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2 “先生,太太要和你離婚!”“想離婚,門都沒有!”

寒冬時節的z市,凌冽刺骨的北風呼嘯而過,消防車鳴笛聲和著警車鳴笛聲從遠處凌厲傳來,宛如一把利刃刺過空氣,刺破了這寒冬夜晚的寧靜。

燈火通明的商場大廈樓下的空地,站了許許多多圍觀人員,他們昂著頭,雙手捧著臉做喇叭狀,不停地朝著商場五樓的護欄處喊話。

“這位小姐,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好好商量解決,你為什麼要選擇這麼極端的方式呢!”

“是啊,你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看不開呢!可千萬別做傻事!快點下來吧!”

“你想一想你的父母家人,想一想你的朋友,想一想這個鮮活的世界,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呢!”

樓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勸解安撫的聲音,沸騰嘈雜,不斷地傳到五樓,陸陌站在護欄外的天台邊緣,迎著冰冷似刀刃剮過的寒風,腿腳發軟,纖瘦高挑的身影,像是一株飄搖在風雨的藤蔓,顫抖不已,顫顫兢兢地一步一步向著極端邊緣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明明是零下八度的寒冷氣溫,森冷北風從耳邊刮過,陸陌光潔的額頭,滿是細細密密的汗水,浸溼了鬢角的髮絲,臉色蒼白如紙,唇瓣不停哆嗦。

遠處的鳴笛聲,近處的呼喊聲,耳邊的風聲,她似乎都聽不到了,自顧自邁著虛軟的步伐,走在五樓護欄外的狹窄邊緣。

還差四步,陸陌小心翼翼又膽怯地走過去,忽然間,她的眼角餘光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從五樓的出口處衝了過來。

那人腳下的步子邁的又急又快,三步並作兩步朝著護欄邊飛奔過來,像是武俠電影裡面的快鏡頭般,動作迅速到似乎令人眼前閃過一抹亮光。

那人雙手撐著欄杆,長腿利落而又矯健地一邁,跨過護欄,絲毫不在意這十幾米的高度,如履平地般大步走到陸陌的面前。

凌厲夾雜著怒氣和恨意的強大氣場迎面撲來,被寒風吹的瑟瑟發抖的陸陌,腳下像是被釘子釘住了,挪不動一點點距離,她扭轉過頭側目看向,步伐急促朝著她走過來的年輕男人。

她臉色發白,青紫色的唇瓣顫抖著,漆黑的眼眸滿是恐懼和慌亂,看著離自己一步之遙的厲北寧,張了張唇角,喉嚨口像是堵塞了棉絮,說不出來半個字。

厲北寧周身佈滿冷狠的怒氣,他眸光冷冷地瞪著顫抖在寒風的陸陌,菲薄的唇角緊抿,如兩片薄薄的利刃,說出來的話,卻利刃更加殘酷無情,“陸陌,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膽子跳樓自盡!我倒真是小看你了!跳樓,呵,勇氣可嘉啊!”

“我是不是應該鼓掌,給你的這份勇氣說聲讚揚!”厲北寧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弧,眸光陰冷似滲了冰渣。

厲北寧的話隨著冷風灌進耳朵裡,冷意和懼意一直蔓延到陸陌的心底,她兩隻細白的手掌緊緊攥成拳頭,像是要壓抑住那股即將跳出胸腔的害怕。

陸陌低垂著眉眼,看向腳下那黑壓壓的人頭,似乎身處半空隨時可能會摔下致死的恐懼,也及不厲北寧的話讓她心寒,她抿緊了唇角,沒什麼好辯駁的。

“呵!你究竟是有天大的難題解決不了?還是嫌命太長活的不耐煩了!竟然想出來跳樓這一招!你是不是想新聞頭條啊!”

厲北寧深邃黑眸的冷意更深更重,薄唇勾起,譏諷又憤怒地冷聲質問。

她沒覺得命太長活的不耐煩,也沒想用跳樓這招來博人眼球,陸陌聽著厲北寧的譏誚和挖苦,依然閉著嘴角不吭聲。

氣氛驀地冷滯下來,厲北寧忽然伸出手,準確地扣住陸陌纖細的手腕,一把將她帶到自己的身前,兩個人的身體緊貼,衣衫摩擦過衣衫,不留一絲縫隙。

厲北寧的下頜磨蹭過她的頭頂,冷沉帶著怒氣的聲音,如冰錐刺進她的血肉裡,“怎麼,有膽子跳樓,沒有膽量來回我的話?你這麼生無可戀一句話都不想說?”

陸陌秀氣的眉頭緊蹙,聽到厲北寧這句話,下意識地反駁道:“我沒有……”

她沒有生無可戀也不是無話可說……只是她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被厲北寧咬牙切齒地打斷了,“你沒有?你是沒有跳樓?還是沒有什麼?”

“你是覺得我智商降到零以下了?還是覺得我眼瞎了,沒有看到你站在五樓的護欄外?”

隨著他語氣間音調的揚,他扣住陸陌手腕的力道猛地加大,那般兇狠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腕骨捏碎,陸陌倒抽一口涼氣,低低地痛呼了一聲。

陸陌輕輕地掙扎了幾下,試圖把自己的手腕從厲北寧手裡抽出來,蹙著眉頭,語氣有些不悅地道:“厲北寧你先放開我,我什麼事情都沒有做!”

她既不想死,也沒有要尋短見的意思……

樓下的人群傳來議論紛紛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明白五樓的護欄外又發生了些什麼。

厲北寧那雙深邃暗沉的眼眸,劃過一抹冷光,瞥了一眼已經開到商場大廈樓下的消防車,嘴角譏誚地傾了傾。

他絲毫不理會陸陌的掙扎,一隻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捏住她的肩膀,手加大幾分力道,把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身體騰的懸空失去了支撐,陸陌的一顆心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了,呼吸驟然間變得緊-窒,她真的害怕厲北寧一氣之下把她從五樓扔下去……那下場不死也是重度殘廢了…

“先生,太太要和你離婚!”“想離婚,門都沒有!”

陸陌抬起頭,那雙清明澄澈的眼眸,一眨不眨眼睛地看著厲北寧,看他那陰沉而又惱怒的表情,唇角邊勾勒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厲北寧這麼恨她、怨她、怒她、氣她嗎?厭惡憎恨她到……恨不得親手殺了她?

陸陌緩緩閉了眼睛,眼圈酸酸澀澀的,她等下會是頭朝地還是腳朝地呢?希望死相不會太難看!

天旋地轉間,陸陌已經被厲北寧扔進了護欄裡面,雙腳落地,懸在半空的惶恐消失,她後背冷汗涔涔,不自覺地雙手抓著護欄,生與死瞬間輪迴,她幾乎被那股恐懼抽空了所有的力氣!

像是不敢置信般,她慢慢睜開眼睛,眸底閃過溼潤而恍惚的光,有些吃驚也有些詫異,看著厲北寧長腿一邁,動作利落乾脆,從護欄外的天台邊緣穩穩落在裡側光潔的地磚。

厲北寧不是要親手把她從五樓扔下去?而是來將她從五樓的護欄外解救下來的?

一時間思緒千迴百轉,陸陌呆愣了幾秒鐘,臉色恢復些許,她張了張唇角,剛想開口說話,又被厲北寧扣住了手腕,半拖半拽著,被他拉著走向電梯間。

厲北寧身高腿長,步子邁的很大,陸陌心有餘悸,腳步虛軟,穿著八公分的高跟鞋,像是踩在棉花,有些跟不他的步伐,一路磕磕絆絆被拖著走,緊箍著她手腕的那股力道,絲毫沒有放鬆,他骨節修長的手指,緊緊掐入她的肌膚裡。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一位穿著整潔西裝的年輕男人走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厲北寧和陸陌,連忙恭敬地打招呼,“厲總,厲…”

年輕男人後面那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被厲北寧那暗含警告的冷沉眼神給嚇得噤了聲,他硬生生憋下去了那個稱呼。

年輕男人側了側身體,把厲北寧和陸陌迎進電梯裡,他伸手按下了一樓的按鈕,眼眸悄悄地打量了一眼陸陌。

察覺到那人打量她的目光,陸陌蒼白著臉色,有些訕訕地扯出一抹尷尬的笑弧。

與她和厲北寧同站在電梯裡的年輕男人,正是厲北寧的助理李揚,陸陌見過他幾次,也算是認識的,她朝著李揚的這淡淡一笑,算是打了聲招呼,也不失禮節。

李揚有些誠惶誠恐地點了點頭,剛想開口說話,又被厲北寧一記陰鷙的眼神給瞪的憋回去了,他忙低下頭,盯著腳下的地面看,視線卻不自覺瞥向,厲北寧緊扣著陸陌皓腕的修長手掌。

厲北寧看著低眉順眼的助理,心裡憋著一股怒火沒處發-洩,便逮到助理洩-憤,沉聲訓斥道:“你看什麼呢!作為一名合格的助理,難道要我教你什麼事情該注意,什麼事情不該注意嗎?那我還給你發那麼多的工資做什麼!”

李揚被厲北寧吼的一臉懵逼,簡直竇娥還冤枉,蒼天哪!他又做錯什麼了嗎?大老闆為什麼逮著他教訓!他全程沒有做任何事情啊!

李揚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角,敢怒不敢言,抬頭看著厲北寧,以可憐兮兮的眼神控訴他,厲北寧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沉的嗓音帶著冷傲與霸氣:“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李揚昂起頭,眼睛望著電梯頂明晃晃的鏡面,不敢再亂瞄,老老實實閉嘴了……無話可說!

陸陌也是一臉懵逼,眉眼間疑惑不解,厲北寧今天晚是吃****了嗎?怎麼逮到誰都是一通亂噴!

手腕被厲北寧的手指捏的生疼,陸陌掙扎了幾下,依舊掙脫不開,語氣有些不耐煩地低聲道:“厲北寧你先鬆開我!別這樣抓著我!”

厲北寧的眸底急速劃過一抹冷硬如冰的寒光,大力地甩開陸陌的手腕,陸陌腳下一個踉蹌,被他粗魯的動作甩到了電梯鏡面。

額頭和鼻尖撞到堅硬的金屬,傳來鈍鈍的痛,陸陌的鼻頭酸酸的,淚水頓時在眼圈裡打著轉,心裡又是委屈又是憤怒,但礙於厲北寧那陰冷的氣場,她也不敢吭聲了。

“呵!你以為我多想碰你!我還怕髒了我的手呢!”

這毫不留情的挖苦,厭惡地像是對待垃圾般的語氣,讓陸陌怔愣了幾秒鐘,原本被冷風凍得麻木的心臟,像是被利刃一下又一下切割著,疼痛無,原來……厲北寧這麼看不她!這樣厭恨她!

厲北寧非要當著他助理的面前,這麼肆無忌憚地羞-辱她,給她難堪嗎!

陸陌死命地咬著唇角,唇瓣被牙齒咬出淺淺的血痕,不吭聲不接話,任由溫熱的淚水在眼圈內滾動,是倔強地不肯落下來,厲北寧的冷言冷語,她不是早習-以-為-常了嗎?有什麼可難過的!可為什麼心這麼疼呢!

厲北寧微微垂下頭,眸光落在陸陌低垂著小腦袋的發頂,心情她那被寒風吹散的長髮還要凌亂,胸悶氣短,幾乎喘不過來氣!

他抬手扯了扯白襯衫的領口,力道有些大,面的一顆紐扣被他扯落了下來,滾落到電梯間的角落裡。

“陸陌也真太自以為是了!別把你自己看的太重要!”

襯衫領口被扯開,隱約露出精緻的鎖骨線條,厲北寧才覺得呼吸順暢些許,他冷冷地譏諷一聲,看向陸陌的目光,透著睥睨一切的孤傲。

陸陌始終保持著沉默,不辯駁不解釋,彷彿什麼都不在意,也似乎任何話都沒有聽進去。

李揚聽著厲北寧這一通怒吼,連呼吸都放輕了,不敢大口喘氣,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厲北寧看著陸陌這油鹽不進的樣子生氣,咬牙切齒地兇狠狠剜了陸陌一眼,忽地勾起唇角譏笑,“呵!你要真是覺得命太長,活得不耐煩,想找死的話,別從五樓跳下去,五樓才有多高,不過十幾米的高度而已,跳下去也未必摔死你,很有可能會落得重度殘廢,癱瘓在床-等死!”

“求死不得,生不如死,你想過那樣的生活嗎!沒想到你還有這麼獨特的追求!”

李揚昂著頭,眼珠子胡亂轉,不停地翻白眼,差點翻到眼角抽筋,嘴角抽搐,嘖嘖,大老闆這張嘴,真是夠毒舌的,損死人不償命!

厲北寧話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根尖銳的刺,狠狠地紮在陸陌的心,錐心刺骨般的痛傳遍四肢百骸。

他巴不得她去死,巴不得她這一生都不得安寧嗎!

陸陌緊緊咬住唇角,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厲北寧的嘴巴有多麼刻薄和惡毒,她不是早深有體會了嗎?

叮……電梯門打開,李揚了個手勢,伸手按住電梯的開門鍵,示意厲北寧出去。

厲北寧淡漠地從陸陌身收回目光,長腿一邁,剛要跨出電梯間,又惡狠狠地衝著陸陌吼了一句:“下次再想找死,再想整出什麼妖蛾子,有本事你從五十樓跳下去,看能不能摔死你!”

“先生,太太要和你離婚!”“想離婚,門都沒有!”

話音重重落下,厲北寧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留給陸陌一抹挺拔凜然的頎長身影。

李揚被厲北寧這氣十足的一聲怒吼,震得脊背一顫,按著開門鍵的指尖都顫抖了幾下,衝著陸陌露出一抹謙恭的笑容,聲音也溫和許多:“厲……不,陸小姐,一樓到了,你先出來吧?”

陸陌輕輕地眨了眨眼睛,硬生生逼下去了在眼圈打著轉的淚水,淡淡地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和李揚說聲謝謝。

聽到厲北寧在前面咬著牙,語氣冷狠地像是要把李揚生吞活剝了,“李揚,需要我告訴你,你究竟是誰的助理嗎?你還傻楞在哪裡做什麼!是不是等著我解僱你!”

李揚連忙鬆開按著開門鍵的手,衝著陸陌歉意地點了點頭,立刻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小跑著追了厲北寧。

陸陌像是一隻提線木偶似的,呆愣愣地站在電梯裡,叮一聲,電梯門在她眼前合,厲北寧那抹漸行漸遠的高大身影,剎那間消失在她的眼前。

大顆的晶瑩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陸陌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溫熱的淚水沾溼了手心的肌膚。

眼角餘光看到電梯角落裡的那粒紐扣,是剛剛被厲北寧扯落下來的,陸陌緩緩地彎下腰,撿起那粒紐扣,深深地握在掌心裡。

她低頭拉開挎包的拉鍊,把紐扣放進去,又從包裡翻出一包紙巾,抽出兩張紙擦乾淨眼淚,對著電梯鏡面照了照自己的臉,確定不會很狼狽,她才摁開電梯門走出去。

等到陸陌走出商場門口的時候,原本圍在樓下觀看的吃瓜群眾已經散去了,她視線有些茫然又有些恍惚,下意識地朝著四周看去,並沒有看到厲北寧的身影,看來他已經走掉了,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劃過一抹黯然與悲傷。

消防車和警車停在商場大廈前,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和武-警,齊刷刷地盯著陸陌看,那眼神透著幾分無奈和疑惑。

察覺到那些人的打量目光,陸陌很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真的不是要跳樓,估計是圍在樓下看的人以為我想不開,所以才報的警,真是麻煩你們了。”

“抱歉啊,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辛苦了。”陸陌真誠地道了歉,還彎腰深深鞠了一個躬。

一個三十多歲的消防武-警,走前一步,低頭看了一眼滿臉愧疚之色的陸陌,嘆了一口氣,開解她道:“小姑娘,有什麼事情,多往好處想一想,別總想不開,你這麼年紀輕輕的,可別總往那些悲觀的事情琢磨,有什麼煩惱的事情,多和身邊的家人和朋友溝通一下,沒有什麼難事是解決不了的。”

陸陌聽著武-警-大叔的話,連連點頭應了一聲“是”,武-警-大叔又語重心長地給她做了一會兒思想工作,灌了她一大碗的新鮮熱雞湯,得到陸陌的再三保證,他轉身才離開。

看著烏拉烏拉的警車和消防車離開,陸陌收回視線,又昂起頭,朝著商場五樓的護欄外看了一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算了吧,還是改天再去看吧。

她要是再爬到五樓的護欄外,吃瓜群眾又要報警了,估計明天真要新聞頭條了!

陸陌攏緊大衣的衣領,步伐緩慢地向著路邊走去。

商場停車場,一輛黑色賓利的後車座半降,露出厲北寧那張俊美精緻如畫的清逸臉孔,眉眼間的神情一片清冷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宛如夜色裡線條流暢完美的雕像。

厲北寧眸光冷沉地盯著遠處路邊的陸陌,看她站在寒風,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不停地跺著腳,等著打車回去。

約莫五六分鐘後,直到陸陌攬到一輛出租車,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厲北寧淡淡地掃了一眼出租車的車牌號,才收回目光,周身那股冷厲倨傲的氣場全都消失不見,像是很疲憊無力地閉了眼睛。

李揚坐在駕駛座,雙手握著方向盤,透過後視鏡,悄悄地打量著坐在後座的厲北寧,試探性地問道:“厲總,臨江樓那邊的飯局,您還要去嗎?”

臨江樓和這家商場離得並不遠,也三四分鐘的車程,飯局吃到一半斷了,李揚也猜不透厲北寧心裡在想些什麼。

李揚今晚本是跟著厲北寧在飯局應酬的,忽然間不知道為什麼,厲北寧像是發了瘋一般,丟下一大桌的合作商,匆匆忙忙離開了飯桌,直奔到新光商場。

厲北寧抬手揉了揉太陽-**,額頭傳來陣陣的刺痛,他閉著眼睛,低低沉沉的嗓音,帶著些許的沙啞,“不去了,讓他們散了吧,你等下去酒樓包廂和他們說一聲,改天再約。”

李揚瞭然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剛準備發動車子,聽到身後的厲北寧又開口道:“順便幫我把西裝外套和大衣拿下來,剛剛忘在包廂裡了。”

李揚朝著後視鏡瞥了一眼,才發現零下八度的低氣溫下,厲北寧只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衫,領口的紐扣還開了兩顆,他還注意到,厲北寧的額頭和鬢角的短髮,甚至滑下了汗珠。

他頓時打了一個寒顫,剛剛大老闆在戶外待了那麼久,竟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冷嗎?剛才的大老闆是有多焦急,才會忘了在寒冬低溫穿件外套……

李揚連連點頭,發動車子,打轉方向盤駛離停車場,又連忙把車內的空調溫度調高几度。

……

出租車在z市地段最好的別墅區清風苑停下,陸陌付過車費,打開車門下車,望著那些獨立成棟的精緻奢華別墅,每一扇窗戶裡都散發著暖暖的光,似乎在等著晚歸的人。

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那個冷冰冰的大別墅裡,永遠也不會有人在等著她回家。

修剪整齊的綠化帶,暖黃明亮的路燈光,平整乾淨的路面,空氣似乎還飄蕩著一股清雅的梅花香味,這個時節,別墅區種的那些臘梅也該綻放了。

陸陌回到十六號別墅,輸入指紋密碼,進入室內,客廳的水晶吊燈關了,只留下兩盞壁燈,散著淺淺的光芒。

她正站在玄關處換鞋,聽到聲響的張阿姨從一樓的臥室裡跑出來,身披著一件外套,看到陸陌,關切地問道:“太太回來了?你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我現在給你做些吃的?”

陸陌換好棉拖,走進客廳,衝著張阿姨笑著搖了搖頭,“不用麻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在外面吃過飯了。”

張阿姨應了一聲,道了句“太太晚安”,又被陸陌喊住了。

陸陌語氣有些遲疑地問道:“厲…先生他回家了嗎?”

“先生,太太要和你離婚!”“想離婚,門都沒有!”

張阿姨朝著別墅二樓的方向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沒有,先生還沒有回來呢。”

陸陌瞭然地點了點頭,清麗的眉眼間神情平靜淡然,語氣裡也透著幾分淡漠,“沒事了,張阿姨你去休息吧,晚安。

張阿姨看了兩眼陸陌,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又把話硬生生嚥了回去,像是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點頭應了一聲“嗯”,轉身走回自己的臥室。

陸陌轉身走向廚房,在轉身的一瞬間,眼角眉梢都爬滿了落寞與黯然,厲北寧……今天晚又沒有回家嗎?

結婚兩年多了…厲北寧從來沒有主動和她說過他的行程,無論是出國出長差不能回家,還是晚不回來休息,他也從沒有和她報備過。

陸陌也不敢主動去過問他,害怕他斥責她,對他的個人生活指手畫腳,更害怕厲北寧會更加厭惡她憎恨她,會讓她從他的身邊滾開,此後和他再無半點關係。

他從來不曾把她當作過妻子,出了這個別墅,除了厲家人和陸家人,幾乎沒有人知道,她和厲北寧是夫妻。

畢竟當初,厲北寧也是被逼無奈才和她結婚的,這一段婚姻,於厲北寧而言,是天大的羞-辱和委屈。

陸陌知道厲北寧自始至終都不甘心和她結婚,他的心裡有怒氣有怨氣,所以這兩年多來,即使心底再怎麼委屈,再怎麼面對厲北寧的冷言冷語,她也不敢和厲北寧提離婚。

因為她喜歡厲北寧,喜歡了整整二十年,喜歡到不敢告訴任何人,喜歡到只敢在夜深人靜時偷偷思念他,喜歡到一看到厲北寧,她控制不住臉紅悸動,喜歡到厲北寧是她藏在心底深處不敢言說的一個秘密。

她不怕婚姻不幸福,只要守在厲北寧的身邊,便是她此生能擁有的最大的幸福,一旦離開了厲北寧,她和他真的是陌路再不相干了。

厲北寧是她從小到大唯一期望的夢想,那麼深深地喜歡了他二十年,陸陌捨不得和他當路人。

陸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靠在廚房的流理臺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溫水,細白的指尖滑過玻璃杯,腦海裡依然回想著厲北寧說過的那些話,心底傳來鈍鈍的痛。

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從客廳噠噠跑到廚房,貼著陸陌的褲腳不停地磨蹭著。

陸陌把水杯放到流理臺,慢慢蹲下來,伸手摸了摸那顆毛毛的大腦袋,“哈皮~你怎麼還沒有睡呀?”

哈皮是陸陌養的一隻純種哈士,已經三歲了,平時很粘著陸陌,看到陸陌回家,會第一時間衝過來,繞著她不停轉著圈。

哈皮不停地往陸陌懷裡拱,扭動著身體,尾巴搖搖晃晃的,又蠢又萌的樣子,讓陸陌難受疼痛的心情,瞬間好轉許多。

她伸手把哈皮抱進懷裡,一隻手不停地幫它順著背的毛,低聲細語地道:“好啦~別鬧了,乖乖去睡覺,我也要去休息了。”

哈皮像是聽懂了陸陌的話,咬著她的褲腳,拖著她往廚房外走,陸陌抿著唇角微微一笑,跟著站起身,被哈皮拖著走到樓梯口。

“乖~你也去睡覺~”

陸陌抬手指了指一樓陽臺邊的小窩,那是哈皮的專屬領地,哈皮乖乖地順著陸陌手指的方向跑過去,趴在小窩裡,目送陸陌樓。

陸陌回到二樓自己的臥室,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下意識地看向了對面的那間臥室,那是厲北寧的房間,緊緊關閉的房門,猶如厲北寧那顆冷硬封閉的心,她似乎永遠走不進他的世界。

陸陌視線有些恍惚,盯著那扇房門看了許久,才落寞而又悲愴地收回目光,她和厲北寧,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他的世界光芒閃耀,萬眾矚目,與她的卑微,格格不入。

陸陌推開自己臥室的門走進去,拿過睡衣,去衛浴間泡了半個小時的澡,洗漱之後,疲憊不堪地撲到床--睡了。

……

臥室裡只開了床頭的一盞壁燈,光線昏暗不清,半睡半醒間,陸陌睡的迷迷糊糊的,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只感覺到身像是壓了千斤般的重物,沉重到讓她幾乎呼吸不過來。

身驀地一涼,睡衣被人大力地剝了下來,陸陌猛然間睜開眼睛,看到厲北寧近在咫尺的俊逸眉眼,修長的劍眉,深邃漂亮的眼睛,高挑的鼻樑,菲薄的唇角,無一處不是精緻如畫。

陸陌連忙去抓被子蓋住自己坦-露的肌膚,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身體泛起一陣又一陣顫慄,纖瘦白皙的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厲北寧,你怎麼回來了?”陸陌張了張唇角,往被子裡面縮了縮身體,輕輕細細的嗓音,帶著顫音和惶恐。

昏黃的光線裡,陸陌看著厲北寧那幽深沉靜到似深海般的黑眸,那雙眸子裡冷意沉沉,讓她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住了,不受控制的恐懼蔓延全身。

他今晚不是沒有回家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她的臥室裡?

“先生,太太要和你離婚!”“想離婚,門都沒有!”

厲北寧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的,菲薄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低低沉沉的嗓音,透著幾分譏諷與不屑,“我怎麼回來了?這房子是我名下的,難道我回來還要經過你的允許嗎?”

“陸陌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真當你是這棟房子的女主人?”

她的臉和厲北寧的臉,靠的格外近,隨著他薄唇張張合合說話的動作,熾-熱略顯粗-重的呼吸,悉數噴灑在陸陌的臉,讓她的臉頰發燙,心跳更是亂的一塌糊塗

陸陌聽出了厲北寧話的譏誚,她輕輕咬了咬唇角,柔聲細語地解釋道:“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你…當然是可以回來的。”

陸陌抬起頭,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怯怯地看著厲北寧,“我也沒有把自己……當作女主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厲北寧忽然伸出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力道兇狠地捏住陸陌小巧的下巴,彷彿要將她的下頜骨捏碎一般,“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好,不該你多管的事情,最好不要插-嘴一句!”

陸陌垂下眼瞼,纖長濃密的眼睫毛,像是雛-鳥-的翅膀,不安地扇動著,遮擋去她眸底的落寞與苦澀,淡淡地點了點頭,嗓音有些哽咽地應了一聲“嗯”。

聽到輕不可察的一個字,厲北寧那幽沉清透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凌厲如利刃般的寒光,猛地低下頭,溫熱的薄唇,又兇又急促地攫住陸陌柔軟的紅唇,狷狂霸道的舉動,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唇角傳來陣陣刺-痛,陸陌下意識地搖晃著小腦袋,想要躲避開厲北寧粗-魯的吻,這根本不是吻,毫無章法,力道又猛,狂野地撕-咬著,像是承受著折磨一般。

淡淡的紅酒香味和著菸草的味道,還有獨屬於厲北寧的那股清雅味道,在她的口腔內蔓延,明明是抗拒他如此粗-魯的對待,卻又貪戀在他的親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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