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齡30年的他,“釣齡”25年,釣的魚能拉一大卡車

同事老楊的業餘愛好不是打牌,不是跳舞,他迷戀釣魚。他所在的那個縣,江河湖泊星羅棋佈的,他都下過鉤、揮過竿,都留下他不辭勞苦的足跡。

起先,他是不釣魚的,與垂釣是無緣的。釣魚有什麼好呢?人在塘岸,一竿橫陳,風吹日曬的,站得腰痠背疼,實在不值得。可是,不釣魚,週末漫長的時光如何打發呢。老楊有的是法子,他晃盪著去街頭棋攤看人下棋,柳蔭下,那些老者老態龍鍾了,但棋藝卻稚嫩得要命,破綻百出。老楊忍耐不住,常常要指點一二,贏者眉飛色舞,輸者怪他是多嘴驢。天擦黑,他哼著曲兒很有成就感地回家了,這樣,一天的時間就倏然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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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不釣魚,可他的同事都喜歡釣魚,一到週末,他們成群結隊地去水邊練竿,夕陽西下,他們拎著水淋淋、沉甸甸的蛇皮袋凱旋而歸。魚兒多了,吃不了,有時,他們也送一兩條草混子、幾尾鯽夾子到老楊家。老楊如獲至寶,妻子氣不打一處,將魚兒扔進垃圾桶裡,板著臉說,人家都知道釣魚補貼家裡,就你一天到晚東遊西逛的。老楊像蟲子一樣哼哼著,不敢吱聲。

別人都釣魚,自己豈能甘居人後,也要去釣。煩惱的老楊,心思像蠟燭的火焰一樣搖晃著、跳動著。妻子很支持他,出手少有的大方,從家庭財政裡擠出一筆錢來,為他買了魚竿、添了釣箱、選購了防曬服,差不多武裝到牙齒了。

去哪裡釣呢?他不假思索地去了縣城大河邊,大河像裙帶一樣環繞著小城,這裡是天然的水域,天光雲影,水波盪漾,風光旖旎。老楊兩眼一眨不眨,盯著魚漂,就是像小飛機似的黃蜻蜓盤旋著飛過,他也不斜視。在河岸站了一天,除了釣到幾條鼻子連眼睛、給貓下飯的魚外,他什麼都沒釣到。自己的“處女釣”,竟這樣無功而返,沮喪得很。他迎風悲嘆,魚兒啊,你們咋就不給面子,咋就不咬鉤呢?好歹也讓我釣幾條像樣的。老楊打道回府到家門口,他一激靈,趕緊掏腰包去菜市場買了幾條大魚,興沖沖地拎回家。妻子喜笑顏開,哇,釣這麼多啊,厲害!

一轉眼,又到週末了,老楊又整裝待發了。

他央求單位的釣魚高手老刁帶他一塊去釣。老刁是單位司機,他的釣技像鷺鷥叼魚一樣出神入化。老刁不好推辭,再說,他要秀一下釣技,讓老楊這樣的生手開闊一下眼界也好。

老刁帶他到一家養殖場,與老闆打了一聲招呼,便去找了一處背風向陽的釣位。日上三竿,釣友們蜂擁而至,養殖場岸邊站滿了人,五顏六色的遮陽傘櫛次鱗比的,像蓬傘搭建的商業街,水聲嘩嘩,響成一片,魚獲不斷。瘦如竹竿的老刁身手敏捷,眼放精光,接二連三地有魚上鉤,老楊看得眼花繚亂。小半天工夫,老刁就釣了半袋魚,也不知有多少魚兒犧牲在他的魚鉤下,才練成這樣爐火純青的技術啊。

老楊半天沒有魚咬鉤,他苦惱得很,像黃連水洗頭。他在魚鉤上穿上一條細長玫瑰紅的蚯蚓,然後嗖地一聲將魚線拋出去,一不留神,鋒利的魚鉤鉤住他的耳朵,血淋淋的,他痛的齜牙咧嘴。老刁看他手忙腳亂半天不開張,過意不去,便跑過來教他怎樣打窩、怎樣掛餌料、怎樣拋魚鉤、怎麼起獲魚兒,動作嫻熟,一氣呵成。老楊點頭如雞啄米,佩服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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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是一門技術,水深得很啊,老刁鼓著魚泡眼說。經過他耐心細緻的點撥,老楊漸漸開竅,試了幾次,果然奏效。他將魚鉤準確地拋到釣窩裡,大約一支菸的功夫,嗖地一聲,手中的釣竿一下被拉成半月形,他雙手握竿,弓著身子,有一兩次差點被扯進水裡,一斤魚十斤力,他從來沒有體會到水中的游魚力量會這樣大,垂釣會這樣的驚險刺激。

拉緊,拉緊,竿子豎起來,豎起來!老刁高叫著,並趕過來,幫他收竿。老刁不慌不忙,魚兒起起伏伏地在水裡嗆了幾口水後,威勢大減,老刁一手持竿,一手揮起撈兜,乾淨利索地將魚兒抄上岸。老楊心悅誠服。

踏著暮色歸來,這天自釣的,加上老刁贈送的,他收穫不少。晚上,妻子剖了活魚燉了魚湯,新鮮的魚湯,下飯的冤家,老楊泯了幾口酒,心裡樂淘淘的,這日子過的就他媽的舒坦。夜裡,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浮漂在水面上悠悠晃動,怎麼也抹不去。

翹首企盼中,週末姍姍來臨,老楊又央求老刁帶他去練練竿。老刁嘴上不說,心裡卻很不樂意,你以為漁湖是你家的菜園子,想釣就去釣啊!老楊望著老刁的車子絕塵而去,心裡鬱悶得很。

至此,老楊終於明白,釣魚,首先得有位置,沒位子,你怎麼去釣?

去大江大河裡野釣,半天魚毛都釣不到一根,只有到垂釣中心去釣,那裡魚頭攢動,自然收益頗豐。老楊逐漸明白這樣的釣魚經。

可怎樣才有位子呢?老楊總算瞧出了端倪,人家上門辦事時,他故意拖著不辦,後來終於辦成了,他告訴人家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開了綠燈才辦成了。人家到底過意不去,請他下館子,喝茶,洗腳,敲背,他都擺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這是我的工作職責,哪能接受你的吃請呢?來辦事的人都不是面鍋裡煮雞子,沒誰是糊塗蛋,他們思考片刻,改口道,不吃飯,那,就請你到水邊過過癮。老楊心花怒放,面上卻無一點喜色,他半推半就地說,這,行嗎?那,那我就擠出時間去練練。

同時,他心裡又盤算開了,好不容易逮住人家請了一次客,可自己釣技有限,哪能浪費這難得的指標,乾脆約上老刁一塊釣。老刁喜出望外,好哇,好哇,今後有位子,你就叫上我,我幫你釣。求他辦事的人見多了一個人,也不好說什麼,反正一個人是釣,兩個人也是釣。隨著時間的推移,老楊釣技提升很快,連老刁也驚歎不已。

由於是科班出身,業務上比他人略高一籌,單位提拔老楊為科長,從小辦事員到中層幹部,他前進的道路也算是順風順水的。


工齡30年的他,“釣齡”25年,釣的魚能拉一大卡車




現在,他釣魚不愁沒位子了,有時,人家還求著他週末“駕臨”呢。他都會喊老刁一道揮竿,兩人如今成了形影不離的釣友。老刁很有自知之明,每回,他都謙讓一番,只留幾條魚,多餘的要還給老楊,老楊不答應,咱倆還是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吧。魚多了,吃不過來,油炸,水煮,清蒸,滷鮮,剁圓子,花樣翻新,吃膩了,他家的冰箱裡還塞滿了去年的凍魚,掏出來解凍,一汪子水,一屋子的腥味。後來釣回來的魚,他乾脆叫妻子拎到飯店排擋去賣,魚價打折,人家都願意收購。在昏黃的燈光下,妻子點著鈔票,臉上喜滋滋的光芒比頂燈都亮。

幾年時光,悄無聲息地過去,老楊差不多將本縣的江河湖泊釣了個遍,有的地方他不止一次涉足。什麼地方魚兒容易上鉤,什麼地方連神仙也無法下鉤,甚至哪個魚莊是河水煮河魚味道好,他都一本全知如數家珍。

如果哪個週末沒有揮竿,那這個星期他人就像掉了魂,無精打采的。

當個不上不下的中層幹部,釣些小魚,對於這樣的人生,老楊很是心滿意足,他政治上沒什麼野心。

可是,命運再次垂青他,由於他業務嫻熟,加上為人處世的方法逐漸老道,上面決定提拔他為單位副職,進了領導班子。

老楊在單位裡分管的是工程項目,上門求他辦事的人絡繹不絕,都希望從他分管的工程項目裡分杯羹。只要他願意,就是天上銀河裡的魚都能揮竿。老楊忙得很,邀請垂釣的人又是那麼多,他釣不過來,有時,他就將位置讓給了老刁。老刁是精明人,他從車市淘來一輛漆皮脫落的二手桑塔納,專供楊局長垂釣,到養殖塘的路都崎嶇難行,這車,經踹,顛顛簸簸的適合釣魚。老刁划得來,大半年的功夫就將車子的成本釣回來了。

前面說過,老楊釣魚技術越來越熟練了,春釣邊,夏釣潭,釣魚,釣魚窩,他慧眼識魚窩,並能準確無誤地將魚鉤飛到窩中心,就像槍手打靶一樣百發百中。魚窩裡的魚密密麻麻的,排著隊,不要命地見鉤就咬,那些求他辦事的人圖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只有領導釣得痛快,以後的事情才好辦。末了,老楊總是很有雅興地將一句口頭禪掛在嘴邊:釣魚嘛,不在魚,在於魚上鉤的那份樂趣。


工齡30年的他,“釣齡”25年,釣的魚能拉一大卡車



老楊的垂釣生涯,也不全是波瀾不驚的,也有偶爾的意外。這是十月小陽春的一天,天氣煦暖,魚兒肥美,見鉤就咬,半上午的時間,他就將一天的任務釣完了。中午喝的摻桂花的家釀米酒,又香又純,下午暈暈乎乎地打牌。老楊壓根沒有想到,他趴在魚塘投料機上專心致志揮竿的情景會被錄入微型攝像機裡。他提心吊膽的,怕被問責。由於釣魚的人實在太多,涉及面太廣,監督部門來個折中的辦法,只對公車釣魚作了處理,至於是否公款釣魚,他們無法界定。老楊僥倖逃過一劫。

如今,船到碼頭車到站,老楊面臨退休,沒幾年幹頭了。老楊想,現在的人都很現實,都是看重自己手中的權利,一旦退下來,想垂釣不是那麼容易方便的事了,沒幾人會尿自己一壺的。

老楊回味自己的垂釣史,工作5年頭上,自己開始迷上釣魚,到如今差不到釣了25年,按一週40斤的魚獲量來算,一年就是2000斤,25年就是5萬斤,能拉一卡車的,令人咋舌,令人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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