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青浦还隶属江苏,并非如今的上海。
彼时,国内环境动荡不安,一切都处在混沌之中,空气已经紧张到擦亮一根火柴就能引爆的程度,青浦的陆镇长甚至没来得及辞去职务,便慌忙带上行装,丢下陆家大宅,流亡西南……
陆家与青浦的血脉关联至此而止。
回不去的故乡
让乡愁没了去处
陆氏后人再次推开祖宅大门,已是80年后的事。
青浦的陆家大宅
当年陆镇长逃离至武汉,其长子成人后以跑船为生,又定居于重庆,时光就在这个家族的迁徙中悄然滑落,也无可避免地给陆家人心里打上了「漂泊」的烙印。
「漂三代」陆诗镛,后来在重庆成了一位医生,但他想要落叶归根的心情从未平息。
陆诗镛
自记事起,陆诗镛便常听父亲提起故乡往事,也多次在梦乡中跟随父亲的记忆穿越进那座陆家大宅的高围墙里,穿梭在砖木结构的房屋中……
所以待他回到青浦,却赫然发现祖宅早已更名改姓时,不是不诧异的——宅地随岁月蚕食,只保留下主体院落,并已挂牌成了一件「登记不可移动文物」。
已挂牌的祖宅
一场场官司也未能改变结局,「文物」两字牢牢将故居框住,让乡愁没了去处。
陆诗镛也与青浦,就此作别。
异乡人的解药
尽在曲径通幽处
归不了根的落叶,只能继续漂泊。
陆诗镛收藏的门牌
陆诗镛回到作为第二家乡的重庆,再次冲进漂泊的漩涡中——去旅客稀少的乡间「拾荒」,小到老旧门牌,大到精致的古床,他收集各种老物件,因为它们的每一条痕迹都清澈地记录着自己回不去的过去。
行走中的陆诗镛
陆诗镛的收藏从不限于重庆,每个有故事的城市都有过他的身影。聊起老物件,他便立马头头是道:新疆适合捡矿石;福建一带的老花板最好;在西安一定要收藏汉砖....
也或许冥冥之中,真有某种的感召。
为存放日益增多的老物,陆诗镛在找仓库时,偶然于磁器口一隅,发现了最合他心意老物——一座明清时代老院子。
他咯吱咯吱推开院子的大门,老屋呈石木结构,大门前檐二圆麻石柱承二步梁,尖斜的穿斗房,已为人们遮风挡雨近百年。
雨水顺青瓦片滴落于石阶上,一朵朵小生灵从石缝中冒出,在四四方方的天空下,肆无忌惮地展开稚嫩的绿叶。
陆诗镛当即决定拿下这座院子造成民宿,名字就根据所在巷子——汲水巷,命名为汲水舍。
但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几间略有古色的屋子,他要的是能够治愈乡愁的去处。
半掩的门找对的人
疗愈乡愁
乡愁并不是每个人都有。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经历过迁徙,所以有的故事和情绪就是不会在他们身上发生,也正因为如此,陆诗镛的汲水舍并不愿意招待所有人。
所以汲水舍的大门永远都半掩着,因为他只想接待真正与老院子有渊源的人,也只有那样的人才会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推开这扇大门。
对客人的严苛倒不是心血来潮,毕竟汲水舍的大门内,不仅安置了陆诗镛的乡愁,还有他那堆足够建起一座博物馆的藏物。
比如上世纪遗留下的木椅们,在院子角落已被岁月打磨得发亮,旁边更为年迈的石桌,则被生命镀上了一层青色。
艳阳天时,待阳光从青瓦边斜斜撒下,你坐这儿抬头,能望见儿时的天空。
而屋内的明清花板木雕和红漆梳妆台,则招摇地展露着旧时的精致与风情,能让人一秒穿越回幼时在外婆家的场景:我们踩着板凳踮着脚,盯着镜中偷摸了胭脂的自己傻傻笑。
但这座被古董簇拥的民宿,却矜持的只有一间房。
陆诗镛在网上留下的民宿简介已经足够犀利:没空调,热死人,当修行吧。
依旧挡不住倔强的客人来访,而成功入住的客人,就会看到犀利背后的体贴:早早备好的手写欢迎信和地铁卡,冰箱里免费食用的山城啤酒和早餐面包。
以及体贴背后的深情:一楼床头枕着的则是金丝楠阴沉木。二楼的茶室宽阔宁静,漫纱垂下,都是清代大户人家没有过的享受,能让人一壶清茶便已忘记了今朝是何时。
檐外有青天,屋下有老椅,一门之隔的不仅是繁华和宁静的极度反差,也是陆诗镛在不同时刻的两极态度。
而切换他态度的密码,就是穿斗房下的推门声:咯吱咯吱。
「汲水舍」
电话:15922748135
地址:重庆市磁器口汲水巷1号童家院子
注:图片由主人公提供,由摄影师左小朵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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