的批評進行內部反省和整改。”
肖戰全球后援會官方微博截圖
最開始參與此次事件的肖戰粉絲也在微博上，而《下墜》作者則已經刪除了自己所有的微博。3月2日下午，每日經濟新聞（微信號：nbdnews）記者分別聯繫《下墜》作者、肖戰工作室、肖戰全球后援會欲瞭解詳細情況，截至記者發稿，未收到相關回復。
風波背後
流量模式下“飯圈文化”雙刃劍
這場風波早已不僅僅侷限於亞文化飯圈或者同人文化。
“文章本身有模糊地帶，粉絲看見很生氣，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這件事情後面我們看到更多引發爭議的是，粉絲對體制公權力規則的熟練運用，通過這些權力來把他們某些不喜歡的人或事想致之於死地，這事很可怕，年輕人通過舉報，檢舉與他意見不同的人，這是大家比較擔心的點。”資深影視編劇汪海林告訴每日經濟新聞（微信號：nbdnews）記者。
在他看來，現在是一多元化，多種聲音多種審美共存的時代，有些亞文化在某個小圈層文化中，沒有去影響別人，應該允許他存在。他表示：“雖然對於耽美文化，我本身不是很認同，但存在即合理，它是比較複雜的社會文化心理和文化現象。但我反對的是，以盈利為目的的耽美影視化。耽美文學的影視化要慎重。”
在知名影評人譚飛眼中，他能理解粉絲對文章本身的不滿，但在處理上，他表示：“我覺得可以責令網站刪除文章，但不能要求把網站給屏蔽了。如果網站本身有舉報規定，可以舉報文章。現在粉絲的告密、舉報現象，不可取，是社會毒瘤 ”。
拋開事件本身，每日經濟新聞（微信號：nbdnews）記者注意到，這樣一場看似“飯圈”普遍的爭議風波，背後一定程度上是流量時代粉絲經濟的“走火入魔”。互聯網的崛起和粉絲經濟的興起，使得偶像火不火、紅不紅，一部分掌握在粉絲手中。
前有蔡徐坤粉絲打榜競爭，如今有肖戰粉絲舉報惹爭議。流量明星藉助龐大的粉絲群體“買買買”“刷刷刷”站上流量頂端，粉絲對明星同樣也有要求，即偶像一定程度上成為粉絲專屬。不論是“老公”“男朋友”，還是“兒子”“哥哥”“弟弟”，她們會愛你，但如果不滿意，她們也會“撕劇組，撕演員、撕公司、撕平臺”。
“‘飯圈文化’的不健康，主要還是流量模式造成的。”一位資深業內人士告訴記者。在他看來，不論是劇還是綜藝節目，明星有多少流量，就是有多少人關注，流量和廣告掛鉤。
該人士進一步解釋：“話題熱度這些都是可以造假的，但公司自己做很累，這時候如果粉絲能夠自發組織做起來，那流量就會做很好。這就是流量模式帶來的危害。流量模式是互聯網造假的流水線。不過隨著廣告收入的下降，劇集的收費模式會逐漸取代當下的流量模式。流量模式一定會在真正的充分的市場化後現原形。”
2018年，汪海林曾在微博斥責過流量造假，回憶起這件事，他仍然覺得譁然：“我批評他們刷數據，他們非常委屈，說我們刷數據怎麼了，怎麼就惹你了”？“我說你們在造假，粉絲很委屈，粉絲說‘我造假，大家都造，你怎麼就說我啊’”？
粉絲和偶像越來越處於同一個利益鏈上。在上述業內人士看來，飯圈文化就是藝人的公司或者資本，必須要扶持飯圈文化。“很多時候看似是飯圈為了資源互相撕，其實背後是有資本在撕。粉頭不知道明星的行蹤，明星不知道粉絲的打算，不可能”。
“明星對流量，依賴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但對明星而言，第一還是要好好出作品，好好演戲，第二有流量是好事，但不要只依賴這東西“，上述資深業內人士告訴每日經濟新聞（微信號：nbdnews）記者。
理性追星
藝人有責任引導粉絲
3月2日，“王思聰點贊”“於正點贊”“哈文點贊”“汪海林”“人民文娛發文呼籲理性追星”“偶像失聲”等話題頻頻霸佔微博熱搜，偶像如何引導粉絲、粉絲如何理智追星也成為了這次風波網友們的關注點和討論點。
人民文娛官方微博截圖
截至目前，除了肖戰工作室和肖戰全球后援會的發文道歉外，肖戰本人並未有任何發聲，是不是出於對風險的考慮目前尚未可知。在肖戰工作室發文的道歉下面已經接近100萬的評論，頂在最前面的熱評，依舊是肖戰粉絲在發言，有聲討後援會的，也有替肖戰向公眾道歉的。
但在多位業內人士眼中，這份由工作室發佈的道歉聲明並不誠懇。“工作室說，‘抱歉佔用了公共資源’，不是，這是侵害了公共資源”，某位業內人士表示。
“這時候藝人應該出來，而不是通過工作室發一個不痛不癢的聲明就行了，這解決不了真正的危機。作為公民，要有公共意識，要有處理公共事務的能力，藝人也有責任對他的粉絲進行引導。”汪海林和譚飛均如此表示。“真正誠懇的道歉應該是第一人稱的態度。明星團隊的工作失誤我覺得也需要明星本人來承擔，做一個正式的道歉，因為他是領頭人”。
很多人都覺得，在類似事件中，偶像明星更像是“背鍋俠”。但在譚飛看來，粉絲行為一定程度上和明星是有關係的。“偶像沒有正面發揮引導勸導作用，可能需要承擔一定的責任。”他強調到，現在很多飯圈文化中，對明星的觀點是不正確的，帶著一種人為的把偶像們的地位優越化，真正真誠交流就是該平平實實的，明星不出來，更加會導致謠言滿天飛的局面。
編劇宋方金在接受記者採訪時稱：“這次風波應該會對肖戰的品牌形象、商業方面等帶來影響。粉絲行為，偶像買單。目前的飯圈文化已經不同於原來影迷的概念，粉絲和明星好像變成了一個命運共同體。”
雖然粉絲們怎麼想無法控制，但作為公眾人物，偶像的一言一行一定程度上對粉絲具有引導作用。“現在的經紀公司、運營團隊包括明星自己，不要只想到獲得粉絲紅利，某些時候也會帶來一些負面的東西。就比如這次的情況，粉絲對明星造成了反噬”，汪海林和譚飛表示，“粉絲應該要吸取教訓，停止攻擊了，不然還會惹事”。
周深在被問到有什麼話想對粉絲們說後，發出了靈魂怒吼“少管我”；一直備受爭議的楊超越，也曾在微博發聲給出自己理解的“偶像的定義”：我覺得作為一個偶像就是要給喜歡我的粉絲傳遞正能量與正確的價值觀，盡我所能影響我能影響的人；吳青峰也曾自發提醒新粉和路人演唱會不能拍攝等行為；胡歌也曾表示不接受粉絲的應援款項。
另一方面，隨著粉絲越來越年輕化，理智的追星也是粉絲和偶像需要共同進步的的地方。譚飛強調到：“粉絲首先要成為一個獨立個體，不是依附的附庸，也不是沒有頭腦的玩偶。粉絲不該成為劣幣驅逐良幣的理由，粉絲也該是成熟的公民。你必須成為更好的自己，才能讓你的偶像更好。所有年齡層的人都該反思，我們的明星制式是不是出了問題，說不定這事兒是個好事兒，能讓大家好好反思下。”
不過，大部分受訪者都對此次事件的爆發表示了欣慰。“這是一個警鐘，讓大家看到，粉絲鬧到極端的情況會出現什麼後果”。
對於這次風波帶來的商業影響，雖然很多肖戰代言的品牌引發了部分網友們抵制，但是譚飛表示：“廣告商們應該都在觀望，這事是第一次發生，也確實不是偶像本人直接造成的。對很多廣告商來說，也是非常棘手的事，但如果一家有行動了，就會造成連鎖反應，就看誰先出來。”至於對肖戰本人後續的商業價值影響，譚飛表示：“要看怎麼發酵，團隊怎麼處理，以及肖戰粉絲能否管住自己”。不過，截至記者發稿，肖戰代言的各大品牌對於這件事情尚未有相關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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