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TVB萬千星輝頒獎典禮悄然落幕。
當晚,入行43年的惠英紅一償所願斬下視後,成為史上大滿貫(金馬獎、金像獎、視後)第二人。
惠英紅認第二,誰敢認第一?
鄭裕玲敢,還早了整整17年。
鄭裕玲作為當晚主持,一襲白色禮服在黑壓壓的眾小花中亮若晨曦。
62歲,她依然明豔照人。
這方舞臺,鄭裕玲是長勝將軍,自1983年領銜主持,她一站就是37年。風風雨雨,她屹立不倒,改朝換代,她未逢敵手。
影后、視後、金牌司儀、頂尖電臺主持,鄭裕玲大殺四方、人生開掛。但光芒背後卻被世人嘲笑近40年。
“一半贏家,一半笑話。”這是報刊雜誌對她的判詞。
從跑龍套到DoDo姐
鄭裕玲小名DoDo,但在臺上,紅如天后王菲,都得叫她一聲DoDo姐。
“姐”是輩分、地位,是實力功架,在變幻莫測的娛樂圈,要成為大姐大,絕非易事。
更何況是群芳爭豔、神仙打架的八九十年代。
19歲,鄭裕玲就單人匹馬闖蕩娛樂圈。她口才好、英文勁、反應快,一登臺就是主持人。但有哪個發明星夢的女孩子不想當女主角?
大大小小的劇集她從不挑食,零零碎碎的龍套她一個不漏,DoDo拼了老命向上爬,一爬就是兩年。
守得雲開見月明,DoDo終於得到了徐克的賞識,有望擔正女主。當時,一旁的編劇吳宇森卻搖頭:“做女主角?她不夠漂亮。”
徐老怪慧眼識才,答道:“她不漂亮,但她機靈。”
接完徐克電話後,DoDo興奮得徹夜難眠,睡著了都笑出來。望穿秋水,終於盼到出人頭地。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那年秋天,佳視宣佈結業,DoDo的女主星夢不得不胎死腹中。樹倒猢猻散,麗的電視接收了大部分藝人,唯獨DoDo被掃地出門。
原因無他,她不夠漂亮。
DoDo認了,她找了一份茶樓經理的工作,不再發夢了。
這個時候TVB卻找上門來。DoDo知道,她復仇的機會來了。
從配音做到司儀,從幕後做到臺前,短短一年,她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從無人問津的跑龍套爬到了“汪明荃接班人”的位置。
第二年,DoDo終於如願以償,當上了女主角。
一部《網中人》,她和周潤發成為全香港為之豔羨的銀幕CP,裡面一段長達10分鐘的吻戲更是令人歎為觀止。
DoDo不曾恃靚行兇,但知道自己優點的女人美得更致命。
她最擅長灑脫、直爽的女性角色,雷厲風行,可莊可諧,加上超群的臺詞功力,DoDo打遍天下無敵手,紅透香江半邊天。
那幾年,她和周潤發雙劍合璧,從發仔到發哥,從DoDo到Do姐,這對鴛鴦劍從電視殺到了電影。
全香港最聰明的女人
1987年,周潤發憑《英雄本色》斬下影帝,小馬哥威盡五湖四海。
DoDo不遑多讓,接下了《月亮星星太陽》的劇本。對戲的是鐘楚紅和張曼玉。
面對紅姑、阿玉兩位一等一的人間絕色,DoDo並未正面交鋒爭芳鬥豔,而是出奇制勝,拋下美女包袱,以“醜女笑星”殺出一條血路。
一戰成名,她順利贏下了金馬影后。
周潤發曾盛讚DoDo是全香港最聰明的女人,並非空穴來風。
美色,是上天賞飯吃,聰明,是親手創世紀。
而DoDo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她不但聰明,還努力。
DoDo有個聞風喪膽的稱號——鄭九組。皆因她當年火力全開,一天之內連拍九套劇集,至今無人能破。
這個女人對工作幾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DoDo二字就是娛樂圈的敬業牌坊。
1991年金像獎,劉嘉玲憑藉《阿飛正傳》成最大熱門,最後卻輸給未到場的鄭裕玲。
但她輸得心服口服。因為DoDo的一句話,才有了影后劉嘉玲。
剛出道時,劉嘉玲和DoDo對戲,忘記臺詞,NG數次。DoDo劈臉就是一句:“你回家看完劇本再來拍。”
這句不留情面的當頭棒喝,讓劉嘉玲發誓淬鍊演技,感激至今。
DoDo行走江湖四字真言:一是敬業,二是“貪錢”。
在黑道橫行的90年代,電影就是“霸王餐”,就連張學友、成龍都曾拿不到片酬。但DoDo卻是例外。
每次和“大哥”見面,她不化妝、不打扮,自帶律師和合同上陣,一坐下就開門見山:“我是來工作的,數目要分明。”
這身殺氣和堅定,青龍白虎都讓她三分。
心水清、數目精,DoDo賺得盆滿缽滿。
2000年,她回巢與黃子華合作《男親女愛》,再創50點收視神話,數十年獨孤求敗。
劇中她全套私貨名牌,單一個包包,當時可以在廣州買下一套房子。
40歲,她影后、視後收入囊中,住千萬豪宅、開香車寶馬,名利雙收,應有盡有,萬千女孩封她為偶像。
人生贏家,不過如此。
這輩子,我只靠我自己。
DoDo有一句為世人奉為圭臬的名言:“不靠天不靠地,只靠我自己。”
聽起來豪言萬丈,品起來卻是悽酸苦楚。
誰不想坐享其成、拈花而笑?但沒有人襄助時,你就只能靠自己。世上誰真正想“立”?誰都想坐。
為勢所逼,你不得不“嘴硬”。
DoDo自小家庭破裂,父親拋妻棄子十幾年不聞不問,媽媽一手帶大兩個小孩,家境清貧。
但每次同學問起,DoDo都說自己父慈母愛、家宅殷厚。她絕不認輸。
長大之後,她相信過愛情。但兩段虐戀,26年恩怨,卻讓她對男人徹底死心。
20出頭,DoDo遇上了香江才子甘國亮。
金風玉露一相逢,這位才跨編輯、公關、導演三江五海的翩翩公子和DoDo一拍即合。一個寫劇本,一個愛演戲,佳偶天成。
DoDo是甘國亮心中無可代替的女主角,情話也說得痴迷“她是女版的我。”一樣的聰明絕頂,一樣的爭強好勝。
但愛是棋逢敵手,不是決一勝負。 這段才子佳人相愛十年的浪漫故事,最後鬱鬱而終。
DoDo拋出一句“性格不合”堵住悠悠眾口,但甘國亮卻多番爆料陷前任於不義。
紙包不住火,原來甘國亮沒把DoDo當愛侶,只是把她當姊妹。狗仔拍到他和友人Alex出雙入對,真相才水落石出。
30歲,她事業如日中天,一個矮個子歌手唱著情歌向她示愛。
被情傷過一次的DoDo不再眼高於頂,她想不如退一步,弱半分,找一個平平凡凡的男人,過半生安安穩穩的日子,於是,她答應了呂方的追求。
但這一步,終歸是錯付。
相愛16年,呂方就吃了16年軟飯。
呂方和張學友同期出道,但因樣貌歌路本就星途坎坷,和DoDo相戀後更加不思上進,坐食山空。
DoDo知道男友心願是在紅館開唱,她瞞著呂方搭通人情天地線,又請金牌經紀出馬策劃新唱片,臺前幕後不辭勞苦斟茶遞水。為了他,影后一姐甘心做傭人。
但他呢?
夜夜笙歌、流連酒吧,約好的活動臨時爽約,唱片錄到一半無疾而終,DoDo的心血全部付諸流水。
DoDo沒有放棄,不當歌手,可以學學理財啊。她給男友打本鋪路,呂方轉個頭虧了她2000萬。
DoDo無怨無悔,她一邊拼命工作,一邊助男友東山再起。
直到那年大年初一,DoDo和呂方共赴美國拉斯維加斯。
臺上,DoDo使盡渾身解數主持晚會,臺下,呂方一擲千金大賭特賭,1000美元一把,連輸20把,意猶未盡。
DoDo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我在臺上賺錢,你在臺下賭錢?”
她的心死了。一個男人可以沒有入息,但不可以沒出息,最可怕的愛情不是圖窮見匕,而是活活被耗死。
分手時DoDo依舊沉默,呂方卻第一時間大吐苦水“我坐了16年牢。”
而DoDo只是一笑置之。
何時何地,我最矜貴
人人都憧憬愛情,莊周夢蝶,可惜蝴蝶不願意。
大概一千萬人之中才有一雙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都只化作飛蛾、蟑螂、蚊蚋、蒼蠅、金龜子......就是化不成蝶,並無想象中的美麗。
或者是看破了,或許是心累了。DoDo後來,只愛自己。
家庭破碎、愛情失敗,她不曾有一句怨言,只是拼了命地工作,買靚衫、買自由、買安全感。
記者挖她痛處,她只是笑著回答:“總之,
我這一生沒有花過男人一分一毫。”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
這個要強、自尊的灰姑娘,從未覬覦過別人的玻璃鞋,沒有仙女、沒有南瓜車,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王座。
打下了江山,她仍是美人。
“我想得到的都得到了。”Dodo說道。這40年來,所有人都想看她笑話,想看她軟弱、無助、求救、一敗塗地。
她偏不。
她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她在微博上毫不保留地稱讚宋威龍:你好帥啊!
62歲,她依然是主持人一姐,沒有愛情,她一個人快活自在。
有人會問,這樣的人生快樂嗎?
20年,DoDo就給出了答案:
人生俗世,前有紅塵,後有流沙,唯一可以抓在手裡的就是自愛。
失戀就努力工作,因為工作不會辜負你,你付出就有回報。即使辜負了你,也不會像感情那樣辜負得那麼徹底。
單身也要自愛,愛久一點、愛狠一些,要讓自己容光煥發、脫胎換骨。何時何地,都要記得:任他們多漂亮,未及你矜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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