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4 《通志》看鄭樵的史學思想

《通志》看鄭樵的史學思想

鄭樵是我國南宋時期著名史學家,近代國學大師梁啟超曾感嘆:“史界之有樵,若光芒之一彗星焉。”他傾注畢生心血所著的《通志》與唐代杜佑的《通典》、元初馬端臨的《文獻通考》合稱“三通”,古代學者認為“士不讀三通,是為不通。”由此可見,鄭樵在我國史學領域的特殊地位。

唐宋時期我國傳統學術文化空前繁榮,經、史、子、集各種文化成果燦若星河、數不勝數,在史學界在體現有劉知幾的《史通》、歐陽修的《新五代史》、司馬光的《資治通鑑》等等,正是在這種優良的文化環境下,鄭樵矢志撰寫一部“集天下之書為一書”的通史鉅著。

鄭樵出身官宦世家,自幼好讀書,勤於向學,立志報國,在風雲激盪的國難之時曾投書高官,謀求入仕,無奈石沉大海,報國無門。從此之後,他就專心致志於治學,“欲讀古人之書,欲通百家之學,欲討六藝之文,而為羽翼,如此一生,則無遺恨。” 十六歲時,鄭樵在家鄉夾漈山(今福建莆田市)結廬隱居,治學近四十年,嘔心瀝血,最終完成《通志》,書成不久,疾病纏身的鄭樵就因病逝世。

《通志》看郑樵的史学思想

《通志》是一部綜合歷史史料而成的通史兼專史,它分為兩部分,一是通史,上起三皇,下迄唐宋;二是略(志),共二百卷,在體例上,既沿用了司馬遷所創的紀、表、書、世家和列傳五種體例,同時也有所創新。計有本紀18卷,世家3卷,列傳108卷,載記8卷,四夷傳7卷,年譜4卷,二十略52卷。其中,紀、傳、世家、年譜,仿《史記》而作,只是將《史記》之表易為年譜。至於《史記》的“書”,《漢書》己改名為志,後世多所仿效,而鄭樵反對編纂斷代史,故而改“志”為“略”,共計二十略,這二十略也是《通志》全書的精華,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梁啟超曾評價:“僅《二十略》,固自足以不朽。”鄭樵也極為看重:總天下之學術而條其綱目,名之曰略,學者之能事,盡於此矣。

綜觀《二十略》,天地萬象,社科自然,皆包括其中,實在是稱得上一部分類式的百科全書。它擴大了史志目錄記載的範圍,將史志目錄記載的對象擴大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極大豐富了史志文獻的內容。

通過對《通志》的研究,我們也會對鄭樵的史學思想有所認識:

一、會通思想。在《通志﹒總序》中,鄭樵寫到:“百川異趨,必會於海,然後八荒無奎滯之憂。會通之義大矣哉。”會天下之理,通古今之道。在他看來,從古到今,真正能做到“會通”只有孔子和司馬遷。孔子能得會通之意,“故總《詩》、《書》、《禮》、《樂》而會於一手,然後能同天下文、貫二帝三王而通為一家,然後能極古今之變。”司馬遷能得會通之意,“會《詩》、《書》、《左傳》、《國語》、《世本》、《戰國策》、《楚漢春秋》之言,通黃帝、堯、舜至於秦、漢之世,勒成一書,分為五體。”從中我們可以發現,所謂的會通,就是把歷史作為一個不可分裂的整體,全面分析各種歷史資料,分門別類,考其源流,探其因果,搞清楚各種事物發生的起因、過程、結果、影響,得出自己的結論。

鄭樵十分反對班固的斷代思想,指出正是這種以朝代為界的史學思想割裂了歷史的整體性、連續性,不僅事件含混不清,人物多有重複,更不利於後世人們對歷史的完整認識。他指出:“斷漢為書,是致周、秦不相因,古今成間隔。語其同也,則紀而復紀,一帝而有數紀。傳而復傳,一人而有數傳。……語其異也,則前王不列於後王,後事不接於前事。郡縣各為區域而昧遷革之源,禮樂自為更張,遂成殊俗之政。如此之類,豈勝斷埂。曹魏指吳蜀為寇,北朝指東晉為僭,南謂北為索虜,北謂南為島夷。”

關於歷史“專”與“博”的爭論早已有之,而且綿延至今。從史學發展的演變來看,是由“博”趨向於“專”。有位史學家曾說過:“以往我們是研究一棵大樹,後來我們研究樹枝,現在我們研究的是脫離樹枝的一片片樹葉。”但是,越來越專業化的傾向容易造成人們對具體人物事件的深入認識,從而忽略了對歷史整體趨勢演變的關注。從某種意義上說,鄭樵的會通思想如今更值得我們借鑑。

二、嚴謹而科學的治學思想。《通志》從開始準備到最終完成,歷時近四十年,期間科學的治學精神貫穿鄭樵的一生。這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繼承傳統,勇於創新。《通志》在完整地繼承了前代史學成果的基礎上,還對已有成果進行了再次加工。比如補充了很多以往沒有的人物傳記,將原有的“志”改造為全新的“略”。

2.科學規劃,全面蒐集。自從立志撰寫《通志》,鄭樵就做了詳細規劃:“十年為經旨之學,三年為禮樂之學,三年為文字之學,五六年為天文地理之學、為蟲魚草木之學,八九年為討論之學、為圖譜之學、為亡書之學。”其後更是四方奔走,蒐集資料。史載他“遊名山大川,蒐集訪古,遇藏書家必留,讀盡乃去”。明代的陳循在《寰宇通志》中也稱讚說:“惟有莆田鄭夾漈,讀盡天下八分書。”

3.崇尚實際,深入群眾。鄭樵並不是那種以為迷信書本的“書呆子”,在四處蒐集資料的過程中,他經常向一些“山野老農”請教問題,力求得到最真實的結果。其二十略之所以能夠涉及典章制度、古今名物、天文、地理、草木魚蟲等等,包羅萬象,與這種治學態度不無關係。可惜的是,自鄭樵之後,歷代學者津津樂道於“依書治史”,完全摒棄了他的這種實踐精神。在相當長的時間中,鄭樵也是後無來者。

4.破除迷信,挑戰權威。作為一名封建社會的學者,鄭樵顯得十分“另類”。他雖然十分推崇孔子和司馬遷,但對他們的有些方面同樣敢於批判。比如,他指出孔子的《論語》是“空言著書”;司馬遷的《史記》存在著“博雅不足”的遺憾。對於盛行於封建時代始終的“五行說”、“天命論”等等,他更是毫不留情,直接寫到:“仲尼既沒,先儒駕以妖妄之說而欺後世,後世相承罔敢失墜者。有兩種學:一種妄學,務以欺人;一種妖學,務以欺天。”指出宣揚這些迷信思想是史學的最大弊病。

三、始終如一的史學精神。在撰寫《通志》的四十餘年中,鄭樵不是在四處遊歷,蒐集資料,就是在夾漈山上整理考證。其中的困苦和孤寂非常人所能忍受,經常是“夏不葛亦涼,冬不袍亦溫,腸不飯亦飽,頭髮經月不櫛,面目衣裳垢膩相重不洗”,幾乎被親友們視為野人。但他始終銘記,“入山之初,結草之日,其心苦矣,其志遠矣。雖困苦之極,而寸陰未嘗虛度,風晨雪夜,執筆不休,廚無煙火,而誦聲不絕,積日積月,一簣不虧。”與司馬遷、司馬光、歐陽修等人相比,他沒有家學師承、沒有皇室藏書、沒有眾多門生弟子、單憑一己之力、靠自己堅忍不拔的毅力和務實求真的學術精神而有所建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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