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後的而立之年|看這三位90後,如何詮釋“而立”的精彩

伴隨著2020年的來臨,第一批“90後”已步入而立之年。

在中國文化中,30歲是人生長河中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頻頻被貼上“標新立異”、“個性自我”等標籤的90後,該如何面對自己的 “三十而立”?新年伊始,我們採訪了三位步入而立之年的90後,看他們是如何用實際行動詮釋“而立”二字的精彩。

南大教授宗潤弘

"回國是用數學算出的'最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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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一個在美國“暴富”的機會擺在南京大學數學系教授宗潤弘面前。當時,26歲的宗潤弘正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攻讀數學系博士學位,他的成就和才華引起了美國華爾街一位高層人士的注意。對方許諾,如果他進入華爾街,可以安排他當基金經理,這個“直接管錢”的差事幾年內就能賺取幾千萬甚至上億美元的利潤。

即使放棄了來自華爾街的高薪邀約,宗潤弘仍然是個一路開掛、“金”光閃閃的年輕人:入選2018年國家“青年千人計劃”,年僅30歲就被南京大學聘為教授,幾個月後即將獲得博士生導師資格……採訪時,讓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說起這一切時的波瀾不驚,這份淡然的背後,是他對自身實力的篤定與自信。當年成功申請普林斯頓大學全額獎學金並被順利錄取後,宗潤弘希望拜業界“大咖”、普林斯頓大學教授János Kollár為師。為了實現這個夢想,除了常規性地閱讀論文和報告心得,他還搜索到Kollár教授曾在網上貼了約100道專業難題,於是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每天泡在辦公室裡,硬是做出了七八十道,就此如願以償;開啟學術生涯的第一篇論文,也是宗潤弘實力催生靈感的碩果。“當時我去參加一個學術會議,開會間隙和同領域的師兄討論一個代數幾何中的拓撲問題,當時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很新很怪的辦法,順利地把那個問題解決掉了。”被他解決掉的這個問題,其實是多年來許多知名學者試圖解決卻未能攻破的難題。他的研究成果普通人很難理解,比如與合作者一起完全解決了一個由代數幾何的著名專家Prof.Shokurov提出的關於如何刻畫Toric簇的重要猜想;在代數幾何的分支有理連通簇的研究中,解決並驗證了一系列國際同仁的重要猜想;頗具新意地將自己的研究方向與算術幾何的著名專家Prof.Scholze提出的所謂完美空間理論聯繫起來……對宗潤弘來說,串聯時光的不是日期,而是一篇又一篇論文,一個又一個研究成果。作為年輕人,他喜歡這種“實力不證自明”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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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在他人眼中“無往不利”,但宗潤弘卻很清醒,他認為自己才剛開始走上學術這條路,而且這條路本身並不平坦。他坦言,在做博士後期間,自己曾經在長達一兩年內“找不到問題,沒有研究可做”。“每天呆在辦公室裡超過十個小時卻幾乎一無所得,這種低迷的狀態對於選擇學術的人來說並不罕見。”宗潤弘表示,很多科學問題之前都沒有人探索過,科研項目也並非短時間就能看到結果。做科研就意味著花費多年去完成一個個項目,期間每天都會經歷壓力,不可能像之前的學生時期,看書就知道答案,學習半年就去考試,考完就拋之腦後。

熬過低谷期,專注和堅持不可缺一,一旦入門就會深深感受到學科的優美。“很多人覺得做學術很苦,但是我們自己知道,做研究本身既艱苦又很令人沉醉,這種享受感是追求學術事業的根本動力之一。它彷彿在你眼前打開了全新的世界,讓人對學術油然而生一種責任感,會讓人儘可能地做原創性、引導性的工作,這個過程就像是爬上一座山看到更美麗的風景。”

在大多數人的想象中,年紀輕輕就取得如此高成就的學術新人,應該過著爭分奪秒、一絲不苟、自律又嚴謹的生活。然而,宗潤弘表示自己的生活相當“佛系”,不按時間表“打卡”,不愛無意義社交,甚至記者說要給他拍張照片,他都是拒絕的。無論是在美國求學還是在中國任教,他一般睡到中午起來,來到辦公室或找個咖啡館先工作一下午,飯後再工作到晚上十一點左右,睡前也會像大多數年輕人一樣,刷一小時手機放鬆和消遣......睡覺時間保持“足夠”,一天只吃一頓飯也“足夠”,簡單的人際關係也“足夠”。

留在美國還是回到中國,這個人生選擇宗潤弘是用專業知識“算”出來的。這個生活“佛系”的年輕人,在思維上開闊、敏銳而活躍。在專業之外,他愛看經濟、哲學類著作,從本科時期起就一直對社會問題保持著自己的思考和見解。近年來,他在學習之外憑藉深厚的專業知識,從獨特的數學視角探討中美兩國的差異和發展前景。“回國不僅出於報國熱情,也是因為通過計算,更加堅定了中國才是更優解這一信念。”宗潤弘認為,年輕生活可以簡單,眼界卻要開闊:“當一個人的所思所想融會貫通了,就會獲得平穩的心態和獨立思考的能力,這是最重要的。”

新聞人高佳琪

文科女生“逆襲”研發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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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等偏快的語速、清晰縝密的思維……高佳琪身上散發著一種成熟幹練的氣質,頗有幾分女強人氣場。入職七年來,她從一位初出茅廬的職場新人,迅速成長為《培訓》雜誌社管理層的中層管理,成為公司核心團隊中最年輕的一員。作為一名文科生,她更是敢於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憑藉著超強的學習能力和勇於挑戰的精神,研發創立了一款專為企業培訓人提供優質專業課程的APP——培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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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高佳琪從河海大學法律系畢業,當時的她,做出了人生中的一個重要決定——放棄進入律師事務所的工作機會,轉而拿起“筆桿子”,成為了《培訓》雜誌社的一名記者編輯。

“我在讀研究生一年級的時候,便順利地通過了司法考試。”高佳琪是常人眼裡的“學霸”,畢業後進入專業對口、待遇優厚的律所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可內心“不安分”的高佳琪偏偏不願走尋常路,於是,父母建議她:“那就考個公務員吧。”“家裡人的觀點嘛,就是女孩子考上公務員,工作穩定又體面,社會地位高。”但高佳琪不想按照長輩規劃的人生軌跡按部就班,她總覺得,應該走自己選擇的路。在和父母多次“抗爭”後,她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所鍾愛的媒體行業。問她何以如此執著,她脫口而出:“我喜歡!”

符合自己的興趣,並能從中獲得自我成長,是高佳琪擇業時最看中的原則,也是90後這一代在職場上凸顯的特質。在高佳琪看來,90後在物質財富相對豐富的年代成長,對體制、等級等眷戀較少,內心更喜歡有挑戰性的工作,“如果一份職業不能給帶來心理上的滿足感,或者不能實現自我價值,那恐怕就沒什麼吸引力。”高佳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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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朱成龍

"讓當事人握手成和,太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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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龍曾經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考古學家。“老物件會說話。”這個長得很萌的男生眼睛放射出光彩,“那些文物飽經滄桑卻神采奕奕,透著股不一樣的氣質。”如今,考古學家的夢想怕是沒機會實現了。不過,站在三十歲當口,朱成龍突然發現,其實法官這個職業和考古學家挺像的:他們都是真相的發掘者,要抽絲剝繭、步步為營,才能把眼前的一切完美“修復”。

從2013年到2019年,朱成龍完成了令人欣羨的人生“N級跳”,從南京市雨花臺區人民法院板橋法庭的一名書記員,到成為全南京市僅有的三名九零後法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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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樁樁雞飛狗跳的民事案件裡,朱成龍觸摸到了老百姓最真實的悲歡。2016年,他辦理了一起案件,至今提起來仍很自豪:一位常年生病的哥哥將工資交給弟弟保管,弟弟從中支取哥哥的生活開銷,相安無事幾十年後,哥哥為購買房改房,要求弟弟“歸還”22萬元,弟弟卻表示積蓄已經全部花在照顧其生活起居和治療上。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而根據“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哥哥能獲得的返還款遠不夠購買房改房。

朱成龍說法官要懂得博弈的藝術,他想替雙方當事人找到那個最優平衡點:“如果根據條文‘機械辦案’,哥哥後半輩子的處境將會非常艱難,既拿不到錢來買房,又因此失去弟弟的照顧,這也是弟弟不願看到的結果。”他便在兄弟間打起了“感情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幾次三番調停斡旋,弟弟終於拿出11萬元給哥哥買房,兄弟間的關係也得到了緩和。

“法律條文簡單冰冷,巧妙地運用法律才能彰顯它的溫度。”朱成龍闡述著他對法官職能的理解。這是九零後法官的智慧麼?他想了想,有些羞赧:“可能我更願意設身處地,站在當事人立場上想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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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法官的水準也分等級,那麼“定分止爭,案結事了”一定是“最高段位”。不但案結,還得事了,不能讓當事人的生活繼續一團糟。朱成龍打了個比方:人為什麼去醫院?身體不舒服;人為什麼去法院?社會關係“不舒服”。法官就像拿著手術刀的醫生,不光裁判案件,還要幫當事人打開那個束縛他的死結,讓他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人們總是帶著滿腔怨氣來到法院。有一對樓上樓下住了幾十年的鄰居,因為幾千元錢的損失賠償鬧得不可開交。要做出一紙判決是容易的——案件事實清楚,證據充分,但“機械辦案”解不開這段關係的死結。朱成龍採取巡迴審判,將審理地點從法庭“搬”到了當事人的家中,來到原告家裡和他們談心,才打開了真相:這家的男人原來是樓上那家男人的上司,退休後心裡不適應,遇事想不開。心結一打開,被告也能理解,加上原告降低了賠償金額,事情順利解決,兩家也重修舊好。

這才算“案結事了”。無愧於“九零後法官”的光環,朱成龍辦的案子,敗訴方也心服口服。有個敗訴當事人對他說:“朱法官,我不恨你,也不怪你,我知道你為我們做了很多。”朱成龍坦然了:有這麼一句話,再辛苦也值得。

都說九零後任性,朱成龍卻一直謹慎地維護著他看重的準則:從事執行工作時,不到萬不得已不採取拘留措施,他深知留下案底對人的一生意味著什麼;從事審判工作時,多給當事人表達自己的機會,多和當事人打開心扉聊一聊......年齡也能被他拿來揚長避短。遇到年紀大的當事人,他絕口不提自己多大,遇到年紀相仿的則以“其實咱們年紀差不多”來“套近乎”。法官一定高高在上?朱成龍第一個反駁:大家都是人,你裝什麼高冷嘛!

其實他強調的是一種主人翁精神。“主人翁精神意味著擔當,意味著把別人的事當成自己的事來做,要多站在他人、站在當事人的立場上看問題:如果是我遭遇了這些,我會希望得到怎樣的對待?”這一刻的朱成龍透著一股老成的智慧。

“你是不是不務正業?”

回想起教他玩古錢幣的老師傅得知其收入後發出的“靈魂拷問”,朱成龍撓撓頭,笑了。其實,像師傅那樣開個古董店也挺好,雲遊四海,仙風道骨,賺得盆滿缽滿,但好像少了點什麼。當記者問:站在而立之年回望,工作或生活中最讓你開心的時刻是什麼?朱成龍臉上露出了大男孩的狡黠——

“工作前最讓我開心的時刻是得到一枚喜歡的古錢幣,那一剎那的穿越感,就像打開了哆啦A夢的任意門。工作後嘛,要麼是‘我這個判決書寫得實在太完美了’,忍不住陶醉下;要麼是雙方當事人本來氣得恨不得把對方打一頓,結果在我的調解下握手言和——那一刻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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