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1 我想起那個畫哥特妝被地鐵拒的故事

我想起那個畫哥特妝被地鐵拒的故事

“騾子”,看過《毒梟》的大概都曉得,不是啥普通正經職業,那是給販毒集團運輸的底層運輸員

90歲還在老驥伏櫪、孜孜不倦、辛勤工作當騾子的?聽說過嗎?反正我之前沒聽過,這麼勵志的嗎,但看了東木老爺子(Eastwood,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代表作有“鏢客三部曲”、[不可饒恕]、[百萬美元寶貝]等)的新片[騾子]後,我信了。

還真他喵地有這麼勵志的犯罪傳奇。

我想起那個畫哥特妝被地鐵拒的故事

©[騾子]海報,豆瓣8.0,IMDB7.1

時間回到2011年,當90歲高齡的老爺子利奧·夏普開著他那輛破卡車浪蕩天涯在密歇根州的大道上時,被設下重重埋伏的警察逮了個正著——

雖然老爺子還一貫地漫不經心“啥?啥事?”著跟警察裝傻充楞,但還是經不住警察從後備箱裡搜出的5大包毒品,足足有104公斤,價值超過了300萬美元(而他這一趟能賺10萬美金以上)。

一個參考數據,當時警方每個月只能搜查到5公斤左右毒品,但老爺子的每個月運輸量可都在平均200公斤左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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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騾子],老爺子和警察鬥智鬥勇

而且,一職業要幹還就要一條道走到黑,被捕時他已經大搖大擺地在警察眼皮子底下運輸十年了,早已是一位成名已久的“都市傳奇”

就像[騾子]電影裡,東木老爺子自己演這位利奧·夏普大爺,跟搜查他的警察住一旅館時,還跑人面前喝咖啡,嘮著家常、把自己當反面例子勸告人家要重視家庭莫追悔。

真實事件裡應該沒這麼打臉又悽慘吧,但那位抓到他的警察後來也承認,以前的確見過他但又放走了他。但,怎麼就能把人給漏了呢?這一漏還漏了十年。

很簡單,因為警察壓根就沒懷疑過他。

白人、老頭子、笑容和善、無犯罪記錄,就這幾樣特徵就夠把他從“毒販”裡排除了。

看看電影裡,警方搜查的目標都是什麼樣的吧:在路上攔下的墨裔臉小哥

,一臉戰戰兢兢地重複著“這已經是我人生經歷的最危急時刻了”;在旅館裡揍趴下的彪型壯漢,搜遍了全身也只是搜出了一丁點的自用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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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騾子]裡搜查墨裔小哥

不客氣地說,利奧·夏普大爺能幹上10年“騾子”成為“都市傳奇”,都要靠這幫警察因為刻板印象而來的種族偏見。

什麼是刻板印象呢?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打從心底相信,能幹“騾子”這活兒的都是長得歪瓜裂棗的墨裔黑哥們。

反正不會是一位辛勤的、正直的、為國家打過仗、服過役的白人老頭子。

[騾子]這個劇情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我看過的一部律政劇中的某一集,國內翻譯的劇名叫《金牌律師》(Justice),其實更簡單地就應該叫“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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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律師》(Justice)

即使很多年過去,我對其中哥特小哥因暗黑形象獲罪的那集(我又去搜了下是第六集)都不能忘懷。

劇情一開始:洛杉磯,那個曾以查爾斯·曼森和他邪教老巢聞名的地點,一個17歲的不良少年被人發現被釘死在了十字架上 ,引發全民轟動。

警方逐漸把目標嫌疑人鎖定在了他的同學柯林·克拉克身上,一個日常以哥特風格裝扮的少年,一個被周圍人稱為“孤僻的怪人”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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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律師》裡的哥特少年

我又想起前不久還在微博引發討論的畫哥特妝被拒進地鐵事件,廣州一姑娘只是因為化了哥特濃妝、穿了哥特系黑色洋裝便被工作人員攔下來,要求“當場卸妝再進站”。

是的,2019年了,一種黑暗系審美風格,仍然能引發某些人的道德恐慌,讓他們能把一種獨特的審美直接和危險恐怖畫上等號。

《金牌律師》裡這集後續的發展更甚,沒有目擊證人、沒有作案工具,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鏈,只是因為一種假想猜測——

因為男孩的黑色眼影、唇色和指甲,因為他房間裡的十字架、黑金屬、反主流T恤,因為那些哥特音樂、那些[電鋸驚魂]、[沉默的羔羊]的犯罪電影。

哥特男孩就這樣被陪審團認定為“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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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那個畫哥特妝被地鐵拒的故事

我想起那個畫哥特妝被地鐵拒的故事

©《金牌律師》

為什麼呢?刻板印象帶來的偏見。什麼是刻板印象(stereotype)呢?

它大概就是你和外國友人說你是中國人後,人家會一臉驚歎“哇那你們是不是都會功夫”;是你跟人說你是“看電影”編輯後,人家會滿眼放光“哇那你們是不是天天都在看電影哦”。

是“頂馬”(頂樓的馬戲團,上海一搖滾樂隊)在那傻嘻嘻地開唱“朋克都是娘娘腔”;是“女司機都是馬路殺手”;是“超級英雄都要披風在肩”;是[綠皮書]裡白人司機教黑人老闆吃炸雞時滿臉不可置信“黑人都喜歡吃炸雞的啊,還有你怎麼不聽爵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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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皮書]

也是同性主題的《SKAM》第三季裡,一個女孩對著同志說“我喜歡你們同性戀,同性戀都好有意思的”。於是被糾正道:“不是所有的同性戀都有意思哦,就像不是所有的穆斯林都是恐怖分子”。

所以[騾子]裡沒警察會覺得,給墨西哥毒梟運輸毒品十年之久的會是個白人老頭;

《金牌律師》裡的陪審團也沒人覺得,以“死亡"與“黑暗”作人生美學的哥特小孩其實是完全清白的。

他們憑藉著自己的經驗和印象來做判斷,膚色、性別、年齡,甚至聽什麼音樂、看什麼電影,都成為他們刻板印象的直接印證。

如果說,刻板印象在我們的生活中幾乎無處不在,它本來就是一種習慣性“以類取人”的記憶偏見,但在犯罪學中這樣任由被它廣泛影響還是太武斷了些。

但如果,你稍微對犯罪學的歷史有了解的話,就知道即使是在最嚴肅的判斷犯罪與否的問題上,人類也從來沒有擺脫過它的影響。

早年還有所謂的“顱相學”、甚至“天生犯罪人”這類的偽科學,指導了上百年人們對怎樣尋找罪犯的判斷。

電影[被解救的姜戈]裡,萊昂納多飾演的莊園主拿著黑人老管家的頭顱贊其奉獻多年,因為黑人老管家的頭顱中“奴性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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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解救的姜戈]

因為“顱相學”,它將一個人的性格、智力和他的頭顱形狀相聯繫起來,“黑人是天生的奴隸”就這樣有了“科學證明”。

而在它基礎上的“天生犯罪人”理論,將這種偏見發揮到極致:犯罪人都是返祖的,所以他們擁有著扁平的額頭、頭腦突出、眉骨隆起還眼窩深陷。

是的,就是最為直接的“以貌取人”,還被奉為犯罪學科的真理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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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勃羅梭的”天生犯罪人“

龍勃羅梭提出“天生犯罪人”理論是在19世紀70年代,如今,一個半世紀過去,你以為它早就被扔進歷史的塵埃。

但發生在2011年[騾子]的故事告訴你,它沒有、它不會,刻板印象帶來的偏見不會消亡,它不過換了個名字繼續流亡。

它只是從頭顱形狀、額頭高低變成了膚色的黑與白,或者,你是否畫了哥特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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