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本應神出鬼沒的雨神卻天天到南方準時打卡上班,簡直良心。但後果也確實明顯,農田被淹、地鐵被淹、倉庫漏雨、城市內澇。可以說,這一次的氣候反常給整個中國南方帶來了巨大的損失。
文=經典君 圖=網絡
而現在連北方也無法倖免。連日來北京突降大雨,在北京的各位準備好坐船看海了嗎?北京氣象臺發佈的暴雨預警一天之內連升三級,從最初的藍色預警突然升至黃色預警、橙色預警,中午時分更是升至紅色預警。北京的主汛期就這麼波濤洶湧的來了!
於是,紮根於北京的人卻一個個都成了“北漂兒”,整個朋友圈都在水裡掙扎,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北京又淹了,處處都是積水潭。
一年前,一位網友在知乎上發佈了一個問題:為什麼北京下暴雨的時候昌平回龍觀這邊沒有出現內澇現象?
一年後,2018年7月16日早晨,一場暴雨後讓回龍觀及其周邊區域變成了這樣——
其實不僅僅是北京,中國的很多城市都有一個奇怪的通病:缺水,又怕下大雨。
據統計,在2013至2015這三年間,我國變身水上樂園的城市分別達125、234和154個,全國超過1/3的城市都被淹過,累積造成的經濟損失和人員傷亡也是天文數字。
拋開全球氣候比暖,厄爾尼諾現象等大環境不談,只從我們的基礎設施去發問,我們城市的下水道到底怎麼了?
我們城市的下水道到底怎麼了?
北京等中國城市的下水道是如何設計的?準確地說,北京是一座只有排水管、沒有下水道的城市。在中國大部分城市地區,下水管的位置都佈局在地下5米左右,管的直徑也在1米以內,相比日本,這是個很差的參數,日本的下水管動不動就幾米粗,深埋地下幾十米。
這種佈局,多少也算是歷史遺留問題。建國初期我國排水經驗落後,老大哥蘇聯看不下去了,當時我國幾乎所有的工業技術都是蘇聯提供的,排水系統也不例外。
在前蘇聯的指示下,中國佈局了地下管網式的水道,這種設計的特點是足夠密集,見效快,成本低,缺點是水管細,排量小。
前蘇聯的大部分國土就是現在的俄羅斯,位於高寒地帶,每年的平均降水量也就600毫升左右,但我國國情有別,秦嶺淮河以南地區年降水量都在800毫米以上。再趕上梅雨季節,局部地區的大到暴雨也很常見,在這種情況下,細小的管網就捉襟見肘了,前蘇聯的方案在我國嚴重水土不服。
另外,我國地勢複雜,不同的地段對排水渠道的設計有不同需求,需要高效的管理模式;而政府的用地規劃十分混亂,下水道的不同分段歸不同單位管,報批施工都各自為政。
而同濟大學環境工程學院教授陶濤認為,中國城市的快速發展是導致城市內澇問題變得嚴重的主因。
一方面城市路面硬化、植被減少導致雨水下滲困難,彙集在路面,形成了我們看到的大水坑;另一個原因是,土地擴張和黑臭水體的直接填埋直接導致了水域面積減少,城市垃圾加劇河道堵塞,城市水體的調蓄作用減弱,難以及時應對大暴雨。
通常我們用水面率指代能承載水域功能(例如調蓄水資源、調節氣候等)的區域面積佔總面積的比率。根據陶濤提供的數據,上海在七八十年代的水面率在10%以上,現在只有5%左右。
按照《城市水系規劃規範2009》,大部分華東、華南、西南省份的適宜水面率為8%-10%,上海、成都、深圳都是不達標。華北和東北地區的城市中,北京、長春、鄭州、煙臺也不達標。
你一定還是想問,為什麼每次一下暴雨,你的城市就會一秒變威尼斯?每年的這時,網上總有人將西方暴雨無內澇的小故事講給大家聽,並貼上幾張“德國良心下水道”的圖來讓自己的故事深入人心。
每到這個季節,就會在網上看到各種吹噓所謂的“德國下水道系統”的文章,比如這些:
的確,德國城市地下管網的發達程度與排汙能力也處於世界領先地位。德國城市中現代化的排水設施還能起到平衡城市生態系統的功能。
其實國外的城市也並不總是表現良好,2016年德國和法國的城市也曾被淹。
但是我們卻都相信了“德國良心下水道”的傳說,連同由德國人設計的排水系統的青島也站在鄙視鏈的頂端。
不過青島也有不少容易被淹的地方,青島市城市管理局公開數據顯示,因為更容易出現地勢低點,鐵路橋和立交橋就成了積水的重災區。青島市南區、市北區、李滄區共有96處排水不暢點,包括10個嚴重積水點和21個積水點。
每當看到各種吹噓德國下水道系統的文章時,都會覺得很不服氣,要說排水系統,我們的老祖宗早就會了,而且做得也完全不差。
中國古時候,也有人口聚集的大城市,歷史上卻很少有城市遇到暴雨而被淹的記錄,當時的城市建設有什麼高招呢?
北京故宮
自竣工之日起,紫禁城已經緩緩走過了600多個春秋。600多年間,故宮經歷過大火,遭受過雷擊,捱過槍炮,可謂是磨難重重。可這個老古董唯獨沒有經歷過一件事——水淹。
雨水內澇是世界範圍的一大難題!每當出現強降雨時,全國各地十分容易發生內澇,人們將其戲稱為“看海”!即便現代的技術已經突飛猛進,可中國的許多城市仍然飽受內澇之苦。那麼600年前的蒯祥又何德何能,竟然令紫禁城永絕內澇之患的呢?
紫禁城的設計師蒯祥只用了3個土辦法,而這3個土辦法說起來也並不複雜,甚至可以直言“毫無技術難度”!然而正是這3個“毫無技術難度”的土辦法,愣是讓紫禁城600多年不曾遭受一次水患!
土辦法一:墊高
在解決故宮的排雨問題中,蒯祥同樣應用到了“順其自然”的哲學,將故宮由一處普普通通的平地硬是加高了2米。這區區2米,才讓雨水有了由高處流往低處的“勢”,也令故宮免受洪澇之災。
土辦法二:傍水
水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既然要排雨,就要給水一個安身的地方。蒯祥留給雨水的安身之所是三個連成片的湖泊,分別叫做“北海”、“中海”和“南海”,三者合稱“三海”。三海面積廣闊,一共有82萬平方米,可以容納周圍所有的雨水。
土辦法三:挖溝
在故宮內不僅有許多肉眼可見的溝渠,在地下藏著更多交錯複雜的下水道!這些下水道實際上就是由石頭砌成的地下溝渠。蒯祥根據地勢修建了許多下水道,同時給下水道出口雕成一副龍的模樣,一旦下雨就會出現“龍吐水”的景觀。“龍吐水”堪稱技術與藝術的完美結合,充分體現了明代工匠高超的水平。
江西贛州
江西贛州最為人稱道的是將近1000年前北宋時代修建的排水系統,如今仍然在起著作用。當發生降水近百毫米,周邊的南昌、廣州等大城市慘遭水淹的時候,贛州市區卻沒有明顯的內澇,沒有汽車泡水。所以贛州被冠以“東方威尼斯”的雅號,是“不會淹沒的城市”。
在宋朝之前,地處章水和貢水兩江交匯處的贛州城也是常年飽受水患之苦。直到北宋熙寧年間一個名叫劉彝的人來到這裡當知州。他通過實地考察,規劃並修建了贛州古城中的街道。同時根據街道的佈局和城區西南高、東北低的地勢情況,採取分區排水的原則,以州前大街(文清路)為分界線,修建了兩個排水主幹道系統,“縱橫紆曲,條貫井然”。因為兩條排水溝的走向形狀與篆體字“福”、“壽”二字相似,所以被稱作“福壽溝”。
福壽溝根據街道佈局和地形特點,採取分區排水的原則,建成了兩個排水乾道系統,因為兩條溝的走向形似篆體的“福”“壽”二字,故名“福壽溝”。近年來,我國許多城市因暴雨發生內澇,而同遭暴雨襲擊的贛州,卻“沒有一輛汽車泡水”。歷經近千年,全長12.6公里的福壽溝依然護佑著一方的安寧。
福壽溝的設計確有許多獨到之處。外部看:它與贛州老城內的三池(鳳凰池、金魚池、嘶馬池)以及清水塘、荷包塘、花園塘等數十口池塘連通,儼然一個活的水系。遇暴雨,它可調節雨水流量,減輕下水道溢流;江水回灌時,這些池塘又成為天然的蓄水池。從內部結構看,在出水處“造水窗十二,視水消長而後閉之,水患傾息”。
反觀所謂的德國下水道呢?這樣的報道也揭穿了它的真相:
德國人之所以花這麼大力氣搞下水道,就是為了德國聚居區住的考究舒服,所以整個排水系統,都圍繞德國居民區修。以民國名流康有為的記錄,青島的德人聚居區,簡直是風光流連忘返。而華人居住區,怎一個髒差了得,常年汙水橫流,且瘟疫傳染病橫行,走在街上臭氣熏天,根本沒法住人。
臺灣文化名人龍應臺曾說:“檢驗一座城市或一個國家是不是夠現代化,一場大雨足矣……或許有錢建造高樓大廈,卻還沒有心力去發展下水道;高樓大廈看得見,下水道看不見。你要等一場大雨才看出真面目來。”
有時候,文明的差距並不在於GDP有多少,而是一條下水道而已。今天的中國城市經濟告訴發展,卻仍飽受暴雨威脅。而故宮先後入住了24位皇帝,連續600年不曾被水淹沒;千年宋城贛州的排水系統到今天仍然發揮著作用。——我們應該感到慚愧,其實除了學習西方的知識和經驗,很多時候更應該回頭看看自己的文化,從中吸取營養。
所以,以後別再提什麼“青島德國下水道”神話了,遇到發大水,多想想我們自己老祖宗的機智和聰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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