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5 金陵女子有香氣│與林徽因同為新月女詩人,當年人稱“九姑”

中國自古就是一個詩的國度,自《詩》《騷》始,衍及千年。

五四以後,新詩獨出,開闢了新的境界。回望過去,新詩已走過百餘年,在這百餘年的發展史中,“新月派”自然是一個繞不過的詞。

“新月派”中的詩人如徐志摩、林徽因、聞一多,至今為人稱道。尤其林徽因,作為一名女性,成就斐然,尤為矚目。但是,“新月派”詩人中,其實還有一名女性,她就是方令孺。

金陵女子有香氣│與林徽因同為新月女詩人,當年人稱“九姑”

方令孺,安徽桐城人,1896年出生,因為在家族中排行第九,素有“九姑”之稱。

為自由放棄不幸的婚姻

方令孺三歲那年,由三伯父方守彝做主,將她許配給家在南京的陳平甫,陳氏祖籍懷寧(安慶)是銀行世家,這樁婚姻無疑是舊式婚姻。儘管她熱愛文學渴望教育,但“陳家是個封建世家,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信條下面,逼迫未過門的媳婦纏足,並禁止她到洋學堂唸書”(《方令孺傳略》,鄧明以作)。

1916年初,方令孺嫁到南京娃娃橋陳家,丈夫陳平甫比她小一歲。對於陳平甫,蔣碧薇這樣評價:“有一副科學頭腦,思想縝密,做事有條不紊,最重秩序”,而“方則大而化之,一副‘名士’派頭”。

陳家少奶奶生活優渥,但精神空虛,大女兒陳慶紋和二女兒陳慶絢的出生也沒有多大改觀。

1923年,方令孺同丈夫一道留學美國。留學期間認識了好友孫寒冰,在她的影響下,方令孺接觸到了易卜生的《娜拉》,這讓方令孺異常震撼,婚姻最終抖掉了華麗的外衣,現出悲哀的真面目。1927年,方令孺帶著孩子離開丈夫獨自去威斯康星大學攻讀文學藝術。兩年後,陳平甫回國了,不久方令孺也回國了。之後,兩人的矛盾激化,最終分居。後來,陳平甫在上海又娶了一房,並生了子女,宣告了這段婚姻名存實亡。

對於這段婚姻,方令孺後來曾說:“階級雖同,但又彼此輕視,生活、習慣、思想又彼此矛盾。”

金陵女子有香氣│與林徽因同為新月女詩人,當年人稱“九姑”

“飲中八仙”與“新月詩人”

1930年5月,方令孺在南京玄武湖結識了徐志摩、陳夢家、聞一多等人,方令孺的寓所成“新月派”的聚會之地。不久之後,方令孺經七姐夫鄧仲純的弟弟鄧以蟄的推薦,方令孺離開南京不和諧的家,來到國立青島大學擔任國文系講師。

放眼四周,一切都是新鮮的,山、水、人、天空還有心情。丈夫那高牆大院的家已經離方令孺遠遠的,彼時的她是自由的。在青島,方令孺真正開始了她的自由生活,併成為了“飲中八仙”與“新月詩人”。

梁實秋在《方令孺其人》中寫道:“由於楊振聲的提倡,週末至少一次聚飲於順興樓或厚德福,好飲者七人(楊振聲、趙太侔、聞一多、陳季超、劉康甫、鄧仲純和我)。聞一多提議邀請方令孺加入,湊成酒中八仙之數。於是猜拳行令交錯樂此而不疲者凡兩年。其實方令孺不善飲,微醺輒面紅耳赤,知不勝酒,我們亦不勉強她。”

成為“一仙”的同時,與新月派諸人如聞一多、梁實秋、趙太侔、沈從文、陳夢家、孫大雨等的人交往,觸發了方令孺的詩思。同為新月詩人的方瑋德是方令孺的侄兒,因而稱其為“九姑”,方瑋德好友陳夢家也這樣稱呼,所以連青島大學的同仁們也都稱她“九姑”。“九姑”的第一首新詩《詩一首》便是寫於這個時候:

愛,只把我當一塊石頭,

不要再獻給我;

百合花的溫柔,

香火的熱,

長河一道的淚流。

看,那山岡上一匹小犢,

臨著白的世界;

不要說它愚碌,

它只默然,

嚴守著它的靜穆。

對此,陳夢家這樣評價:“是一道清幽的生命的河的流響,她是有著如此樣嚴肅的神采,這單純印象的素描,是一首不經見的佳作。”

方令孺在青島創作的詩作,除了《詩一首》《靈奇》之外,還有《幻想》《任你》《她像》。雖然數量不多,但是質量上乘,奠定了“九姑”在詩壇的地位。

金陵女子有香氣│與林徽因同為新月女詩人,當年人稱“九姑”

民國時期的雞鳴寺 圖片來源:《南京歷代建築》

兩次感情上的微瀾

在青島期間,方令孺在情感上曾有兩次微瀾,只是最後都平息了。

第一次感情波瀾發生在方令孺與陳夢家之間。

方令孺的二女兒肖文後來回憶說,1930年夏天某日,母親從青島大學回南京度暑假,大表哥方瑋德帶了他的朋友陳夢家來她們家。她說,母親非常欣賞大表哥和陳夢家的才華,喜歡和他們在一起談詩論文。那一年,陳夢家才20歲,當時正處於愛情的糾葛中,方令孺正好成了陳夢家傾訴青春煩惱的對象。他們一起去南京的名勝古蹟探幽訪勝,談人生談文藝。不過,正如在方令孺的內心,是希望他們的交往是純淨的,她願意守著一份靜穆,把熾烈的愛輕輕按下。後來,陳夢家入燕京大學讀研究生,與趙蘿蕤結為了伉儷。

方令孺另一段感情漣漪發生在她與聞一多之間。方令孺在青島大學教書期間,聞一多擔任中文系主任,他對這位溫婉的女詩人關愛有加。連梁實秋都說:“一多在這個時候自己感情上吹起了一點漣漪。”但是,後來,聞一多自己平靜了這“漣漪”,將妻小接到了青島居住。所以梁實秋說:“情形並不太嚴重,因為在情感剛剛生出一個蓓蕾的時候,就把它掐死了。但是在內心裡當然有一番折騰。”

“風乍起,吹縐一池春水”,只是隨後這感情的春風又偃旗息鼓了。情感上的事情是說不清楚的,沒有過錯,只有錯過。幸與不幸,方有此生。

金陵女子有香氣│與林徽因同為新月女詩人,當年人稱“九姑”

在《金陵佳人》的著者陳正榮看來:“作為女性,她追求自由獨立的勇氣是值得尊敬的;作為詩人,她作品中表現出的清麗特徵是可喜的;作為桐城方氏的後裔,她取得的成就是桐城派在現代的餘脈。”。當然,在南京生活長時間的生活,對於詩人的影響也是巨大的。一如她在詩作《月夜在雞鳴寺》所描述的:

這一面被時間磨亮的窗檻,

是無邊的銀灰色—月光照著海岸:

溪谷氾濫了,直向遠山的膝前激盪。

我看見它湧伏在那遙遠的高樹巔,

在春來新發的枝條上。

我穩靠著窗沿,暈暈的望著

月光的波濤展開,向更遠的山岡。

我向下看,水這樣深,波這樣闊,

忽然懸在佛堂的長明燈爆出一閃光,

提醒我這古城的明麗,

我衝下去,不再驚惶。

月光推倒我又扶起——

這甜蜜的,忍心的月光!

我覺得自己沉浸在宇宙的大海里,

與極美的黑夜同在。

但是,我雖捨身給這超絕的歡狂,

有一件慘痛的心思在捉弄我:

我伸開我的雙臂,

現出這永不得完成的渴望!

對這平靜的,窺不透的

銀灰色的月光,它衝過了溪谷,

直向遠山的膝前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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