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項新冠肺炎臨床試驗大盤點:擬入組超15000名患者,四成涉中藥

據E藥經理人不完全統計,截至2020年2月18日,中國臨床試驗註冊中心官方網站上披露的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相關的臨床試驗已經多達156項。醫療機構及各製藥企業的積極申報背後,一方面自然是人們於疫情之下對於有效治療藥物出現的殷切期盼,但另一方面也需要注意的是,越是嚴峻的情況下,我們可能越需要一些理性與冷靜。

據E藥經理人不完全統計,從2020年1月23日開始至2020年2月18日,短短26天時間內,已經有156項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相關的臨床試驗在中國臨床試驗註冊中心官方網站上進行披露。其中,除16項臨床試驗尚需等待通過倫理委員會審批或補充其他材料外,其餘的均已處於正常申報狀態。

從研究類型來看,這些實驗又可以分為干預性研究(108項,佔比69.2%)、觀察性研究(35項,佔比22.4%)、診斷試驗(8項,佔比5.1%)、預防性研究(2項,佔比1.2%)、預後研究(1項,佔比0.6%)。其中,干預性研究顯然是最為重頭的研究,這部分試驗往往聚焦於各類藥物的療效性與安全性評價,所涉及的患者也覆蓋了從輕症/重症新冠肺炎患者各種類型。

E藥經理人對這108項干預性研究進行了重點觀察,並根據一些條件進行了篩選,包括排除了一些關於患者出院後康復或心理健康恢復的研究等,重點關注當前在進行的干預性研究中相關藥物的臨床試驗情況,得出以下幾個結論:

100項新冠肺炎臨床試驗大盤點:擬入組超15000名患者,四成涉中藥

製表:E藥經理人 數據來源:中國臨床試驗註冊中心

1、中醫、中藥相關的臨床試驗佔比最多,為42.8%,化藥和生物藥的佔比則類似,分別為30.5%和23.4%。

2、老藥新用是當前臨床試驗的主流思路,不管是中藥還是化藥,基本上都是在已有產品的基礎來進行進一步的臨床,以驗證對新冠肺炎的療效及安全性。

3、步入2月份是臨床試驗登記公示的高峰。在此之前,相關臨床試驗尚未每天更新,且每天僅有1-2例公示,2月1日起數量驟增,到2月14日為日公示臨床試驗數量最多的一天,為16例。

4、在統計之列的98個臨床試驗登記,共擬納入受試者超過15000人,其中最多的是一項擬入組人數1000人的中醫防治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單臂研究,而其次則是一項由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發起的評價重組細胞因子基因衍生蛋白注射液聯合阿比多爾、洛匹那韋/利托那韋在新冠病毒感染患者中的有效性和安全性的試驗,擬入組人數達600人。


100項新冠肺炎臨床試驗大盤點:擬入組超15000名患者,四成涉中藥

01 臨床試驗藥物:共覆蓋六大類

從當前已經披露的信息來看,大量的臨床試驗已經涵蓋了已上市藥物新適應證拓展、相關中成藥研究、細胞療法、疫苗以及未上市藥品的相關研究。比如西藥方面,有已經上市的抗瘧老藥氯喹,也有流感藥物阿比多爾,還有抗艾藥物利托那韋等研究。傳統中醫方面,有雙黃連口服液、痰熱清注射液、熱毒寧注射液、金銀花湯劑,也有太極拳輔助康復。細胞療法方面,有臍血幹細胞、宮血幹細胞和臍血NK細胞治療。而備受關注的單抗也出現在了臨床之列。

金斯瑞生物藥發現部總監殷劉松博士在接受E藥經理人採訪時指出,新型冠狀病毒引起的疾病本質上是免疫系統相關的疾病,而免疫系統最核心的作用是維持機體的平衡,一方面是對外,外部有病原體侵染患者,可以依靠激活免疫力來對抗外部的病原體,另一方面是維持自身免疫力的平衡,將平衡保持在可控的範圍之內,避免產生更大炎症。

而從藥物作機理上看,現有臨床試驗的藥物總共可以被分為6類,分別作用於病毒和作用於機體本身。

第一種藥物療法基於免疫系統病毒特性,目前的療法非常多,潛力最大的是針對病毒的RNA聚合酶或蛋白酶抑制劑。這一類也是當前研究最多的,一些熱門的藥物例如瑞德西韋(吉利德,RNA聚合酶抑制劑)、ASC09(歌禮,蛋白酶抑制劑)、法匹拉韋(海正,RNA聚合酶抑制劑)、洛匹那韋(艾伯維,蛋白酶抑制劑)等都屬於這一類,其主要通過阻斷病毒複製或者病毒侵染過程來實現治療目的。

第二大類則是疫苗。根據統計,目前國內外有30多家企業正在開發相關類型疫苗,國內已啟動疫苗研究的除國家及各個地方的疾病研究中心,還包括一些上市公司如智飛生物、華蘭生物、未名醫藥、遼寧成大、康泰生物、沃森生物、博雅生物等。國外對疫苗進行開發的企業包含Moderna、GSK、吉利德、西安楊森、賽諾菲等。值得關注的是,Moderna做為早啟動疫苗的公司之一,正在開發有關開發新型冠狀病毒mRNA疫苗,而賽諾菲近日也宣佈用基因重組技術平臺加速開發新型冠狀病毒疫苗。

第三大類是抗體及血漿製品。2月12日,由中國醫學科學院輸血研究所發起的“採集恢復期血漿治療重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的研究”在中國臨床試驗註冊中心官網公示。殷劉松博士指出,血漿製品生產方式是直接從康復病人血漿中提取特異性抗體,提取的血漿量有一定限制性,而且不是所有康復病人都適合提取血漿,比如一些重症患者,同時大規模生產有一定難度。相比起來,體外生產大規模治療性中和抗體是非常有可操作性的。

第四類是細胞療法,間充質幹細胞療法就涵蓋在其中,核心作用是調節患者的免疫系統來減輕炎症反應。但目前關於該療法的臨床嘗試還較少,上述98項臨床試驗中涉及到間充質幹細胞的僅有三例,分別由中國醫學科學院基礎醫學研究所(1例)和廣州瑞鉑茵健康管理諮詢有限公司(2例)申報。

第五類是中成藥。早期的輔助藥多為中成藥治療,居家隔離的患者也會被鼓勵吃一些中成藥來預防新冠肺炎,殷劉松博士指出,“要客觀的看待中成藥,不能一竿子打死,但中成藥目前還不是特效藥,也不是救命藥,大部分是調節免疫系統作用的,具體作用還需要臨床驗證。”

第六類則是輔助治療,包括細胞因子抑制劑等。重症病人輔助治療在發達國家是維持病人生存率最核心的治療方式,中國現階段也在加強輔助治療,以保證降低死亡率、提高治癒率的攻堅任務,殷劉松博士指出,因為沒有特效藥,此舉措在現階段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拿浙江和江蘇兩個大省舉例,江蘇發病率超過500人,浙江超過1000人,到現在一個人都沒有死亡,原因在於,壓力沒那麼大的情況下,輔助治療做的很好。

同時對於在特效藥來之前的核心任務,殷劉松認為,病人維持生命最核心的就是靠這些輔助治療:缺氧補氧,肺不行上呼吸機,細胞因子太強壓制細胞因子,免疫系統太強抑制免疫系統,免疫系統太弱上提高免疫系統的。所以仍然期待有特效藥和疫苗儘快通過臨床驗證。

02 單抗治療新冠肺炎,是否有可行性?

2月13日,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安徽省立醫院)申報的一項關於託珠單抗在新冠肺炎彙總的有效性及安全性的多中心、隨機對照臨床研究被公示。託珠單抗是跨國藥企羅氏的一款單抗產品,而當前國內也已經有多家本土藥企如恆瑞、信達也在進行PD-1抗體針對新冠病毒的臨床試驗。PD-1抗體作用機理和免疫系統相關,臨床試驗註冊顯示,恆瑞的PD-1抗體臨床試驗目標是“探討PD-1和胸腺肽伴隨淋巴細胞減少的2019新型冠狀病毒感染重症肺炎患者的療效”。

殷劉松從藥物作用機理對PD-1的臨床試驗進行了解釋。“PD-1抗體是增強免疫系統的,但很多新冠病人另外一個反應是免疫系統太強而不是太弱,這些病人是不能用PD-1抗體的。免疫系統太強的病人會攻擊自己的身體,針對淋巴細胞減少的重症肺炎患可能會有些效果,這是為什麼PD-1抗體也應用到臨床試驗的原因,從疾病本身出發,但並不是針對所有患者。”

從這個角度來看,PD-1抗體或許只能針對一小部分病人可能有一些效果,對特定臨床表現的可能會有一些效果。

同時,其指出在新冠病毒治療上,PD-1抗體可能僅限於輔助療法,大多數新冠患者免疫系統不是因為太弱,恰恰相反是因為免疫系統太強,大部分藥物是抑制免疫系統,減少對自身肺及腎臟的反應。另外,此前登革熱疫苗、SARS疫苗等研究中,抗病毒蛋白抗體不僅沒有能夠解決病毒感染,反而還加重了病情,因為抗體增強了病人免疫系統對自身的攻擊,導致了更嚴重的肺部損傷。

03 商業化可能與臨床資源的利用

事實上,關於短期內大量上馬臨床試驗的做法,此前也曾引發過一系列爭議,關鍵因素之一,在於潛在裡造成的對臨床資源的浪費。

針對此問題,高特佳投資執行合夥人王海蛟在接受E藥經理人採訪時表示,從宏觀經濟層面去看這個問題,政府期盼儘快解決這個問題, 讓社會秩序恢復正常,現在處於封城的狀態下, 社會損失是非常巨大的,延長了兩週的假期,按照去年中國經濟總量接近一百萬億計算,相當於損失了1/26,當中壓力有多大,從數字的計算就可以看出。從這個方面來說,政府肯定希望從多方面來嘗試,儘快找到最有效的解決途徑。這與藥品的研發試驗以及政府的支持這兩個成本相對比, 都是非常小的投入了。

對於商業化的可能性,王海蛟指出,歷史上這種大規模新發突發疫情的藥物研發商業價值都是有待考量的,不像慢性病藥物或腫瘤藥物。第一點,急性傳染病不是經常性的,哪怕是流感的相關藥品, 相比起新型冠狀病毒適應症的價值都要大,藥企的投入首先基於社會責任感。第二點, 投入到現在還是有限的, 肯定是在可控範圍內的投入。

與此同時,從資本市場層面過去存在相關企業蹭熱度的爭議,王海蛟對主流企業的社會責任持肯定的態度,“可能有過度炒作的嫌疑,但做事情要看主流,不排除主流之外有支流側流, 這些不應當影響主流的意義。主流上企業還是從社會責任感的角度出發,從病人的需求出發,有些跨界的企業在支援一線醫療設備供應改造了廠房,可能換不回成本,這時候還是政府要推動做這個事情,更多是從全社會成本來考慮的。”

伴隨瑞德西韋進入臨床並推進迅速的同時,也有相關企業進行仿製藥的研發,以博瑞醫藥舉例,上週企業公告披露,已經批量生產出瑞德西韋原料藥,製劑批量生產也在同時進行中。“現階段能如此快速的做出強仿的動作,說明中國生物製藥技術有很大進步”,王海蛟同時指出,“做到這一步以後企業會不會繼續往下推進,需要等臨床試驗的結果以及疫情的發展態勢,但現階段根本是迴歸醫藥人解決病人需求的本質。”

04 大量臨床還在路上?

值得注意的是,有行業人士向E藥經理人表示,儘管當前已經有很多臨床快速上馬,但實際上正在做藥物臨床準備的企業遠不止公示出的數量,還有大量的臨床處於在路上的狀態。

目前,衛健委發佈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已經更新到了第六版,而除了此前的一些治療藥物洛匹那韋/利托那韋、利巴韋林以外,新版的診療方案裡還增加了如阿比多爾、磷酸氯喹等新的抗病毒藥物。這些產品也在積極的開展各類臨床試驗,有些已經顯示出了較好的臨床療效。科技部生物中心主任張新民在2月16日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也指出,“研發有效的臨床就醫藥物,努力的降低死亡率,提高治癒率,是當前應急攻關的重中之重”。

張新民在新聞發佈會上公佈了藥物篩選的過程,科研團隊利用計算機模擬篩選,體外酶活性測試等方法,以7萬個藥品和核心化合物進行篩選,選出5000個可能有效的藥物做為候選藥物,在普通的冠狀病毒感染的細胞上,進行初篩後,選定了100個左右的藥物在體外開展新型冠狀病毒的活性試驗,再多輪篩選的基礎上,科研攻關組最後聚焦到少數幾個藥品。可以看出,現階段為獲得有效的治療藥物,在進行大量臨床驗證和試錯。

生物研發機構及藥廠如此積極的開展臨床,除了監管機構,如NMPA、CDE的利好政策以外,根本原因依然來自於在沒有特效藥的情況下,病人需求卻在急劇增加。“還是要先回歸到疾病本質,迴歸到患者的臨床需求”,金斯瑞生物藥發現部總監殷劉松博士對此向E藥經理人表示。

但與此同時,也有行業人士向E藥經理人分析認為,對於接下來仍有大量企業開展臨床的預期,也並不應該太樂觀。“早期特批藥物幾乎都是企業在趕著上報,因為有扶持的政策,相當於破格錄取,比如有些還沒有過倫理,就先批了臨床。但此後鍾南山院士等相關專家也對藥物安全性有了一定質疑,提出要謹慎做臨床試驗。所以此後國家大概率也會收緊政策,按照正常的審批時間走。這樣一來,一些晚上臨床的可能等疫情結束還沒有做完臨床,這樣意義就不大了,所以之後上臨床的藥物也可能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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