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坪的张老汉去世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芳老太正在临村女儿家看小外孙。
“妈，您看……”女儿小玉迟疑的问她。
“小姨那边就来送信了，您……去不去？”
芳老太漠然道：“不去！”
“但他终究还是你爹，骨脉相连。你和你哥都去守灵吧！虽然他对不起你们……”芳老太咬了咬牙，“我不原谅他！”
一
四十年前，东庄二十岁的芳芳带着年幼的妹妹嫁到了北坪。是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两间草房，一贫如洗。芳芳很知足，能有人愿意接纳妹妹，她就很感激了。
母亲生妹妹的时候大出血，不治而亡；父亲也在一年前积劳成疾，永远离开了她们。
芳芳带着两岁的妹妹忙里忙外。有媒人上门，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带妹嫁人。这要求吓跑了不少人，直到北坪的光棍张军托人说亲。他三十岁了还没有媳妇，听说芳芳勤劳能干，人样子又漂亮，便不在乎多拉扯一口人。
他们成亲了。
张军芳芳去田里的时候，都带着妹妹。村里人见了，就挤眉弄眼说怪话，“小子有能耐，刚过门就多个孩子！”“是你小姨子还是你女儿啊？哈哈……”
芳芳气得捡起石头就打，村人一哄而散。
张军却不恼，总是笑眯眯的。他牵着妹妹的小手，逗的她咯咯笑。
二
时间过的很快，三年里芳芳相继生了儿子女儿，妹妹也上了小学，有了正式的大名，叫李燕。她就像只快乐的燕子，叽叽喳喳的，娇憨可人。与泼辣的姐姐相比，她更喜欢黏着好脾气的姐夫。扭股糖似的，寸步不离。
姐姐赌气道：“敢情你是他亲妹子，我是外人！”
每每这时，她就去磨着姐姐，在她身上蹭啊蹭的，直到姐姐笑了才作罢。
她摸准了姐姐的脾气，嘴硬心软，别看有了一儿一女，最最心疼的，还是自己这个小妹妹。
芳芳怜她幼年失怙，跟自己吃了不少苦，因此对她格外疼惜。儿女们有的，燕子得有；儿女们没有的，燕子也有。把她宠的没边没沿的。
三
日子慢慢好起来。
这些年因为他二人勤俭，倒攒下了一些钱。芳芳跟张军商量着，把老屋推倒重建，盖四间瓦房。毕竟燕子已经十六岁了，不能再和侄子一屋。就辟出一间让她和侄女小玉一起住。
房子盖好后芳芳很高兴，又有些发愁。家里的存款用光了，还有两孩子得上学。妹妹初中毕业后就不肯再读，也舍不得她受苦，在家呆着偶尔干点农活。
芳芳决定出去打工，长年累月的操劳使她有一把好力气。
和丈夫商量后两人进城了，家留给了燕子，她给姐姐保证会带好两个孩子。
四
做工间隙，张军偶尔回家。芳芳给工地做饭，有时赶工期连晚上也不得闲，便很少回去。
有一天，张军推沙灰不小心崴了脚，就请假回家了。芳芳送他到车站，千叮万嘱的。
他在村口下车时已是傍晚，路上没有行人，他一瘸一拐的挪到家天就黑了。
院子里有哗哗的水声，门没栓，他推门而入。
夏夜的星光下，一个少女正在沐浴。是燕子！他红了脸。
燕子看到他也是吃了一惊，衣服不及拿就奔到屋里。
他心嘭嘭直跳，第一次感觉到：那个小小的女孩，长大了。
五
芳芳接到老乡捎来要她回家的口信时，已是两个月之后。
这期间张军一直没来上工，说脚好了该忙地里的活了，走不开。也是，稻子收割完就播种小麦，芳芳不在就得他和燕子干了。
芳芳有些歉疚，妹妹从未干过这么多农活，小丫头肯定累坏了。
燕子十七岁了，在姐姐心里，却还是那个娇娇的小女娃。
张军到村口接她。
“燕子呢？强子和小玉又去哪耍了？”
他移开目光，有些闪躲。
“儿子去同学家了，小玉跟着燕儿……”
“这死小子！老娘都半年没见他了，就知道瞎跑！什么时候回来？”
“一会儿吧！”
他低下头，“回家我有事给你说。”
芳芳风风火火的撞开家门，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人！
“咋了？”
“燕儿要嫁人了！”他迟疑到。
“啥？”芳芳被吓住了。
“她才十七，……是谁？”她的声音高起来。
“芳芳，还有件事，我们，我们离婚吧……”
张军垂头看着地面。
芳芳如遭雷击，她诧异的睁大眼。
“什么？”
结婚十五年，她虽然脾气辣点，却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张军也一直待她不错。
“是因为燕子要嫁人，你不舍得？”她有些发蒙。“还是你怨我这些天没回家？”
张军怜悯的看着她，“不是。”
“不是你不好，是我！”他咬了咬牙，“我要娶燕儿！”原题:《墙》，作者：凤兮若何。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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