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5 江湖第一飛賊覆滅記

夜已深,無風,無月,靜得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一條黑影沿著青石鋪成的大街,由遠而近疾奔而來。當他腳步停頓的一剎那,身子如鬼魅一般飛身翻上足有一丈高的院牆。雙腳落地的瞬間,恰巧院牆一片不牢固的瓦片被這一點點的震動而脫落。那人影反應迅速,若閃電一般左手搭著牆頭,身體則是瞬間下墜,他在半空中右手輕巧地撈起落瓦,緊跟著左手一鬆,身體如羽毛般悄無聲息地飄下,甚至連近在咫尺的看家惡犬都沒有被驚醒。

黑影輕輕呼了一口氣,躡手躡腳走進來更深的院落……不過是半個時辰,黑影就帶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再一次飄身躍出院落,就在懸空的眨眼間,黑影右手一抖,一根五彩雞毛竟然好似離弦之箭,狠狠釘在天井的影壁牆上。這個微聲驚動了看家狗,但僅僅是耳朵動了兩下,就再一次入睡了。下一刻,黑影已然落到牆外,身形一晃,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夜更深,無風,無月,依舊靜得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寧遠縣自從縣令文三選上任後,百姓的日子一直過得都不錯,但從一個月前,王財主家被人深夜入室,盜走金銀細軟無數後,縣裡的富商地主接二連三的被盜,而且竊賊作案後都會留下一根雉雞翎。

可是這幾日,盜賊越加的囂張,這雞翎竟然變成了提前留在將要被盜的家裡警告,但就算是提前通知,縣裡所有衙役埋伏陷阱,還是依舊無法抓到他,此事鬧得縣裡人心惶惶,而這盜賊也被人們稱為“雞翎盜”。

縣令文三選已經數日未閤眼,知府昨日給他下了死命令,十日內抓住雞翎盜,若不然,捲包袱回家。文三選已經數日沒有睡個囫圇覺了,文三選的夫人端來一碗參湯,卻被文三選打翻。體弱多病的文夫人,看丈夫面沉如水,委屈的含淚而立,嘴裡卻還勸著自己的夫君:“夫君,你莫再急了,你佈下天羅地網,這雞翎盜我看已經窮途末路,抓住他也就是遲早的事兒。”

文三選想起雞翎盜更是氣惱:“夫人,你不知道,這雞翎盜真是神出鬼沒,我設下的重重陷阱,他竟每次都能躲過去。真是氣死人了。”

文夫人上前一步,低聲道:“夫君,莫不是咱們縣衙有他的內應?”

文三選搖搖頭嘆道:“哎,以前我也是這麼想,但查過這些衙役班頭的底細,可是他們都是本地人,親屬也都是在此地,若是再仔細查,這十天根本也不夠用啊。”

這時,田班頭手裡攥著一根雉雞翎急匆匆走進來,抱拳拱手道:“稟告大人,剛才花家米店花老闆報案,他家收到一根雉雞翎!”

文三選精神一振,猛拍桌案:“今晚我要親自抓他!”

“是,大人出馬,必然馬到功成。”田班頭抱拳說道。

入夜,文三選已經把米店層層圍住,可是這群人大眼瞪小眼到了五更雞鳴,眼看東方漸白,也沒見什麼動靜。

“大人,我看這個雞翎盜這次不會來了。兄弟們也都沒精神了。”田班頭低聲道。

文三選的確不想放棄這次機會,但看看身邊的人,已經熬得只打瞌睡,而自己身體也是身體睏倦之極。看來這次雞翎盜不會來了,不過也好,每次雞翎盜都會成功,這次讓他無功而返,也算是挫一挫他的銳氣。

文三選打定主意,僅留下三個精明能幹的捕快繼續監視,帶著其他熬不住了衙役們,回了縣衙。

文三選剛走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屋頂就出現了一個黑衣人,此人身形詭異,踩著房脊,一路潛行,遊走到看守正門的衙役上面。他雙腿掛住房簷,身體向後弓過去,他的頭距離那衙役不過半尺的距離,而那衙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黑衣人伸出雙臂猛然扣住衙役脖子,雙手用力,衙役連喊叫都沒有就閉過氣了。黑衣人撐住衙役的肩膀,借力落地。他把衙役放到角落,從正門走進花家米店,不過是轉眼間,黑衣人就用迷香,昏倒了花家米店裡的其他人……天色大亮之時,醒目的雞翎在花家米店的招牌上,隨風飄搖。

文三選是在噩夢中被喚醒的。田班頭垂頭喪氣的站在他旁邊,說:“大人花家米店剛才被盜了。”

“被盜了?”文三選真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十天期限,越來越近了,而雞翎盜的下落依舊是個謎。文三選貼出告示,凡是提供雞翎盜真實線索者獎十兩銀子,若有人抓到雞翎盜,獎白銀五百兩。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縣裡男女老少全被髮動起來,提供線索不下百人,但卻無一線索是真的。眼看時間越來越少,文三選幾近絕望。

限期第九天的夜晚,文三選對月獨酌,苦嘆一聲:“唉,天要亡我。”

這時,一個腳步聲,慢慢靠近他的背後。

已經愁得焦頭爛額的文三選,聽到不一般的動靜,猛然回頭,當他看清身後站立的人時,竟然他再次燃起一絲希望。

“真的是你?邵大俠?”文三選瞪大眼睛。

“是我,老朋友,我來幫助你了。”邵大俠說。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及時雨啊!”文三選鼓掌大笑。邵大俠乃是江湖第一劍客,抓捕惡人無數,有了這個人的幫助,不怕抓不住狡猾的雞翎盜。

天剛矇矇亮,縣衙的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人們不明白文縣令大清早升堂的意思,紛紛交頭接耳。文三選一拍驚堂木,順手指了指他身邊黑暗的牆角處,對衙役們說:“這位名震江湖的邵大俠,人稱江湖第一大俠,也是我的老朋友,這次他來幫我抓雞翎盜,希望各位齊心協力。”

由於天色還未大亮,衙役們看看那團黑暗,根本看不清楚有沒有隱藏著什麼邵大俠,也只好都支支吾吾的拱手施禮。

文三選笑道:“邵大俠來捉雞翎盜的消息,你們儘快散出去,還要張貼告示,就說邵大俠要挑戰雞翎盜,問他雞翎盜敢不敢應戰。”告示剛剛公佈,全縣就已經轟動了,大俠戰大盜,真實百年不遇的精彩,但人們還有一個期待就是雞翎盜是不是敢迎戰?人們茶餘飯後無不是議論此事。

下午,一個更驚人的消息讓整個縣城轟動。縣衙收到一根雉雞翎。擺明了雞翎盜要挑戰縣衙,挑戰邵大俠!文三選聽到此消息,鼓掌大笑,雞翎盜果然中計了。限期十日,已經是最後一天,若是他不出現,自己也就當不成縣令了,只有這激將法還有抓他的一線生機。

入夜,全縣一片漆黑,雖然寂靜如水,但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晚上無人入眠。

全縣唯一有亮光地方的就是縣衙大堂了,衙役早就把縣衙圍得水洩不通,甚至軍械庫裡為數不多的硬弩也都準備出來,隨時能把雞翎盜射成刺蝟。而縣令文三選則是穩穩坐在大堂之上,等待著與雞翎盜最後一次對決,因為他他要親自作為誘餌。

文三選喝了一口,田班頭剛剛端上來的濃茶,讓自己提提精神,頓時睡意少了很多。他看著外面漆黑一片,不知道那雞翎盜何時會來?

三更天。大堂上一陣腳步聲。

“文三選,我來了。”這聲音不大,但很刺耳。

文三選站起來,瞪大眼睛,問:“你……你就是雞翎盜?”

“你說是就是吧。”

“你是怎麼進來的?”

“你想讓我進來,我就進來了。”雞翎盜說。

“我讓你進來?”文三選不知所云。

時間緊迫,文三選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摔杯為號,剎那間,邵大俠突然出現,雞翎盜亮出架勢,二人急步上前,戰在一起。

聽到裡面大亂,衙役們一擁而入。

看到衙役們來了,文三選大嚷著:“快,快抓住雞翎盜!”

田班頭拎著刀和其他衙役一樣呆若木雞,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好不容易,田班頭顫抖地說:“大人,您到底在幹什麼啊?這個大堂上就您一個人啊!”

文三選一驚,大叫:“怎麼會就我自己?”說著,他側過臉,聲音變得彪悍:“還有我,我是邵大俠。”緊接著,他轉個身,用衣袖遮住臉細聲說:“你們這些蠢材也能抓住我雞翎盜!”

“難道縣令大人他真的就是雞翎盜?怪不得每次都抓不住他了。”一個衙役小聲地嘀咕著。

文三選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怎麼會是雞翎盜,你們瘋了麼?”

“大人,我看您是……是瘋了。”田班頭倒退幾步。

“我沒瘋,我沒瘋。”文三選大叫著。

瞬間,他再次側過臉,扮成女子說:“夫君,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文三選再次扭過頭,哀聲道:“夫人救我,夫人就我,你來證明,他們說我瘋了!”

“大人,您的夫人,早就去世了。”田班頭臉色慘白的說。

“夫人,夫人不就在我身邊嗎?”文三選指了指身邊的文夫人,而他指的方向衙役們根本沒有看到任何人。

“大人,您就束手就擒吧。”田班頭握刀上前一步。

文三選突然變臉,本來文弱的身體,快如靈猴,反手抓住一個衙役,一手奪過單刀,一手狠狠拍在衙役面門之上。

文三選的臉已經扭曲,他細聲道:“想抓我雞翎盜,妄想。”

但瞬間,他又粗聲道:“有我邵大俠,你想往哪裡跑!”

文三選虛空揮刀,細聲大喊:“看來我今天也不好抽身了。”緊跟著那刀竟然橫在自己的頸上。眾人還在不明白是何原因之時,文三選嬌泣道:“相公救我!相公救我!”

“死吧!”文三選面目猙獰的大喊一聲,刀劃過脖頸,血飛濺,染紅了大堂。

一天後,在縣衙的後宅,發現了所以失竊的物品。也終於明白了,為何前幾次文三選在時,雞翎盜沒有出現的原因。知府大人把破獲雞翎盜的功勞全都攬到自己身上,報給朝廷,等待加官進爵,而文三選的屍體則裝在木籠裡示眾三天。

晚上,田班頭和仵作在酒館喝多了,田班頭端起酒杯問:“老兄,你說咱們這位文縣令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仵作哼了一聲,抬起眼皮說:“你知不知道有一種病,名叫失心瘋?”

“失心瘋?!”田班頭抬起頭看著仵作。

“對,就是失心瘋。這是一種病,不過傳說,江湖裡有一種無色無味的迷心藥,放在酒裡,茶裡,喝了也會得失心瘋。”

“迷心藥?”田班頭嘟囔著。

“是,就是叫迷心藥。”仵作認真地點點頭,髮髻裡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根雞翎,輕輕抖動著……

夜更深,仵作的頭被“盜”了,文三選的屍體也在當夜沒有了蹤影。

三天後,雞翎盜再次出現,依舊是神出鬼沒,無人抓得到。田班頭每天帶著衙役遊走於寧遠縣大街小巷,尋找著雞翎盜的下落,有時候田班頭還會在家對影獨酌。也只有這個時候,雞翎盜才不會出現。

夜已深,無風,無月,靜得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江湖第一飛賊覆滅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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