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程一觉醒来，觉得头昏脑涨，在床边呆坐很久才慢慢起身，洗漱出门。
外头是火辣辣的太阳，八九点钟就已经让人不敢久留。大夏天谁特么喝白酒，张程心里忍不住骂崔昌远，要不是他昨晚整了那么多梦之蓝，他也不至于……
算了，也别回去了，直接上班得了。张程想着，就给妻子单薇发了个信息，说自己昨晚在崔昌远家，现在直接上班了。
单薇看见信息，翻了个白眼，果然么，她就知道张程跟崔昌远在一块儿，八成是回不来的。这两个人在一块儿喝酒，不是你撂倒我就是我喝倒你，不躺平一个不能罢休。
哼，男人么，就爱这种虚无缥缈的热闹。
只是，昨晚张程手机关机，崔昌远也不接电话，这事让她很生气：就算知道你们哥俩好得穿一条裤子，也不能不跟家里说一声吧。
“那你说一声会死啊！”单薇不客气。
“手机没电了，都喝多了……”张程见单薇回了信息，也赶忙解释。
“没电”“喝多了”真的很好用，可以解释一切。虽然这解释有点老生常谈，但张程知道，单薇能回他信息，一说明她憋了一夜不骂不爽，二说明她此话一出，气已经没了一半。
单薇要是真的生了气，一定会不理他，最长的一次是整整一个月。
所以，张程松了口气。但是，他的精神头还是很颓废，他浑身没劲。唉！三十多了，是越来越不行了。
他正叹着气走进办公室呢，老总秘书就拿了文件进来。她唇红齿白，身上的香水味直往张程鼻子里钻。他一反常态，心里有点作呕，还好，忍住了，不能在她面前失态。他笑了笑接过文件。
要说单薇，的确是气了一夜。夜不归宿的男人最可恨，干没干坏事不知道，而且还生死不明，是喝多了被车撞了还是喝多了撞鬼了？这个时候，什么夸张的事情都能在女人脑子里演绎一遍。
打电话求证是一定的，可打张程电话关机，打崔昌远电话又一直没人接，打到后来，她都不好意思打了，好像她多不信任崔昌远似的。
崔昌远是个做工程的小老板，比张程大个十来岁。张程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一次酒桌上两个人认识了，相谈甚欢，称兄道弟。
这两人算是同行，张程给崔昌远介绍了不少行业内的朋友，简直就是崔昌远的小财神。张程那边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手上资源那么多，一直想自己弄个小公司。可是，一来公司政策不允许，二来他也怕自己单干缺乏经验，弄不好还丢了铁饭碗。
崔昌远的出现是天意。在张程的一再争取下，他们以崔昌远的名义注册了个小公司。张程在工作之外，通过这个小公司赚了不少外快，没两年就买了个小别墅。
单薇没再打电话骚扰崔昌远，可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天刚微微亮的时候她才睡着。
好在，到了单位，张程的信息也到了，平安无事。就算她之前再生气，这会儿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2
崔昌远不是故意不接单薇电话，他那手机放在家里，压根就没带在身上，身上带的是另一部工作手机。后半夜的时候，他才迷糊着，就被这部手机叫醒了，打电话的是吴军。
“喂……”
“大哥，是我……”
“……怎么了？人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大哥…….我，我撞人了……”
吴军这一哭，把崔昌远彻底哭醒。
晚上喝酒的时候，除了崔昌远和张程，还有吴军。昨晚上崔昌远跟张程约了吃饭谈事情，刚好吴军送货来。晚饭时间，崔昌远就把他一起叫上了。
吴军是外地人，贷款买了两辆货车。他雇了一个人开一辆重型卡车拉长途，自己开一辆小货车在省内来回跑。
要说吴军可真是拼命，别人不肯拉的货他拉，别人嫌钱少的活他接。为了多挣钱，常常吃睡都在车上，累了就停在路边，在车上睡一会儿，醒来接着跑。大冬天的时候睡在车上冻得直哆嗦，他也不舍得开空调。大夏天的时候，实在太困了，他还用刀子扎过自己的腿。
崔昌远从开工程公司开始就认识吴军了。但凡有材料要拉的时候也喜欢叫他，人肯干，还便宜。
崔昌远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没什么人。他远远看见两个男人站着，一个人靠近抢救室的门，一个人靠近椅子。椅子上坐的人，虽然只有半个侧身，但他也知道，那是吴军了。
他停下来站住，医院的空调让他很不舒服。吴军好像感觉到崔昌远来了一样，他抬头靠向椅背，越过身边男人的身体向这头探望。
他看见了崔昌远，站了起来。
崔昌远清清嗓子，走了过去。
站着的两个男人转身看见了崔昌远，想刚要开口，吴军忙说：“是我朋友……”
听说是朋友，那两个男人又回到各自站着的位置，眼光却没离开崔昌远，那神情好像是说，朋友？嗯，朋友。
吴军很累，说完那句话又坐回到椅子上。
崔昌远站在他边上，看见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就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问：“现在怎么样了？”
吴军摇摇头：“在抢救，是个老头……大哥，你说我怎么办啊……”
“别急，怎么弄的啊！”
站着的两个男人听他这么问，眼光又不约而同地聚过来，又或者说，他们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里。
崔昌远坐下，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才听吴军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算算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前的事了。
3
原来，吴军送完崔昌远让他送的人，开车回自己的出租屋，路上经过一个小区，他见里头有火，很是奇怪，以为大半夜的着了火。也不知是好心呢，还是好奇，他就想着进去兜一圈看看。
这是一个小区，里头的住户原来是一个村的村民。村民有陋习，不知什么由头，午夜时候，设台祭祀，那火就是一个简陋的烛台下烧纸钱的火。
吴军原来只想兜一圈，竟不防备门口立着一个人。他本来就连日拉货，又是半夜，人疲倦，脑子也迟钝得很，当下判断错误，居然径直撞了过去。
吴军呜咽道：“大哥，你帮帮我吧，我这地方就跟你最熟了……”
“看没看撞哪儿了？”崔昌远听着，心里寻思吴军开车的速度应该不快。
“不知道，他一把年纪了，头上都是血……”说到这儿，吴军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你说，我从来就没走过那条路，怎么就那么邪门……”
“嗯，不急不急，先等消息吧……”崔昌远打断他的话，“我去买点水。”
他在走廊门口自助机上买水的时候，觉得自己渴得不行，可是机器好像反应特别慢。他很没耐心地狠狠敲了两下机器，拿了水站起来喝的时候，看见医院外头的路灯射着白光，瘆人。
这一夜，崔昌远在这台自助机上买过好几次东西，直到医生说伤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他才送了口气，可以离开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找了一家面馆坐下，点了个大排面，加了青菜和煎蛋，胃口很好。
吴军还走不了，被对方扣在医院里。对方暂时没有报警，也许是想私了。这事儿不好弄，得看伤的人啥情况，万一……那可就麻烦大了。
崔昌远边想边吃面，出了一身汗，打了几个电话，等汗落了，才晃悠悠地往家走，比他先到家的是他老婆周梅。
周梅早上才从女儿学校回来。她几乎每个周末都会乘高铁去女儿读的大学看她。女儿不爱回家，用她的话说，回来也不过是看看周梅。
周梅很累，这一晚上只在高铁上眯了一会儿。现在，她坐在沙发上，意外地看见桌子上崔昌远的电话闪着。
怎么人不在，手机却没带？她走过去，打开手机，看到很多未接来电，是单薇打来的，她心里一动。
让她心动的，是因为她想起，有一次跟单薇他们家吃饭的时候，她听单薇提起过她有一个朋友在市立医院的妇产科工作。
她拿起崔昌远的电话，刚想打过去，发现时间还早，8点还不到，会不会人家还在忙着上班？想想女儿的事，她又心焦起来。以前，她看望完女儿，最迟也会在周日的晚上回家，这一次，她没有这么早回来。女儿怀孕了，她陪了她一夜。
4
张程从单薇身上翻下来，把空调调低了两度。早已经立秋了，可是，秋老虎厉害啊。
单薇歪头看着他，觉得他今天特别兴奋。
“你知道么，那工程我们拿到了，你知道能赚多少吗？”
“就是你跟崔昌远合伙的那个？不是说是一个很小的工程吗？”
“工程是不大，可是付钱的是老外，哼，老外就是钱多啊。不过就是翻新厂房，能净赚两百万。”
能赚多少钱，其实单薇老早就听张程说过。据说是之前崔昌远认识的一个外企大中华区的采购。他们一直在争取这个单子，没想到最终还是拿下了。
提到崔昌远，单薇心里“咯噔”了一下：“要做多久？”
“也就两个月。”
“这比做政府的钱好赚多了吧，是不是工期一结束就能拿到钱？”
“嗯，差不多吧，等验收好了就行。嗨，其实政府的钱也好赚，就是回款慢一点。”
“老崔是挺能捣鼓的啊，生意都做到外企去了。”单薇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想的是早点结束了就好。
“嗯，是啊，他这人是挺能捣鼓的，认识的人什么都有，有时候……挺摸不透他……我要是能有他这本事，我也单干了。”
“别，你可别学他。”单薇皱眉，要像崔昌远这样，整天忙赚钱，不管孩子，她宁愿少赚点。
张程听她话里有话，又见她表情不悦，笑了：“怎么？他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没有，就是觉得，你要像他那样忙，不管孩子，到孩子大了就管不了。回头再出什么事，不是还是自己后悔，那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嗯，听他说，他家女儿是比较叛逆。”
“叛逆？……他真没跟你说过什么？”单薇忍不住了。
周梅上次找单薇，托了单薇的同学给她女儿做手术。主要担心的是孩子小，怕做不好有什么后遗症，医院有熟人给做总归更放心一点。周梅千叮咛万嘱咐，让单薇不要跟张程说，她怕传到崔昌远耳朵里，她女儿会被打死。
所以单薇一直没说。可是，她不相信崔昌远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事。崔昌远要知道，那就不可能不在张程面前诉苦。可是，张程却从来没跟她说过。她觉得也许张程不知道是自己帮忙找的医生，但崔昌远女儿做怀了孕的事，他应该是知道的。张程一定瞒着她，有事瞒着她。
其实，男人之间不太会像女人那样，把自己家里的什么事情都拿出来说。
张程的确听老崔叹气说他女儿叛逆不好管，但具体什么事情他也没多问，大概就是交了个不太满意的男朋友吧。
“他女儿做小三怀了孕，那次去做手术，还是我介绍的医生。你真不知道？
“不会吧，这个我真不知道。”张程听了皱起了眉，听到“小三”这两个字让他觉得不那么舒服。
单薇看着张程的表情，确实不像知道这事儿的样子，可又不像一点儿不知道的样子，她嘴里嘟囔着翻过身：“你知道就行，别去问他啊，周梅不让我告诉你。”
也难怪单薇怀疑张程。那天，周梅用崔昌远的电话给单薇打电话的时候，问单薇打那么多电话找崔昌远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崔昌远手机没带在身上。
单薇当时没在意，后来一寻思就困惑了：手机没带身上？那就是说崔昌远根本不在自己家里？那崔昌远都不在自己家里，张程又是在哪儿过的夜？
5
这疑惑在单薇心里积了很久，有大半个多月了吧，它越积越大，像胸口堵了头大象。这晚，她终于忍不住了，提到那天早上的事，其实她就是想试探下张程。
可是，大象的腿才伸出去一只，她又把它拉了回来。
她可以明明白白地去问张程的，问他那晚到底在哪儿。可是，她能听到真话吗？如果那天早上张程告诉她的就是假话，现在问他，只怕他还是会维护自己说过的话吧？又如果她和他争辩，他又会告诉她自己去哪儿了吗？
也许……周梅那天早上到家比较晚，崔昌远和张程正好睡了一晚，一早就出去了呢？也许……
这一夜，她没有睡好。从那天周梅给她打电话起，她就常常失眠，总是熬到后半夜才合眼。
睡不好的还有崔昌远，D公司翻新厂房的单子接下来了，他也挺高兴。这年头，要接个这样好的单子可不容易。可是，这小欢喜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吴军一个电话给冲没了。
被吴军撞的老头，抢救了好多天，最终也没挺过来。吴军那边天天被人追着要医疗费，要赔偿。对方漫天要价，私了是不可能的了，按照交通肇事罪，吴军怎么也要被判个两三年。
吴军这算完了，别说赔钱他没钱，买车贷款还欠着债，再进去关个两三年，家里老婆孩子都没人养，就是出来了，驾照还能不能重考都是未知，他一个司机，不能开车，等于断了腿，以后又靠什么生活呢？
本来崔昌远也挺同情吴军，可吴军总打电话问他借钱，也是够他闹心的了。
早上刚在外头吃过早饭，吴军的电话又打来了，他没接，光看着心情就不好了。他心里想着要去工地上盯一下，中午还约了D公司华东区采购总监林万生吃饭。
从工地回到公司，快到约饭的点，崔昌远拿了包下楼，迎面却碰见女儿过来。
“爸……”崔宁宁走上前，“你怎么老不接我电话呀。”
崔昌远一皱眉，寻思着怎么又来了个讨债的：“你来这儿干嘛？今天不用上课啊。”
“今天校庆搞活动，下午没课。爸……”
“别问我要钱啊，我说了没有。”崔昌远一眼就看出崔宁宁的目的，本来她就很少回来，更别说来他的公司，这几天还不停打电话要钱，说要自己创什么业。哼，创业那么容易，人人都去创业了。不知天高地厚！
“爸，我是真需要钱，我真的跟同学一起搞课外辅导班呢，我们要租教室啊……”
崔宁宁急了！之前才在家里管周梅要钱，周梅因为她怀孕的事铁了心，对她紧缩银根，严加看管。除了她读书吃饭的钱，说什么也不多给一块钱。
结果母女俩吵了起来，崔宁宁口无遮拦：“我要是不创业，跟你一样在家吃男人的，让男人在外面胡来啊！”
周梅一个巴掌打哭了崔宁宁，崔宁宁捂着脸不吐不快：“你别自欺欺人了，你以为爸把手机密码都告诉你了就对你有多好吗？你以为他把挣的钱都给你了？你连他有几部手机几个户头都搞不清楚！”
崔宁宁说完，夺门而出。
这会儿，她一边跟着他爸上了车，一边开始游说。
崔昌远却凭她怎么说都不松口。以前他生意忙没时间管她，所以她要钱他就二话不说都给她转过去了。哪知道女儿竟然把钱都拿去贴补她那个男朋友了，最可恨的还是个有妇之夫。最后还……想到这儿，崔昌远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是？
到了饭店门口，崔昌远停好车，给崔宁宁下了最后通牒：“做什么培训，好好回学校上课去，你再这么不务正业，下月生活费你自己弄去！”
6
崔宁宁的事，张程当然不会去问崔昌远，那是人家的家务事。
不过，工程拿下来之后，他就觉得该请老崔吃个饭，表示一下感谢。怎么说，这一单他可什么力也没出，别说是靠了老崔的关系了，就是工程开工，也是老崔指挥人在干。人家可以不把这一单算到他们二人的公司上的。老崔这么义气，他不能一点谢意都不表示。
可是，连着好几天，崔昌远都对他说没时间。
下午，张程开完会，哼着小曲回办公室，还没坐下就接到了崔昌远的电话。
“兄弟……快！开个车到丰逸小区，快……”崔昌远的声音急促而压抑，张程吓了一跳，二话没说，跟助理打个招呼就开车去了。
张程在小区门口停下，见路边摆了好些花圈。他正要给崔昌远打电话，却见崔昌远和吴军远远地从小区里头跑出来，不一会儿就到了跟前。
“快，快上车！”崔昌远一面说，一面自己先上了张程的车。
吴军正要上车，崔昌远却又急吼吼地制止他：“你不能在这里头，万一前面还有他们的人看见了，我们谁也走不了。”说完，崔昌远忙又下车，拉着吴军，打开车后备箱让他躺进去。
崔昌远刚坐稳，张程就看见小区里黑压压地冲出一群人来，手里还拿着棍子之类的东西，他吓得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大约开出去有五六公里路，他们才松了口气，找个路边停下，让吴军坐到车前面来。
张程这才知道，原来那天吃饭后吴军出了事，撞死了人。死者今天过五七，吴军去送钱看望，谁知那老头的子女中有个儿子突然情绪激动，拖着吴军不让走，说要他陪葬。那家人有几个明事理的倒也拦着他，但那怒火很是难熄灭。
崔昌远本来是陪吴军去的，没开车，眼看着场面有可能会失控，所以才打电话给张程。幸亏他们找个由头提前出来了，要不然吴军真有可能会挨顿揍，不被打死也没准儿被打残。
“大哥，你再帮帮我吧，车我也卖了，还了贷款就没剩多少了，大哥，我不想坐牢啊！”吴军向崔昌远哭诉。
崔昌远气得一甩头：“你要我怎么帮你？他们要一百万，你也给？”
“大哥，可那天要不是你让我送赵倩回去，我也不可能走那儿撞人啊！”
“吴军，你要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啊，我要你送人，可没让你去撞人啊！”
听到“赵倩”这两个字，张程心里咯噔一下，后面崔昌远跟吴军再吵什么，他都好像没听见一样。
7
为了不被人打死或者意外身亡什么的，吴军赶紧去坐了牢。从那一晚起，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他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他老婆给孩子办了转学回了老家。张程同情他，开车把他老婆孩子家什都送走。吴军苦笑着说：“我劝你还是别跟崔昌远在一块儿，他是什么人？”
张程一直觉得崔昌远又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听了不免震惊，但最让张程心烦的是吴军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这些日子一直在张程脑子里盘旋，就是工程结束的事也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这天是周六，单薇妈妈送女儿上兴趣班去了。单薇在厨房收拾刚买回来的菜。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单薇走过去，张程刚好也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去开门。
单薇笑着说：“我来。”
门开了，外头站着一个女人，唇红肤白，极其妩媚。
“你找谁？”单薇问她。
“我找他！”那女人看着单薇身后，指着张程说。
张程在单薇开门的一瞬间就看见了门外站着的赵倩，他心里“咯噔”一下，顿觉得脸上神经受了冻。
单薇扭头正好看见张程煞白的脸，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赵倩自顾自地进去走到张程面前，递给他一张单子：“你看着办吧，是要我把这孩子打掉大家清净，还是生下来你养啊？”
“你说什么？”单薇脑子嗡地一声响，她瞪着这个不把她这个女主人放眼里，跟自己男人这样说话的女人。
“薇薇，我来，你先别在这儿……”张程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伸手拉单薇，恨不能她立刻消失，刚才的话她什么也没听见。
“我说什么，我怀孕了他不要赔偿我吗？”赵倩瞪回去，也是一脸怒火，继而又转头对着张程，“你们弄个工程赚两百万，林万生拿了多少好处我不知道，怎么也得给我分一点吧！哼，也不想想，没有我你们拿得了这个工程？”
张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工程？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单薇眼泪滚出来，“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张程脑子里顿时闪过那晚赵倩。可是，孩子？工程？他不敢看单薇的眼睛：“薇薇，我……”
这足以说明了一切了。单薇气得一把推过张程，挥拳打在他身上，边打边哭边骂：“王八蛋，你个王八蛋，不要脸，混蛋……呜……”。
张程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想抓住单薇疯狂的拳头，却奈何不了，单薇是真的气疯了。他越想制止她，越觉得自己没办法制止。
“要打你们等会打，先把钱给我！”赵倩不依不饶。
单薇怒火中烧：“你要多少，我给你拿！”她放开张程，气得在屋里团团转，一会儿开抽屉，一会儿翻包，不知道自己要干吗。她，她其实最先想要的，就是让赵倩离开。这个女人站在这里让她倍感羞辱！
“怎么也得一万吧……”
赵倩的话刚说完，单薇已经拿着银行卡冲出了家门。
8
单薇一路走一路哭。她心里的那头站了很久的大象一下子就出来了，只是她没想到，它是这样笨重，却猛烈地从她心里蹦出来的，撞得她心痛难忍。
取钱的时候，她还气得手抖。张程辛苦打拼带回一百万给妻子，她知道后决意要离婚。
“离婚！”她委屈地抓着钱坐在路边的时候这样想到。
（作品名：《城堡》,作者：会变的葡萄。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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