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3 狄更斯:維多利亞時期“性虛偽者與痛苦天才的典型”


狄更斯:維多利亞時期“性虛偽者與痛苦天才的典型”

狄更斯畫像

對於妙筆生花的小說家來說,之所以能創作出眾多鮮活生動的人物,很多來源於生活經歷和周圍環境。小說家們多有著敏感多情的內心和不同凡響的人生經歷,這些,也成為他們創作源泉的一部分。

查爾斯·狄更斯是19世紀英國最偉大的小說家,在英國文學史中的經典地位早已無可撼動。他一生共創作了15部長篇小說以及許多中、短篇小說。主要作品有《大衛·科波菲爾》《匹克威克外傳》《霧都孤兒》 《老古玩店》《艱難時世》《我們共同的朋友》《雙城記》等。

狄更斯以現實主義的藝術手法,描繪了包羅萬象的維多利亞社會,塑造了一 系列栩栩如生、令人難忘的人物形象。一百 八十多年來,他的作品不斷被重印再版,並被翻譯成多種文字,深受世界各地廣大讀者的喜愛。然而,狄更斯本人的真性情卻很少有人知道。

瞭解這位大文豪的感情生活和人生經歷後你會發現:狄更斯是一個徘徊在愛情得意與失意之間的痛苦天才。

狄更斯:維多利亞時期“性虛偽者與痛苦天才的典型”

沒有顯赫出身,拮据生活裡,金錢是他創作的最大動力

出生在英國,在講究出身與門第的維多利亞時期,有個好爸爸就能擁有一切。這一點狄更斯不能奢望,他出身低微,祖父威廉.狄更斯是議員的管家,祖母是個女僕。老威廉有兩個兒子——小威廉與約翰,小兒子約翰一出生,老威廉就去世了。約翰就是狄更斯的父親,也是他兒子筆端塑造的最為出色的人物形象——密考伯先生的原型。

約翰成年後由主人推薦到軍需處就職,不久後和同事的妹妹伊麗莎白.巴魯結了婚。大家眼中的約翰是個穿著時髦、總喜歡擺弄懷錶的政府小僱員。他好酒貪杯,曾牽涉進一宗販酒案並因此進過監獄。婚後不久就債臺高築,四處借錢。

查爾斯.狄更斯是約翰的次子,1812年在普特希鎮出生。狄更斯從小愛看書,父親數量不多的藏書被他看了不止一遍。其中有《湯姆.瓊斯》《威克菲牧師傳》《吉爾.布拉斯》《堂.吉珂德》《藍登傳》和《小癩子》等好書。這些書對他的巨大影響,我們可以從他後來的小說創作中看到。

因為生活拮据,狄更斯15歲就到一家法律事務所實習,很快成了一名正式職員。聰明好學的他利用業餘時間自學了速記,18個月後就得到了法庭速記員的工作。20歲時又成了議會速記員,以一家報紙的記者身份專門對下議院的情況作報道。

在下議院工作一年後,他開始創作倫敦生活的系列隨筆,作品登上了《月刊》和《晨報》,他漸漸走入了人們的視野。當時英國流行一種風氣,人們愛看描寫奇聞逸事的小說,多發表於月刊上,還配有有趣的插圖。因此,出版商會向稍有名氣的作家和畫家約稿配畫。

一次,狄更斯接到邀請,為一組連環畫配文,是關於體育愛好者俱樂部的,付的酬金很高。雖然狄更斯不懂體育,不會撰寫這類文稿,但他終於沒抵擋住高額酬金的誘惑力,《匹克威克外傳》就這樣誕生了。22歲的狄更斯也一舉成名,雖然評論界對他再三挑剔、吹毛求疵,但是熱情的大眾對他的作品如醉如痴。

狄更斯:維多利亞時期“性虛偽者與痛苦天才的典型”

跟著名聲相伴而至的是金錢的日漸充裕,這也讓成年後的狄更斯慢慢釋放了追逐時尚,喜愛奢華的真性情。

有錢後的他搬到倫敦豪華區1幢住宅當中,花費大量的金錢布置客廳臥室,僱用廚師和僕人,家裡總有開不完的晚宴,賓客絡繹不絕,這樣的奢侈和鋪張甚至連勳爵都感到震驚。

除了這些巨大的開銷外,他浪蕩成性的父親和部分親屬的生活開支也全都得由他提供。

為了掙錢來應付這些巨大開銷,他創辦刊物,創作連載小說,充沛的精力甚至可以同時完成兩部著作。驚人的才華在金錢的鞭策下愈加豐盈滿溢,雖然也常負債累累,但總算維持了令他滿意的生活。

這些數量不菲的優質作品也成就了他顯赫的聲名。馬克思和恩格斯在狄更斯的作品還在陸續發表的時候就已經對他做出了非常肯定的評價。

馬克思在一篇為紐約《論壇報》寫的文章中指出,以狄更斯為首的一批小說家:

“在自己的卓越的、描寫生動的書籍中向世界揭示的政治和社會真理,比一切職業政客、政論家和道德家加在一起所揭示的還要多。”

狄更斯作為沒家世沒背景的草根,無人依靠,想出人頭地只能靠自己。童年時的貧苦生活讓他看清現實和金錢的重要,少年勵志,狄更斯15歲就開始工作賺錢,又憑著聰明的頭腦自學了速記,年紀輕輕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然而,對於這個勤奮又早熟的青年來說,這只是命運青睞他的開始。

22歲那年的機緣巧合讓狄更斯的文學才華得以發掘,他的激情在勤奮的創作中噴湧而出,從此走上了用卓越才華賺取高額稿費的一生。

1860年代,他發行的讀物讓他賺得盤滿缽滿,他的第二次美國之旅(1867年)就淨賺2萬英鎊。根據估算,19世紀中葉的英鎊換算成等值的現代貨幣要乘以因數70,所以2萬英傍就是現在的140萬英鎊。1864年,他的最後一部小說《我們共同的朋友》提前獲得6千英鎊的稿費,相當於今天的42萬英鎊。在他去世前,他的財富已經積累到了頂點。

狄更斯:維多利亞時期“性虛偽者與痛苦天才的典型”

多情又痴情,愛的錯位讓他在得意與失意間糾結一生

狄更斯雖然身材矮小,卻相貌堂堂,是個名副其實的帥哥,加上他敏感多情的性格,他的感情世界始終多姿多彩。

初戀是最讓人難忘的,20歲時,做速記員的狄更斯愛上了一位銀行經理的女兒——瑪麗亞.彼得奈爾,一個翩翩多情又舉止輕浮的姑娘

。他倆一度關係親密,她卻沒把這段交往當回事,只喜歡有個情人陪著她玩鬧,根本沒想過嫁給窮小子狄更斯。沒過兩年,這段感情就畫上了句號,還正式退還了彼此的禮物。痴情的狄更斯十分難過,因為他付出了真愛,後來談起他的初戀情人時,他說:“在這個世上,沒有女人也少有男人能夠理解,我心中的這種愛究竟有多深。”他還將瑪麗亞寫入了他的作品,就是《大衛.科波菲爾》中大衛的“孩子妻”朵拉的原型。

1836年,24歲的狄更斯和凱特.霍格斯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的岳父喬治.霍格斯是他報社的同事,生有8個嬌小豐滿,金髮碧眼的女兒。大女兒凱特是當時唯一達到結婚年齡的姑娘,也許只是因為這個原因讓她而不是她的哪個妹妹成了狄更斯夫人。

凱特是一個性情溫和並帶些憂鬱氣質的女人,性格很固執,既不愛陪同丈夫旅行和赴宴,也不喜歡以女主人的身份在家裡設宴待客。她相貌並不出眾,有時顯得笨手笨腳。誠然,做名人的妻子並不容易,除非她足夠老練圓滑或者富有幽默感,否則恐難勝任。而不幸的是,凱特天生不具備那樣的性格,更不幸的是,凱特彷彿從來沒有真正愛過狄更斯。早在兩人訂婚那段時間,狄更斯就在信中抱怨他的態度冷漠,凱特嫁給他,也許是因為女人總要嫁人,或者因為她是長女,父母就將第1位求婚者安排給了她。

總而言之,她善良、文雅、嬌弱,卻沒有與丈夫的顯赫地位相匹配的必要修養和才能。

“想和乏味的狄更斯夫人打交道是一件麻煩事”,常與狄更斯交往的人很快達成了這樣的共識,甚至有人覺得她是個廢物。

狄更斯:維多利亞時期“性虛偽者與痛苦天才的典型”


短暫的蜜月過後,他們定居在弗尼伏爾客棧,並邀請凱特的妹妹16歲的瑪麗.霍格斯過來和他們同住。活潑可愛的16歲少女讓狄更斯漸漸萌生了愛意,尤其當凱特因懷孕不在他身邊時,更是整日和瑪麗待在一起。

然而上天並不眷顧這個美麗的少女,也給多情的狄更斯心上劃了一道最深的傷痕。

5月的某個夜晚,狄更斯領著凱特和瑪麗一道去看戲劇,回家途中瑪麗卻突然病倒了,雖然醫生來得很快,但幾小時內她就不治身亡了。狄更斯取下她手上一枚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從那以後直到去世,他一直戴著這枚戒指,瑪麗的死讓他傷心欲絕。他曾在日記中如此寫道:她是這樣一個可愛、活潑、迷人的朋友,這樣一個我過去或將來再也不會遇到的、能分擔我的憂愁、理解我一切情感的人,假如她還能活在我們身邊,我願意放棄一切去延續這種歡樂。然而,她死去了,我向仁慈的上帝懇求,讓我與她同去吧!”他甚至計劃自己死後葬在瑪麗旁邊。

造化弄人!在多情的狄更斯心目中至愛的瑪麗幾年後就有了現實中的替身——她的妹妹喬治娜。

喬治娜也是狄更斯7個妻妹中的一個,作為狄更斯孩子們的姨媽,喬治娜在狄更斯夫婦出行美國時,把他的孩子們照顧得非常好,這對疲憊的夫婦便懇請喬治娜和他們同住,並幫他們打理家務。那一年的喬治娜16歲,和瑪麗長得很像,不僅嬌小可愛而且溫柔可親,還很擅長模仿別人的動作,常常把狄更斯逗得開懷大笑。

於是,“一直把思念瑪麗視作於自己的‘心臟搏動’一般重要的狄更斯在喬治娜身上看到了瑪麗的影子,他感覺時光似乎在倒流,便更加覺得‘過去與現在是難以分割開來的’。”

喬治娜與他們同住後,在狄更斯家中取代了瑪麗曾經的位置。光陰流逝,狄更斯越發離不開她。他們一起散步,討論他的寫作計劃,她還擔當著他的秘書角色。在姐姐凱特懷孕的時候,喬治娜總會和狄更斯一起外出旅行或者參加宴會,她還經常代替凱特主持家宴招待客人。

在多情的狄更斯的感情世界中,還有一位漂亮的女演員——愛倫.泰爾蘭。

查爾斯.狄更斯年滿45歲時,已經成為英國聲望最為卓著的作家,也是盛譽滿身的社會改革家。這時發生的一件事,讓他的感情世界再起波瀾。

狄更斯:維多利亞時期“性虛偽者與痛苦天才的典型”


狄更斯喜歡演戲,有時會為了慈善事業加入義演,在戲中充當業餘演員。這一年他收到邀請,排演自己協助編寫的《結冰的深淵》,狄更斯扮演劇中一個富有自我犧牲精神的北極探險者,為此他甚至蓄起了鬍子。他十分喜歡這個角色,極富深情的表演將許多觀眾感動得淚流滿面。

戲裡有一個角色需要招聘一名女演員,年僅18歲的愛倫.泰爾蘭前來應聘。她身材嬌小,容貌俏麗,有一雙碧藍色的眼睛。排演安排在狄更斯家裡進行,由他自己擔任導演,看到愛倫在排演過程中充滿敬慕的舉止和急於討好他的行為,狄更斯十分得意,排演還未結束,他便深深地愛上了她。激情萌動的他還從商店訂購了一款項鍊送給她,不料商店卻誤把項鍊送到了他妻子那裡,夫妻倆因此還吵了一架。

迷戀上愛倫之後,他越來越無法忍受妻子的缺點。他寫道:“她雖然溫存、隨和,但無論怎樣做,她都無法理解我。”他開始懷疑,他們兩人的結合或許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他曾經對約翰.福斯特說道:“問題的關鍵是不應該那麼年輕就結婚,時間的流逝也沒有使情況好轉。”狄更斯十分自負地認為,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地方需要自責。

這一段時期他表現得喜怒無常,性情煩躁不堪,除了喬治娜,他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脾氣。他下定決心和凱特分居,但是出於對社會地位的考慮,他擔心家庭關係破裂的消息一旦公開,謠言會隨之而來,畢竟多年來,他一直大肆宣揚著家庭幸福。

雖然熱心的朋友給他們提過一些建議,但都被凱特拒絕了。最終,他們還是徹底分居,凱特搬去另一所住宅裡獨自居住,由他們的長子查理照顧。

為此,名氣太大的狄更斯遭遇了各種無法證實的流言蜚語,謠言甚至一度傳到了國外。出人意料的是,謠言中的情婦並不是愛倫,而是喬治娜。

狄更斯對此十分憤怒,他不得不寫了一封公開信,發表在《紐約論壇報》上,後又經各家報紙轉載。他提到喬治娜時說道:“實話實說,世界上再沒有比她更純潔、更完美無缺的人了。”當然,他這麼說是想要否認他和喬治娜之間有任何不正當關係。在那個時代,即使妻子亡故,丈夫和亡妻的姊妹結婚,也會被認為是亂倫。

或許,喬治娜是愛著狄更斯的,在狄更斯去世後,喬治娜編輯他的部分書信集,刪除了狄更斯對姐姐凱特的所有讚揚之詞,由此看來,她對姐姐一直存有嫉妒心。

狄更斯給他真正的情婦愛倫在帕克海姆附近租了一幢房子。愛倫一直住在那裡,直到狄更斯去世。她還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狄更斯的感情世界可謂多彩多味,他一生都在愛的得意與失意間流連,名正言順的妻子與他貌合神離,情投意合的兩個紅顏知己偏偏是自己的妻妹,年輕美貌的演員愛倫或許能讓他在被崇拜仰慕中獲得些許慰藉吧。

狄更斯:維多利亞時期“性虛偽者與痛苦天才的典型”

可愛的性格,豐富的愛好,多樣的興趣,他實在是個有趣的人

應該說,無論是作為兒子還是作為朋友,狄更斯都是讓人喜歡的人。坦率和大方的性格讓別人在遇到困難時總會第1個想到他,而他也總不會讓人失望。

他精力充沛,作品的多產沒有耗盡他的精力,除了寫作和辦週刊,他還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到其他愛好中。每天步行20英里,騎馬、跳舞、喜歡各種各樣的玩樂,到業餘劇團演戲,變魔術給孩子們看,出席宴會,到處演講,慷慨的設宴款待客人。

他生來就喜愛戲劇,還曾認真考慮過要不要去當一名演員。為此認真地下過一些功夫,背誦臺詞,學習發聲方法,練習上臺、坐下、鞠躬等舞臺動作,他也憑藉這方面的造詣,在出入上流社會時受益匪淺。

狄更斯喜愛表演和朗誦,這種愛好從他成名後一直持續到死。

與凱特分居後,他仍然繼續為公眾朗誦他的作品,為此把英倫三島走了個遍,而且再度啟動訪美之行。每次朗誦都充分發揮他的表演才能,因而大獲成功。然而不幸的是,四處奔波讓他精疲力竭。人們發現,這個40來歲的男人看起來已經像個老人了。加上大量的創作,他的健康狀況持續變壞,雖然醫生吩咐他要注意休息靜養,但他仍然迷戀公眾的掌聲。就在巡迴表演途中,他終於病倒了,只能放棄後面幾場朗誦會,回到了蓋茨山莊,但為了補償朗誦會組織方因他放棄部分場次遭受的損失,身體稍微好一點後,他又接下了在倫敦安排的12場朗誦會。

1870年1月,聖.詹姆斯教堂里人潮湧動,每當狄更斯入場、退場之際,觀眾都會自發站起來朝他歡呼。朗誦會終於結束,他又回到蓋茨山莊繼續他的創作。6月的某天傍晚,喬志娜發覺他臉色不對,叫他躺下來歇一歇,“好吧,那就躺在地上吧!”這是他人生中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剛說完,他便順著她的胳膊滑倒,躺在了地上。一天後,1870年6月9日,狄更斯去世,被安葬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墓地中。

這位偉大的小說家,走完了他58年的人生,他才華橫溢,筆耕不輟,在事業上取得了巨大成功。他多情又痴情,感情世界裡更多的是糾結與掙扎。他興趣廣泛,精力充沛,實在是個極有趣的人。

這樣的查爾斯.狄更斯,你喜歡嗎?


參考書籍:

《查爾斯·狄更斯:一生》——克萊爾·託瑪琳

《查爾斯.狄更斯》——恩娜.波普_亨奈希。

《關於狄更斯的私事》——毛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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