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2 民間故事:雷劈水妖記

在一座大山的前面,有一座水庫。這座水庫很寬很長,碧波盪漾的水面,一眼望不到邊際。水庫很深,當地老百姓說最深處可通大海。颳起大風的時候,水面上白浪滔天。巨大的浪頭拍打著堤岸,勢如餓虎撲食,同時發出雷鳴般的轟隆聲。那氣勢不亞於大海的怒潮。

這座水庫剛修成之後,幾乎每年都要淹死一兩個人。有洗澡淹死的,有失足落水的,也有投水自盡的。

後來,有一年淹死的人數突然增多,而且往後一年比一年多。奇怪的是,最初幾年淹死的人屍體還能打撈上來,後來連屍體也打撈不上來了。老百姓紛紛傳說,水庫裡來了一個大水妖,淹死的人都被它吃掉了。死者屍體沒了,靈魂變成了水鬼。水妖施展魔法掌控這些水鬼,讓它們想方設法去引誘、欺騙、拖拉人們下水,把人淹死,然後供其享用。一年之內,哪個水鬼完成淹死一個人的任務,水妖就放它的靈魂去投胎轉世。誰不執行它的命令,或者完不成任務,水妖就把它弄到水庫的最深處,用千噸巨石壓住,使其萬劫不復。

關於水鬼引誘、欺騙、拖人下水的故事,當地傳說不少。

秋天的一個下午,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在水庫邊玩耍。忽然,一隻可愛的小野兔蹦蹦跳跳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小男孩急忙去追,那小野兔不快不慢地跑著,還不時地停下來回頭看看。小男孩猛跑幾步,眼看就要抓住了,那兔子往前一跳,又拉開了一點距離。就這樣小野兔不慌不忙地在前邊跑,小男孩滿懷信心地往前追,不一會便追到了水邊。小野兔一下子跳到水裡去了,小男孩捉兔子心切,連鞋也沒脫也跟著下了水。

其不知那兔子是水鬼變的,男孩一下水,就被水鬼拖往深處,再也沒有能夠出來,成了水妖的一頓美餐。這個誘騙小男孩下水的水鬼完成了水妖交給的任務,水妖就放它的靈魂投胎轉世去了。

初冬的一天,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從水庫邊路過。一陣旋風颳來,沙子迷住了那女人的眼。她用手揉了一會,睜眼一看,一張百元的鈔票落在她的眼前。那女人為人比較自私,凡事總想佔點便宜。在這四下不見人的地方竟然出現一百元錢,真讓她喜出望外。她剛要彎腰去拾,一陣風又把票子刮飛了。那票子本是水鬼操縱的,錢欲燻心的婦人哪裡知曉。票子起起落落、飄飄蕩蕩地在前邊唾手可得的地方發出巨大的誘惑力,那女人氣喘吁吁、汗水淋淋地窮追不捨。追來追去追到了水邊,那票子一下子飄到水面上不動了。那女人心想,現在我可以拿個穩的了。

可是,她伸了伸手卻夠不著。她穩穩身子,定定神,往前猛一探腰,一伸手,本想一把抓住票子,想不到沒控制好重心,一頭栽到水裡去了。那水鬼趁勢狠狠地摁住她,把她淹死之後,又恭恭敬敬地送到水妖面前。可憐那女人錢沒到手,白白地搭上了一條性命。水妖美美地飽餐一頓之後,放走了那個水鬼。

臨水縣青山鎮有個新望村,村裡有個青年名叫遊宏圖。他高中畢業考了個大學不理想,乾脆放棄不上,回家自籌資金辦了一個養雞場。兩年下來,收益不錯,前景看好。小遊躊躇滿志,準備進一步擴大規模,把全村有志於養雞的農戶聯合起來,共同發家致富。

水庫東邊馬樁村有一家大型養雞場,遠近聞名。一年前夏末的一天,遊宏圖騎著摩托去那裡參觀學習。當他走到水庫邊的時候,路旁柳樹下的一個美麗少婦攔住了他。那少婦兩眼淚花可憐巴巴地問他:“小兄弟,你能行行好,幫我一個忙嗎?”

別看小遊年輕,卻是古道熱腸之人。他把摩托車熄了火,乾脆地說:“什麼事,你說吧。”

那少婦破涕為笑,眉目傳情地看著遊宏圖說:“兄弟,你真是個好人!”

小遊說:“幫助人是應當的,快說什麼事吧!”

少婦說:“剛才我在水庫邊洗手,不小心把一隻祖傳的和田羊脂玉手鐲掉在水裡了。這手鐲雖不敢說價值連城,卻也是相當昂貴。丟了寶物,我都不想活了!”說到這裡,那少婦又啪嗒啪嗒地流下眼淚來。

遊宏圖聽說過和田羊脂玉的貴重,他這才開始仔細打量了一眼少婦。只見這少婦不僅身材臉面長得勻稱漂亮,而且打扮得時髦得體。特別是那雙明亮的丹鳳眼,滿含著濃濃的柔情蜜意,深情地看你一眼,就能勾走你的魂魄。可小遊是個血性漢子,並非好色之徒。他靜靜心說:“走吧,你說清楚在什麼地方掉的,我幫你撈撈看,可不知道能不能撈得著。”

少婦甜甜地大方地說:“你費心了,撈著撈不著,我都要報答你。”

小遊心裡想笑,覺得這女人挺會賣弄風情的。他故意逗她說:“你怎麼報答我?”

少婦滿臉飛紅忸怩作態地回答:“兄弟你說!”

遊宏圖料到這少婦定非良家女子,有心甩手而去,還拉不下臉面。轉念又想,人雖然不值得憐惜,但那和田羊脂玉手鐲可是價值不菲,丟在水裡怪可惜的,不如幫她撈上來吧。想到這裡,就隨著少婦來到了水邊。

故事到了這裡,大家心裡都會明白了,這個美麗放蕩的少婦就是一個刁鑽奸猾的水鬼。

遊宏圖脫掉長褲和上衣,慢慢地下到水裡,沒想到一下水就陷入湍急的暗流。那少婦隨即露出猙獰的面孔,像無數根堅韌的橡皮筋一樣牢牢地裹住小遊的全身,使他無法活動手腳。即便他有再高強的游泳本領,也無用武之地。就這樣遊宏圖給活活地淹死了。

正是壯志未酬身先死,可憐爹媽哭斷腸。

遊宏圖成了水鬼之後,心裡十分窩火。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好心好意地幫人做事,卻被人害了性命。他想逃走,又掙脫不了水妖的魔網。沒有辦法,只好走前邊水鬼走過的找替死鬼的路子。誰是他的替身呢?

一次,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從水庫邊經過,遊宏圖化作一隻又大又美麗的蝴蝶在她面前翩翩起舞,引誘她往水庫裡走。小女孩追趕蝴蝶眼看就要到水邊了,小遊忽然動了惻隱之心。他想,我害死了小姑娘,她爸媽會不會疼瘋了呢?再說小女孩美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說不定今後會有怎樣的錦繡前程。他實在不忍心傷害眼前這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轉身又飛了回來。

還有一次,一個失戀的小青年跑到水庫邊,哭哭啼啼半天,最後竟要舉身投水。這對遊宏圖來說,真是一個找替身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是,想不到小遊聽在耳中,看在眼裡,氣在心上。他在後面緊緊扯住小青年的衣襟,罵罵咧咧地說:“你還是個男人嗎?簡直就是個窩囊熊!男子漢大丈夫,生在世上,就要活出個人樣,幹一番事業,豈能為了兒女情長就隨隨便便地丟掉寶貴的生命。還不快滾回家去!”

那青年矇矇矓矓中被人奚落和臭罵了一頓,自覺得臉上無光,心裡羞愧。默默地坐了半天,悄悄地回家去了。

遊宏圖放走了一條生命,挽救了一條生命,可是沒有替身,他就不能投胎轉世。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一年的時間剩下的已經不多了。

又有一次,有一位年愈古稀而又身患疾病的老人走到水庫邊。遊宏圖想,看來這老人來日不多了,就讓他做我的替死鬼吧。他把一張百元的鈔票丟在老人面前,誘騙老人下水。老人想去拾錢,眼看著那錢被風颳著往水庫裡跑,料想到一定不是好事,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還嘟囔著:“瞎了眼的,想算計我!也不想想,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別說是一百塊錢,就是一萬塊我也不上當!”

小遊眼望著越走越遠的老人,無可奈何地長嘆了一口氣。

想想時間和機會都不多了,遊宏圖心裡倒也釋然了。他下決心情願被水妖沉入水底,就是下18層地獄,也絕不傷害一個好人。當然,假如有一個罪大惡極的逃犯到了這裡,他拼死都不會放過。

天是蔚藍的,樹是碧綠的,空中的小鳥在自由地飛翔,田野的莊稼在茁壯地生長。遊宏圖對這個充滿生機的美好世界無比留戀,他的靈魂經常在水庫周邊遊蕩。

水庫北邊8裡遠有個村莊叫桃花峪,這是一個山清水秀、桃樹漫山遍野的好地方。村裡有個叫田惠德的人,初中畢業就下學種地了。他今年才三十多歲,也是一條敢於仗義勇為的血性漢子。他打小就好跟著爺爺玩,從爺爺那裡學來一手種西瓜的好技術。現在,每年他都要種幾畝西瓜,收入比種莊稼好不少。每到西瓜將熟的時候,他就搬到瓜田裡去住。既是為了看瓜,也是為了消夏。他還吹得一手好簫,月明星稀的晚上,他的簫聲深沉優美,如泣如訴,能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有一天晚上,簫聲順著清風傳到水庫那邊去了。這時遊宏圖的幽靈正在水庫邊徘徊,他被動聽的簫聲吸引,飄飄蕩蕩地就來到了田惠德的身邊,靜靜地聽他吹簫。田惠德越吹越動情,小遊越聽越入神,他們都到了如醉如痴、忘其所以的地步。當田惠德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小遊忍不住地讚歎了一句:“吹得棒極了!”

小遊這一聲一出口,嚇得田惠德激靈打個冷戰,頭髮梢直往上豎。他順手拿起身邊的切瓜刀,壯著膽大喝一聲:“誰?快出來!”

看看四周無人,他又說:“再不出來我就用刀劈了!”

遊宏圖的幽靈只好說話了:“大哥,你看不見我,我是那邊水庫裡的水鬼。你不要害怕,我是來聽你吹簫的,決不會傷害你!”

接著,小遊把自己的遭遇詳詳細細、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田惠德聽了以後,感慨地說:“難得啊兄弟,你真是個好人!”

他想幫助小遊,卻又感到無法。他說:“水妖是個禍根,把它除掉就好了。”

小遊說:“水妖魔法大得很,再多水鬼也制不了它。”他想了想又說,“水妖怕東海龍王。因為它吃人太多,惹惱了玉皇大帝。玉皇差派東海龍王捉拿水妖。可是每次龍王來,水妖就離開水庫藏了起來。”

田惠德忙問:“知道它藏在什麼地方嗎?”

小遊說:“水庫西邊不遠有一棵千年古槐,半邊還活著,另半邊早就枯死了,樹中間有一個大洞。東海龍王一來,水妖就藏到樹洞裡去了,每次龍王都是空手而回。”

聽到這裡,田惠德心裡有了主意。他安慰遊宏圖說:“兄弟你回去吧,相信好人總會有好報的。”

第二天一大早,田惠德拖著幾根長長的鋼筋來到千年古槐樹下。他爬到樹上,把一根一根鋼筋都綁在最粗最高的樹幹上,根根直插藍天。

就在這天下午,一陣大風颳來,本來晴朗的天空立馬布滿了烏雲。東海龍王乘狂風、挾雷電、裹暴雨威風凜凜地來到水庫。只見水庫上空疾風大作,黑雲滾滾,電閃雷鳴,驟雨傾盆。老龍王抖擻精神,天空水下翻卷騰飛,伸出巨爪要捉拿罪惡累累的水妖。那陣勢真是驚天動地,石崩山裂。

忽然,一個刺眼的閃電過後,幾乎同時一個霹雷在水庫西邊的千年古槐上炸響,狠狠地把古槐從生死相接之處一劈兩開,瞬間就把藏在裡邊的水妖燒成了灰燼。

惡貫滿盈的水妖終於消滅了,這應當歸功於田惠德設置的鋼筋給閃電霹靂引路。

遊宏圖的靈魂在一個晚上拜別了田惠德,投胎轉世去了。他再生之後,轟轟烈烈地做了一番大事業,非常成功。當然這是後話。

這一年,田惠德的西瓜長得出奇的好,又賣了一個高價錢,收益頗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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