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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一談到漆器，就想到日本，”62歲的甘而可並不同意這種說法。“中國作為一個泱泱大國，有著這麼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沒有與之相媲美的漆器作品是不應該的。”
△甘而可 中國工藝大師
甘而可是位土生土長的徽州人。在這間位於安徽屯溪老街的工作室裡，他埋頭研究著延續千百年的頂級漆器工藝以及它背後的秘密。說起話來，甘老師溫文爾雅，不疾不徐，整個工作室也打理得一絲不苟，或許這也是幾十年不斷打磨細節所培養的性格。
從2002年起，他致力於恢復一種絕美的漆器品種——犀皮漆。這種做法是趁漆器半乾時製造凹凸表面，待幹後再用不同色漆分層髹塗並加以研磨，顯現不同的花紋和斑斕的色澤。有人說是因紋理類似犀牛皮，所以被稱作“犀皮漆”。但甘而可表示，其實“犀皮”只是特指古代漆器製作的某種裝飾工藝。
△紅金斑犀皮漆大圓盒
“一件好的漆器作品，它的精密性大概也只有現代的車床才可以做得到吧，”甘而可說。“比如，一個犀皮漆的盒子，你把盒蓋蓋上，無論從哪個角度蓋下去，它都可以緩緩下落，嚴絲合縫。而這種頂級的手工製品所帶來的震撼是流水線產品所無法給予的。”
△徽州犀皮漆·鹿角砂金扣碗
十五年下來，在他的陳列室裡不過只積攢了五六十件作品。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精益求精的甘而可有時候為了做一個碗就得花上一年。這期間，不斷重複上漆、陰乾、打磨的工序，看似枯燥，實則靜心。
△漆器製作的部分步驟一: 生漆和灰
△漆器製作的部分步驟二: 生漆攪拌
△漆器製作的部分步驟三: 調漆
△漆器製作的部分步驟四: 打捻
△漆器製作的部分步驟五: 上漆
△漆器製作的部分步驟六: 打磨
△漆器製作的部分步驟六: 拋光
“我們追求的是一種工藝的極致，”他解釋說。“既要繼承傳統技藝，又要在當代有所創新。古代的犀皮漆色彩有時比較黯淡，線條也不是特別明晰。這也給了我們創新的餘地。”
每年甘而可都要新創作1-3種新的款式。
“但是不管怎麼創新，完全的手工製作必須要堅持。就如同一幅書畫作品，現代的印刷技術已經可以做到和古人原作一模一樣，但是這些印刷品是沒有收藏價值的。”
犀皮漆曾經被認為起始於唐代，在宋代達到了藝術高峰。但是，近年來，安徽馬鞍山的東漢三國墓出土了發現的最早犀皮漆實物，也把犀皮漆的歷史往前推了差不多600年。
“古代犀皮漆的技藝傳承都是斷斷續續，更多時候都是家族內部密不外宣，”甘而可回憶說自己恢復犀皮漆的過程可不簡單。
明代的漆工名匠黃成編著的漆器專著《髹飾錄》。其中，在犀皮被列入填嵌一類：“犀皮或作西皮，或犀毗。文有片雲，圓花松鱗青者般。近有缸面者，以光滑為美”。
這三十來個字，已經是現存僅能看到的古代關於犀皮漆製作的文獻資料。
“這就得看你怎麼理解了，”甘而可笑著說。“我得看很多古代犀皮漆的實物，再對比市面上一些現代作品，慢慢揣摩。”
徽州的漆器工藝延續了幾百年，到了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工藝美術廠把散落各地的手藝人集合起來。雖然工廠給了這些技藝傳承的平臺，但是工廠的現代化分工對於傳統技藝的培養也帶來了衝擊：年輕人已經很難有機會從頭到尾獨立完成一件作品。八十年代，整個工藝美術行業開始衰落，當地漆器的品質也一度下滑。
作為屯溪當地的一間漆器工廠的車間主任，工廠解體以後，甘而可曾經“下海”十年經商，有了一點積累。不過，他念念不忘的還是家鄉的工藝。
“我不想徽州的漆器就這麼後繼無人。”
現在甘而可的工作室裡有差不多二十來個技師，傳統的師徒相承得到了保留。這些技師中有的二十多歲，也有三十多、四十多歲的，可謂已經形成了一個傳承有序的團隊。
目前，甘而可個人的作品基本都是為了藏家定製，甚至有一件作品還被北京的故宮博物院收藏。他說這也是莫大的榮譽。
“這麼多年過來了，我還是滿腔熱情想做最好的東西。最好是個概念，它究竟是怎樣的高度？可能我的一生不夠，為了達到這個高度沒有止境。但是為了實現這個最好，值得我一輩子的堅持。現在很流行說‘工匠精神’，可是過去沒有提，我們也一直這麼做過來了。這就是手藝人的本分。”
△犀皮漆小盞配託
△2013年作 “同心” 菠蘿漆雙色對瓶
△甘而可“大天地”紅菠蘿漆碳纖維對椅
△甘而可“大天地”大漆嵌金六角蓋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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