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看到的“遵義胡”哀輓錄，帶我們重溫徽商最後的鼎盛！
司馬狂/文
人們常說，徽商起於宋，興盛於明清，清末至胡雪巖後，盛極而衰。其實，在民國時期，徽商的影響力依舊巨大，只是沒有了往昔的高調，更多徽商依舊在各自的商業領域中叱吒風雲。前段時間，返回武陽老家遷祖墳，方家老四房的很多宗親都趕了過來。同宗的叔公，拿了一本保存完整的，民國時期的哀輓錄，打開一看，頓時驚詫無比。回頭查閱資料，一段民國徽商的鉤沉往事，浮出水面……
上面這張由張善子（張大千二哥，著名畫家，心意拳高手）繪就的人物肖像畫，畫的便是這本哀輓錄所祭奠的長者——胡位坎先生。胡位坎是績溪人，屬“遵義胡”。說來，徽州府績溪縣的胡氏，主要有四支，分別為：龍川胡、金紫胡、明經胡、遵義胡。這遵義胡因住在績溪縣城的遵義坊而得名，又因其先祖為明朝的工部尚書胡松，故而又名尚書胡。胡位坎的父親名叫胡定梤，因為鹹同兵燹的緣故，家中父母兄弟先後亡故，隻身一人前往宣城的孫家埠，從事木材生意。因為生意經營不善，一直拖到三十歲才娶了高氏為妻，先後育有胡位乾、胡位坎、胡位晟兄弟三人。此後，生意愈做愈大，逐漸成為郎溪著名徽商。
這裡插一句，遵義胡的行輩字為“正名定位，裕嗣榮昌，顯祖錫祚，繼序永康”，可見直到民國時期，徽州人還是遵循先人留下的取名規矩的，不像如今，早就沒了祧字的傳承。胡位坎生於同治八年（公元1869年），卒於民國廿六年（公元1937年），享年67歲。12歲的時候，略通筆墨的胡位坎就被父親送至廣德縣楊圩鎮做了店鋪學徒。16歲，轉投郎溪縣梅渚鎮的汪德泰南貨號，跟大哥胡位乾一起做學徒。23歲，娶妻周氏。後來在父親與兄長先後辭世後，胡位坎辭去汪德泰的工作，迴歸父親與伯父胡定祥合資開設的“胡祥泰號”。待三弟胡位晟成人後，胡位坎將胡祥泰號事務交由其打理，另設“匯豐泰號”、“祥豐布店”、“穗豐糧食行”等，在郎溪縣一帶可謂風光無限。胡家三兄弟，都是經商的天才。胡位乾23歲便出任汪德泰的經理，可惜英年早逝。胡位晟在1930年被推選為郎溪鹽業工會主席、績溪旅郎同鄉會常務委員。
按照現有資料來看，清末民國時期，績溪遵義胡氏在郎溪縣可以說是遍及各行各業，幾乎大大小小的店鋪都有遵義胡氏的身影。早在1895年，胡定梤就同同鄉汪積功一起創建了新安同鄉會。從同治初年開始，近百年的時間內，先後有胡定祥、胡位寮（父子）、胡定錄、胡位明（父子，胡位明還擔任過郎溪商會會長）等一干遵義胡氏後裔在郎溪縣經商。
說回胡位坎的這本哀輓錄，上面題字者，多為民國時期的顯貴名流。其中張善子與胡位坎的兩個兒子胡裕銓、胡裕釗關係密切。概因1925年，張家兄弟張善子、張麗誠、張文修、張大千四人在郎溪東鄉侯村開創“張氏農林場”，因此成為郎溪商界名流胡氏兄弟的莫逆之交。張善子為胡定梤做行傳，張文修為胡位乾做行傳，還有就是我們開頭看到的張善子所畫的胡位坎的畫像。而這本哀輓錄中落款為張玉者，乃是張文修之子。
翻開這本哀輓錄，每一個落款者在當時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陳其採：陳其美胞弟，國民政府委員、國策顧問。于右任：國民黨元老，民國四大書法家之一，近代書聖，上海大學校長，復旦大學、南通大學創始人。朱慶瀾：國歌《義勇軍進行曲》命名者，民國廣東省省長，韓國建國勳章獲得者。程滄波：近代著名報人，《中央日報》首任社長。許承堯：徽州鄉賢，末代翰林……光是這一長串的人名，就足以彰顯出當年胡氏的門第來。
其實徽商之興盛，絕非一朝一夕的功夫，也絕不是一夜之間就徹底衰敗的。一直到民國，徽州商人的足跡依舊遍及全國，甚至遠涉重洋。這本哀輓錄，詳盡記錄了胡位坎先生的生平，這些題字者留下的墨寶，殊為難得。但我暗自揣測，胡位坎兩位公子胡裕銓、胡裕釗的生平定然會更加精彩，因為在胡位坎死後，抗日戰爭就全面爆發，那戰火紛飛的時代，徽商又會經歷怎樣的顛沛流離呢？
本文配圖，均為本房叔公珍藏胡公位坎先生哀輓錄手機實拍。
本文參考文獻：《宣城歷史文化研究》518期所載文章《張善孖與績溪“遵義胡”》，作者：夏建圩、張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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