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朋友小木的爸爸去世了，小木哭成了個淚人。
當著別人不敢說的話，全部都倒給了我：
“如果，我肯盡心一點，爸爸也許還能多活一陣，可我還有孩子啊，我照顧得了孩子，就照顧不了他。重心一轉移，沒想到，爸爸轉身就離開了。”
小木的爸爸，是陳年的肺病，總是咳嗽。
這次住院，也有兩三個月了。小木熬不起，就請了護工。
可是，護工起初幾天還好，沒過幾天遇到新的病人，一聊可以漲幾百塊護理費，當天就扔下小木爸爸走了。
小木接了孩子放學，才接到護工的電話。
自己是獨生女，媽媽已經過世了。老公還要上班賺錢，小木只能帶著孩子跑醫院，每天都是焦頭爛額。
孩子無處寫作業，病房裡都是咳嗽聲，小木聽得心驚肉跳，真怕把孩子傳染上。
想著，孩子多可憐，這麼小，哪能整天泡病房啊。
他本該有快樂的童年，放學了就去樓下玩個酣暢淋漓，回來衝個澡讀點故事畫個畫，早點上床睡覺。
可是現在，卻被媽媽和外公拖累到這個壓抑的空間裡，每天親眼目睹著生死和悲號。
小木整天愁眉苦臉，電話不離手地到處找護工，不是價錢貴就是人不合適，就是沒辦法解決。
爸爸也心疼小木，這幾天病情好轉，就讓小木早點回家，夜裡也不用守夜了，回去歇歇吧。
小木去問醫生，醫生說，不建議，最好還是要陪護。
可是，小木還是捨不得孩子，想著帶孩子回去洗個澡，順便做點吃的，明早帶來。
病房裡，護士兩個小時查一次房，旁邊還有病友，隨時按鈴醫生就會來。
應該沒事。小木想著就帶著孩子偷偷回去了。
可就是這晚，夜裡兩點多，爸爸一陣急促地咳嗽，幾口痰就堵住了，沒等按鈴，就翻了白眼。
等到病友聽見聲音按鈴，醫生再來，爸爸的呼吸已經很微弱了。
醫生找家屬詢問意見，是切開氣管還是電擊搶救，也沒有得到及時回覆，不過幾分鐘時間，爸爸就過世了。
02
不只是小木，太多人，在內心這杆天平上，把一多半都給了孩子，留給老人的，只是微乎其微。
我們只看見了孩子笑，卻未聞老人哭。
我和桃子都是遠嫁的姑娘，這些年，報喜不報憂，都活成了父母生命裡的客人了。
桃子從懷孕到生孩子，已經三年不曾回家了。
前年過年，本來打算回去，可是，老公突然有了一個出差美國的機會，想著帶著桃子和孩子出去見見。
可以在美國待三個月，也順便讓孩子過過語言關。
桃子特別糾結，媽媽提前半年就開始準備了，做桃子喜歡吃的小鹹菜，學做各種小糕點，爸爸把家裡都重新收拾了一遍，刷牆、換傢俱，連臥室都佈置成了兒童房。
爸媽那種熱切的眼神，彷彿就在眼前。
可是，思來想去一段時間之後，結果並不意外。
桃子一家出國了，在美國的藍天白雲之下，笑靨如花。
桃子說，自己去不去，其實都是無所謂，但是，有這樣的機會，不想讓孩子錯過。
在孩子和老人之間，我們大多選擇了面對著孩子的笑容，背對著老人的哭泣。
桃子一家去了之後，老公的項目沒有在預期的時間內完成，於是不斷順延，最後在美國住了一年才回來。
也就是這一年，爸爸患上了老年痴呆，從半自理到不能自理，從有點糊塗到一點不明白。
爸爸有180斤重，全靠只有100斤瘦弱的母親，每天連拖帶拽。
遠在異國的桃子，只知道，爸爸最近有些糊塗。
電話裡，爸爸總是念叨著，桃子你啥時候回來啊。
每到這時，媽媽就搶過電話說，你爸最近有點糊塗，不擋吃不擋喝，糊塗點，省得整天跟我吵架了，你別惦記。
03
桃子回來後才知道，爸爸的老年痴呆特別嚴重，不看著，連屎尿都會吃到嘴裡。
媽媽常年照顧爸爸，體力不支，心裡壓力又特別大。桃子回來沒多久，媽媽急發心梗去世了。
這輩子，想著給父母幸福，讓他們的晚年整天都是笑容滿面的。
可是，這些年，就是忙著一路往前走，給孩子的都嫌少，欠父母的都想再等等。
沒想到，父母等著等著就走了。
常德有一位93歲的老人，有5個子女，可是，個個忙碌。要工作、要賺錢、要照顧兒女、要看孫子，都沒有時間照顧老媽媽。
老人有輕微的老年痴呆，但身體還算硬朗。
5個子女商量著，請個保姆，住在家裡，24小時照顧老人。
每個子女，也就四五百塊錢，壓力不大，還樂得清閒。
家裡還裝了監控，想著，這樣交給保姆，萬無一失了。
可是，自從保姆來了之後，老人的身體就越來越差，一個多月之後，大女兒在監控中發現了，保姆在用毛巾抽打老人，老人被嚇得渾身發抖。
再向前查看，保姆會抽打老人的耳光、掐擰、推搡，不準老人吃東西，甚至把菜刀都架到了老人的脖子上。
而老人的五個子女，那麼長時間，竟然連查看監控的時間都沒有。
一個女兒說，自己忙著看兩個孫子，每次來，保姆都說很好，她還要照看孩子，就不往這總跑了。
辭退保姆後不久，老人去世了。
女兒哭著說：老人是被虐待死的，五個兒女，沒一個有用的。
既然能照看兩個孫子，孩子吃了幾粒米，長了幾顆牙，都清楚得不得了。
為什麼，93歲的老母親，被虐待那麼久，竟然不知道呢。
是不是，我們總是覺得，孩子更重要些。
04
太多時候，孩子感冒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陪著跑醫院。
藥能不能少吃點，孩子能不能少疼點，發燒啥時候退，你啥時候能不哭，到底是咋了。
一個孩子生病，6個大人都跟著著急上火，即便並不大礙，也會舟車勞頓到處檢查，直到萬無一失才算安心。
可是，老人呢？
病了就扛一扛，痛了就忍一忍，不到病來如山倒的時候，死也不會到醫院去看病。
甚至，無錫人民西路的張阿婆，在家裡死去多日竟然無人知曉。張阿婆，不過才六十幾歲，並無大病。
南京一獨居老人，在家中去世，留下紙條：
“我於昨晚走了（農曆八月十五），走時心如止水。”
老人以為，第二天，兒女就會發現他，沒想到，知曉他去世的消息時，已經是兩個多月以後了。
不知道，老人在天之靈，還會不會心如止水。
有好吃的，讓孩子吃，老人在旁邊看著就好；
要買衣服，給孩子買，老人穿啥都一樣；
有時間，陪孩子就好，孩子只長大一次，錯過了就沒有了；
老人有時間再陪吧，分身乏術，等等吧。
只是，孩子等得起，ta有大把的未來，今天沒有做到的事情，明天還可以繼續；老人，卻是來日無多，也許，一轉眼，就是滄海桑田鉅變。
不管有多少傷心和遺憾，就是沒辦法，帶ta去吃頓飯，買件衣服，到處走一走。
只見孩子笑，不聞老人哭，或許，我們也正在走向這種悲涼。
好好照顧白髮蒼蒼的老爸老媽吧，我們才能尋到來時的路，孩子才能明白，什麼是烏鴉反哺，未來，我們才都會有溫暖可以依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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