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過年了，今晚的夜好黑！
媽媽，我怕，我想回家，想咱家院子裡高大的蘋果樹，想那隻與我朝夕相伴的小泰迪，不，其實，我心底裡更想您，您可以讓我回家嗎……
這是17歲的李鎮北在近日日記裡寫下的話。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這可能是中國人最普通的一種訴求，一個人，生在家裡，最終也是死在家裡在，在家的哭聲裡來，又是在家的哭聲裡去。
家，無論是華堂麗屋，還是家徒四壁，它不僅是寄寓我們身體的地方，更是保暖我們靈魂的地方。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承認，如果說家是照亮人生的一盞燈，那麼，母愛就是這盞燈裡的燈捻，燈捻亮，油燈明。
我們從母親的子宮裡挽出，這一生最最擱記的還是母親的懷抱。
孤鴻號外野 ，翔鳥鳴北林。
說不盡的鄉愁，道不盡的悲愴。說到底，其實我們還是對溫熱母體的眷戀。
初生稚子如是，耄耋老者亦如是。漂泊異鄉的遊子思鄉，就是朝夕相守的母子依然惦記彼此，可見，想家，思念母親是人類的共同情感。
這一點，對李鎮北來說，更是濃烈。
我們從母親的子宮裡挽出，這一生最最擱記的還是母親的懷抱。
然而，17歲的李鎮北卻多年沒能回家了。
小鎮北一到放假，心裡就睹得慌，看著別的同學回家歡天喜地，自己卻一臉豔羨。
可就是，即使現在讓他回，如果沒有人指點，他都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多年來漂泊異鄉求學，吃穿都在這兒，他早已經忘記了自己家的模樣，更多時候，家只是成了一種大腦中的符號，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望。
不必說，小孩子需要家庭的溫暖，就是人到了晚年，也一樣渴望家庭的氛圍。
沒有了家，人就成了一隻孤雁，看著別的孩子在父母身邊賣乖耍潑，自己卻有家不能回，小鎮北想了好多，想過尋找，但他又害怕找到以後的尷尬，想到家庭裡那張雙令人膽寒的眼睛，為此，他不止一次在惡夢裡驚醒，醒來以後經常是淚水打溼枕巾，別人同學看到他神情恍惚，他又支支吾吾不能說。
為此，他一次次徘徊在高樓之頂，看著城市的車水馬龍，多次想到了自殺。可一想到自己年邁的爺爺，伸出去的腳就又縮了回來。
去年學校放寒假，看著同學們歡天喜地地回家，他怯生生地撥通家裡的電話，嘗試著和母親溝通，還沒說到“回家”兩個字，聽筒那頭就傳來的母親趙美妮的聲音：“你要回來，我就只能是走，你要回來過年，那我就絕對再不進這個家門，咱吵也好，鬧也罷，總歸是有你沒我，有我沒你，你要實在逼得我沒法兒，我就和你爸爸離婚，這決不是嚇唬，我把離婚協議書都寫好了，你自己看著辦！”
聽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小鎮北強忍住苦澀的淚水，打點回爺爺家的行裝，這麼多年，爺爺是唯一收留他的人。
行文至此，這話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可能誰也不會相信：別人家的母親，不用說是過年，就是在平常也巴不得讓兒女早點回到自己身邊，哪裡會有一位母親會把自己的兒子拒之門外呢！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放假的快樂
在外人看來，出生在城裡的小鎮北是生活在蜜餞裡：父母親都是吃皇糧的不提，勤勞再加上頭腦活絡的父親打拼下了不薄的家底，李家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富裕戶。李氏夫婦膝下一女一子，且小鎮北和姐姐年齡相差十多歲，他又是家裡唯一的男孩，這在農村，擱在誰家，都是這個家庭的希望，是這個家庭的寶貝疙瘩，更是在農村，大家特別看重的根兒，是家庭香火的唯一繼承人。
事實上也是的確是這樣：小的時候，家裡把用錢能買到的最好的奶粉、吃喝來養他，給他穿最漂亮的衣服，玩得也是價值不菲的玩具，到上學時上的又是別人望而卻步的貴族學校，剛上6年小學就花了家裡十好幾萬，這在別的家庭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為了孩子的將來，夫婦倆甚至在孩子很小的時候時就給他入了人生保險，每年入一點，孩子長到22歲，就可以一次性領取好多。他們甚至還想到了他老時，花數萬元給他入了養老保險，到了老的時候，每月都能支取好幾百元。可以說，小小年紀——父母親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也就是說把能給的愛全部給了他。
再加上夫婦倆老來得子，平時的日常生活，只要他小嘴會說，家裡那是要星星不給月亮，對他所有需求更是有求必應，寵得像一支花。
既然寵愛若此，那麼母親為什麼把他掃地出門呢？
故事還得從這樣一件小事說起：
第一次得手：20元
家裡大多能滿足，讓李鎮北把目光投向了外部。
外邊花花綠綠的東西，總是強烈地吸引著他，看著小夥伴們花幾元錢買來的小吃嚼半天，故意在面前晃來晃去，他的嘴裡就不由得流口水，家裡爸爸媽媽 買來的東西再好，他也是覺得自已嚼不出滋味，如果自已親自買的，可能就不一樣。
他心裡想：自己能有點錢，那該有多好。
機會終於來了，6歲的小鎮北清晰地記著那是個炎熱的下午，忙碌了一上午的父母親扒拉光碗裡的飯粒，倒頭便沉沉睡去，父親不時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屋簷上的兩隻燕子悠閒地飛上飛下，嬉戲著。他則翻過來折過去怎麼也睡不著，眼睛漫無目的地閒轉，猛然我看見窗臺上擱著20元錢。
20元錢，在他的腦海裡迅速幻化成三冊裝幀精美的漫畫書，一個香噴噴的漢堡包，和一支漂亮的玩具槍……
誘惑，擁有它的願望在他的心裡強烈地膨脹。
臉發燒，心狂跳，呼吸明顯緊促起來。他瞅了一眼父母還都睡著呢，就慢慢起身，躡手躡腳地向窗臺走去，才邁出腳，又顫抖著縮了回來。一個聲音在心中升起：“拿去吧，拿去就可以買想買的東西，沒有誰再敢小瞧你了。”他又轉回頭看了下父母，另一個聲音說：“那不是你的，你不能拿。”此時，父親的鼾聲更響了，一隻老鼠慌張地溜回櫃底，他的心也跟著“咯噔”了一下，腦門上沁出的汗珠一個勁地流，渾身癢癢得難受。
人有時候是鬼使神差的，最後，李鎮北還是提著嗓子拿走了那二十元錢，把它緊緊地攥在滿是手汗的手心裡。
此時，燕子還在翻飛，屋子裡除了鼾聲，就是死一般的寧靜。
李鎮北的心在狂熱地跳動著，牆上的擺鐘咯咯地響著，整整過了一小時，彷彿那是一年。
一個小時後，父母揉了揉眼醒了，他們催促他上學，自個兒上班去了。
一天，二天，三天，過去了，沒人問起那二十元錢，鎮北的心慢慢回到了肚子裡。
第四天，母親輕輕地對他說：“窗臺上擱著的二十元錢不見了，誰拿了，吱一聲。”大家都搖搖頭，鎮北卻不敢對視母親的眼睛，他下意識地拼命搓手。
後來，他膽戰心驚地等著另一隻皮靴落地的聲音，可是謝天謝地，終於沒聽到，這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還好，有驚無險
誰也沒承想，2010年的某一天，家裡放在大衣櫥裡的600元錢又沒影蹤了！
趙美妮著急上火，要知道，當時這600多元錢是個不小的數目，是她一個月的工資呀！她翻箱倒櫃找了個遍，愣是沒找到。她挨個地尋問家裡人，爸爸說，壓根兒就沒見，爺爺說，這兩天是來過你家，可我從來沒有開別人櫃子的習慣……能問的全問了，可是大家都說沒見！
最後，趙美妮把目光落在鎮北的身上，應該不會是這孩子吧？可轉念一想，怎麼可能？家裡對他提出的要求，只要能滿足，就沒有一次沒滿足過，他一個孩子犯得著自已偷錢嗎？可是，家裡也沒有別人呀，錢那絕對是不可能不翼而飛的呀！
她找來了鎮北，鎮北比上一次沉著了好多，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媽媽，我用那麼多錢幹嗎？”趙美妮覺得自己多言了，委屈了孩子，就沒有再仔細尋問，心裡想，或許是自己放錯了地方，反倒是蹲下身子，把鎮北摟在懷裡，隨後出去，給他買了一雙他一直想要的名牌鞋。
這一次得手後，讓李鎮北得到了極大的心理滿足。他坦言，他承認自己喜歡那種作賊的感覺，偷的時候心跳加速，被偷者那種上躥下跳的焦慮樣著實讓他有一種難以壓抑的興奮，甚至是由此而衍生出一種極大的成就感，最後這一切都變成一種滿足，一種快感。
心理學支招：口欲期是孩子在幼兒時期的一個必經階段，在這一時期的一個最大表現，就是對“吃”的滿足期待，如果得不到滿足，孩子會吃自已的手、甚至是哭鬧，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反抗。如果滿過了頭，孩子可能會把目光投向外部——特別是對那種嬌慣的孩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們可能已經習慣了家長的殷勤，所以，面對家長的溺愛，孩子表現出不屑一顧，他們把慾望的目光伸向了外部。文中的李鎮北，正是由於父母的寵愛，讓他的口欲期延長，對家裡的溫暖感到了膩歪，他把慾望的目光投向了外部，滿足於偷竊行為帶來的興奮。
他把滿足的目光投向了外部
也是奇怪，有的人偷竊是源於自已的貧窮，而有的人卻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已在偷竅的整個過程中的天衣無縫，滿足於對方被人偷後的窘迫和無著，換言之，僅僅是為了得到心理上由於落差而帶來的那種超級快感。
鎮北的人生之路就這樣一隻無形的手牽引下，一步步滑向深淵。
鎮北的人生之路就這樣一隻無形的手牽引下，一步步滑向深淵
這次得手的600元怎麼花呢？
他第一次在錢的面前發了愁：有的人是因為沒錢而發愁，而同樣，有的人是因為錢多不知道該怎麼花而發愁，可能這也就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句話最好的解釋。
吃、穿，這些是不需要他考慮的，8、9歲年景，玩正是最敏感的詞彙。在無數次想象中的花法被否決以後，他想到了父親一回家就沉醉在電子麻將裡忘了吃飯，也想到了：為什麼那麼多比他大一點的孩子出入遊戲廳呢？
終於，在一個週日他懷著興奮的心情踏入對戰平臺，剛入坑，作為一隻小萌新，他還是一隻典型的菜鳥，他紅著眼睛一個下午被人家殺得片甲不留，心有不甘，他開始一遍又一遍琢磨玩法，慢慢地，也開始買裝備。在新手村，不考慮陣容搭配、外物裝備的選擇，就一個字，衝，哪個戰力高就用哪個，用心拿排名，努力衝等級。
一週以後，出村後，不想二隊、援助，基本上學會讓主力陣容成型，養魂師，衝高級，集裝備，解鎖玩法。
在遊戲的世界裡，他再次吧咂到破壞所帶來的快感，但玩遊戲是需要錢的，當然，他家不差錢，但父母明確說過，錢可以花，但電子遊戲不能玩。
玩著，玩著，一天不玩，就讓他覺得整個世界了無生趣。
錢，從哪兒來呢？當然還是偷。
當然，有時候是託口學校收錢，但隨著買裝備，錢實在不夠用了，他的手又癢癢了，想起了偷，當然，這個時候的偷，和前期的偷已經迥然不同：上回是一種心理滿足，從玩遊戲上癮開始，偷也讓他有了實質意義，當然，他也學精了，作案的人群也由家裡轉到了親人，其實，他很聰明的，他堅信，如果一昧地在家裡作，總有一天會暴露的。
在遊戲的世界裡，他再次吧咂到破壞所帶來的快感
這一次，他把作案的對象選擇為姨姨，姨姨是很疼自己的，這一點他很清楚，某種程度上，他感覺姨姨甚至比母親還要對自已上心，關懷得讓人感動。
星期天，姨姨邀請他去城裡她們家，他二話也沒說就答應了。這一次，他倒不是樂意去作客，他的心，其實是想見識一下城裡的遊戲廳。
姨姨帶他去麥當勞吃完以後，他本想到隔壁的遊戲廳，但又不好意思說，只好是跟著姨姨往她們家走，心裡想，待坐一會兒，找一個藉口就出去玩。但就在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上僅僅有二元錢，這點錢是不夠開銷的，想張口問姨姨借，可又覺得開不了口，雖然姨姨對自己好！守著表姐，他很清楚，表姐，一直有一種對自己莫名的敵意。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無奈，玩得慾望是那樣強大，可是口袋裡的錢卻少得可憐。還好，表姐被同學叫走了，否則，就這樣待著，他一樣感到痛苦。
憤怒的表姐
在姨姨轉身到櫥房的瞬間，他無意間發現了放在茶几上的精緻坤包。
一個念頭猛然在腦海裡閃現：包裡肯定有錢，趁姨姨不在跟前，馬上拿走它！
一想到時這兒，大腦在霎時超燃：他感到灼燒興奮和得手後的那種極大的成就感，但，人還在猶豫，這畢竟是自己的姨姨，可是不偷，自己又不好意思張口借錢！
瞬間，表姐的臉開始出現，他這一次就堅定了，權當是懲罰這個死婊子！
想著，就把手伸了上去，他迅速拉開，一疊百元大鈔，他也不敢全拿，抽出其中三張，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姨姨突然出現了，上感覺到自己被擊倒——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停滯！
糗大了——他感覺自己在那一刻被人剝光了，任憑自己怎麼遮蓋，可是卻掩飾不了滿身的尷尬。
天下哪有父母不疼愛孩子的
“北北，你找什麼呢？”姨姨平和地看著他。
“我，我，我……”他想撒慌，可手裡明明捏著錢，這錢就像紅紅的三把刀直插他脆弱的心臟。
“缺錢花，就跟姨吱一聲。”姨姨說著遞給他一個剝開了的桔子，他手抖著接過去，其實，在伸手的那一天起，他就想過被捉的三種可能：被訓斥、捱打、收監。
這三種沒有一種讓人舒服，可他就是壓抑不住內心的衝動。可這次現場被捉，看姨姨的樣子，倒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姨姨倒是細心地問起了他的一日三餐，生活日常，問起了他和父母的關係是否融洽，甚至問他是不是在家裡受虐待……這些問話讓他覺得匪夷所思——天下哪有父母不疼愛孩子的？
這一席長談結束，姨姨反過來問他：“你要多少錢，要錢幹什麼？”
正到時了這個時候，他倒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說不上話來。姨姨也就沒再追問，隨手給了他三百元。
後來，他慢慢覺得他們家和姨姨家漸漸疏遠了，姐姐一次有意無意的起底，讓他對自已的身世徹底震驚：他原來是姨姨的孩子，是過繼給李家的！
姐姐說，那天放學，她聽到姨姨和媽媽吵：你怎麼放任孩子偷人呢，孩子要錢，你們怎麼不給，我真後悔當初把北北抱給你們！
聽到有人來的聲音，兩個女人的戰爭也戛然而止，倆人都熱情地召喚姐姐，一切雲淡風輕，彷彿什麼也未曾發生過似的。
姨姨和媽媽吵
其實，就是姐姐不說，他也明顯感覺到母親的微妙變化:以前說話從不客意掩飾，現在和自己一講話，總覺得比以前客氣多了，有一回試探著想問家裡丟錢事件，可話剛剛點到，又中間轉換了話題，父親雖然還想往常一樣明顯地在姐姐和自己這間偏袒自己，但也感覺比以前客氣多了：他覺得自己做了家裡的一們客人！
姐姐這個時候好像很開心，她的地位明顯有了顯著的提升，最大的一個變化，就是她爭取了多次要求和自己一樣擁有一雙阿迪達斯的願望在一個明媚的春日得到了滿足，可以毫無遮掩的說，那一天，他覺得自己好難過，他在李家的專利的日子從此一去佈滿不復返。
原以為，家裡得不到時的，可以在外部得到滿足，但是，他在課堂上大多踴躍舉手，但卻得不到老師的提問 ，可能老師是怕他出錯，因為他有一次回答，被同學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課後，他也和同學勻落落寡合，他隱隱約約覺得，同學們似乎有意無意地防他，難道是他家裡偷錢的事洩露了嗎？
一想到這兒，他就非常恨那個愛挑撥離間的姐姐。
這樣一來，電子遊戲的不離不棄，恰恰讓他找到了生活的快感，他也只有在殺死對方以後感到心靈極大的滿足，就這樣，他由放學後玩變成逃課玩。
在學校找父親談話之後，從不打自己的父親把自己狠不得大卸八塊，嘴裡說：前輩子造什麼孽了，怎麼找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逆障！
從不流淚的他，那一次哭得昏天黑地，他覺得自己需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有時，他甚至想到了死，可是想到了自己懷裡的泰迪，想到了白髮蒼蒼的爺爺。
他覺得自己需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一次吃完晚飯後，母親找他長談，說：眼見你遊戲上癮，就這樣下去，會毀了你的一生，我和你爸爸商量，準備把你送到省城的私立學校讀書，花費巨大，一年少也得三萬多，但為了你，咱們家砸鍋賣鐵也認了，你願意不願意？
他其實，心裡是極不情願，小小年紀就要去一個遠離親人的地方，據說，又是全封閉，遊戲是絕對玩不上了，他的生活該怎麼著，怎麼說也饒不過這個彎子來；可如果不去，老實說，他接受不了家裡這種熱情下的客客氣氣。
再三權衡，他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我願意。
那一年，李鎮北才9歲。
火車嗚嗚地開走的那一刻
火車嗚嗚地開走的那一刻，他看見了人群中的姨姨，眼角含著淚水，手不停地揮動，此時此刻，鎮北也忍不住留下淚來。
一旁的父親說，不要難過，別人家的孩子想走，還沒有這個條件。你到了學校，一定要好好學習，千萬再別玩什麼遊戲了。當然，沒錢了就跟我說，別人的東西再好也不能拿，特別是錢，你如果再犯那種毛病，就不要回這個家。你也不要想家，我和你媽爭取半個月看你一回。
然後父親帶他報到，交錢，收拾好床鋪以後，父親就在學校院裡高大的法國梧桐樹後一點點消失了：這麼多年來，他雖然沒有嘗試過窩在爸爸懷裡的感覺，但父親不時地撫摸，以及粗暴性格里對他獨有的那種溫柔眼神，還是讓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愛意，雖然，身份在曝光的那一刻，這封情感有了一定的變化，但直覺告訴他，父親還是愛自已的，為了父親，自已也一定得在這所私立學校裡能有一個新的開始。
父親帶他報到，交錢，收拾好床鋪以後，父親就在學校院裡高大的法國梧桐樹後一點點消失了
私立學校的生活就是緊張，早上六點起床，六點半晨讀，上午四節課滿滿的，下午三節，還有自習，晚上一般十點後熄燈。上課時，他認真地聽講，課後的作業，可有的就是不會，每每這個時候，他就覺得特別自卑，看著別人不假思索，文不加點地做下了，自己就覺得特別無用。沒有辦法，慢慢地就學會了抄襲，所以，他的成績還是不死不活，有誰知道，一個成績低微的孩子有多受傷！
當然，這幾年來，最最讓人難受的還是自己難以面對的孤獨感。
第一次出門，家裡面嬌寵，讓鎮北有點小任性，有時候，也是無意，比如開個窗戶什麼的，總是會遭到舍友的怒懟。有時候一回到宿舍，會發現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用過，有的甚至是被故意扔掉，有一次他終於撐不住了，因為，爺爺臨走時送自己的口琴被人丟在垃圾筒裡，他挨個問舍友，大家都被他兇巴巴的眼神嚇蒙了，作鳥獸散。
第一次，他從這次發怒中感受到了自己在人群中的價值。從那件事以後，大家對他也客氣多了，可這種過多的客氣就是一種冷暴力，是一種不接納，他覺得自己壓抑得要死！
也想到了曾經的老友電子遊戲，可是學校裡不讓外出，他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他覺得自己就是棋盤上的一枚多餘的棄子。
最最讓人難受的還是自己難以面對的孤獨感
當然，最多的時候，還是想家，想那個曾經對自己百般寵愛的家。雖然母親對自己有了變化，可是在最無助的夜裡，他還是會夢到她抱著自己親吻的樣子，回憶起父親對自己的百依百順，回憶起村裡的一草一木，以及那個生存環境裡熟悉的氣息。
雖然，父親這些年來，多次看過他，可母親終是沒有露面。倒是姨姨來看過自己幾次，可是曾經在她身上犯過的錯誤，讓自己沒有一點勇氣面對這個生了自己的真正母親，他也嘗試給姨姨打電話，可是拿起了電話撥號之時又選擇了放下，這個號碼，真的無法撥通：他搞不明白，為什麼，姨姨生下了他，會選擇送人？
現在就要過年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通了母親的電話，因為他最放不下的還是母親，可母親的話語就像是 一梭子子彈，真插他這顆異鄉困苦的心靈。他也向爸爸 求援，可爸爸最終是說服了母親，這個家，已經六年了，他就沒有再踏進一步。
爺爺已經年紀大了，還是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回家 的日子，爺爺的家離自己的家也就幾步，可卻是一條天河，多年來，真的難以跨越。
心理老師支招：既然關係挑明瞭，作為母親應該試著跟孩子多交流，而不是害怕傷害而不管孩子對錯統統報之以客氣，客氣實際上是一種程度更深的冷漠，只能是使孩子更加變得疏離。當然作為受害者的小鎮北也應該試著融入母親，既然家裡什麼都肯，那麼就表明母愛之門是隱隱敞開的。選擇迴避，只能是火上澆油，只會使剛剛培養的親情冷卻。作為攪局者的姐姐表面上看是元兇，實際上導致這個家庭災難的根子還在於一家之主的父親一昧無原則的溺愛，是溺愛挑起了姐姐的爐火，是溺愛造成了孩子有恃無恐，是溺愛的滑落而導致小鎮北情感無所依託。當然，生母的出現，也是一種打入家庭的楔子，把原有裂痕再次撕大，既然在生下他的那一刻就選擇了放手，那麼就應該配合現有家庭對鎮北的教育。
這一案例再一次提醒我們，溝通，和父母親有效溝通是孩子成長路上的必修課。行文至此，我們但願鎮北一家和好如初，大家快快樂樂過一個春節。（全文完）
萬能的網友，你是怎麼看的，歡迎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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