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鉴定师这个职业，到底能看到多少人性秘密？今天的故事，叔过了一把瘾。
01
五年前，我曾经以为，我的工作如同高手在武林，手起刀落，药到病除。五年后的今天，我释然，原来不是所有的难题都需要答案……
我叫沈鑫，90后，出生在河南一个小镇上，重点大学法医专业毕业。2014年毕业后，我带着无限憧憬，成了郑州一所鉴定中心的亲子鉴定师。
工作的第一天，主任语重心长对我说：“小沈，做这份工作，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和心理建设。”我腰背一挺，想都不想地说：“主任，我准备好了！”主任看着我，笑而不语。
我的工作，其实就是运用生物学遗传学的理论技术，判断父母与子女之间是否亲生关系的鉴定。主要涉及的案件包括：非婚生子女的抚养纠纷，财产继承纠纷，医院产房调错新生儿导致的亲生子认定，以及被拐骗或失散多年子女的认领等。
梁虎是我接待的第一个“客户”。那天，他抱着女儿走进接待室，破旧的灰色夹克、磨得发白的牛仔裤，眼神里写满心事。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女儿，皮肤白皙，穿着干净，头上还夹着看上去廉价但崭新的发夹。梁虎环抱女儿黝黑粗糙的手，显得格外醒目。
梁虎问：“做亲子鉴定需要多少钱？”“是做你们父女两个吗？请问是司法亲子鉴定还是隐私亲子鉴定？”我例行回答道。
梁虎有些黯然地说：“我已经离婚了，但我想做隐私亲子鉴定。”
“那你们两个人需要3000元。”梁虎听完价格，眉头皱了一下，气氛略显尴尬。
我自顾自地说道：“如果决定进行鉴定，提前准备好样本，小朋友你几岁了？”梁虎的女儿笑眯眯回答说：“四岁。”
由于亲子鉴定毛发样本对供体的要求是五岁以上，五岁以上毛囊部分才长得比较完全，有足够的DNA含量，才可以用DNA的提取测序实验。
我说：“孩子太小，头发不能作为样本，你可以准备孩子的指甲或者来我们这里采指尖血。”等我说完，梁虎询问了我的电话，然后抱着女儿道谢后离开了。
几天后，临近晚上下班时间，我接到了梁虎的电话，我让他来接待室找我。这次是梁虎一个人来的，他将准备好的材料，缴费单据，他和女儿的指甲样本一并放到我的桌子上。
他坐下来，问我鉴定结果需要等待几天，我回答三至五天。然后他不再说话，看着我收拾材料。我抬头看他，他竟然坐在我对面默默流泪。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沉默，就这样，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我面前，从默默流泪到小声呜咽再到嚎啕大哭。
在梁虎恢复正常情绪后，我打开了接待室的窗户，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递给他。鉴定中心是明令禁烟的，但此时，一根烟是我唯一能够安慰梁虎的方式。
或许是我的这个举动得到了梁虎的信任，猛吸几口后，梁虎掐灭了烟，对我打开了话匣子。
02
梁虎在一家私企工作，做企业设备安装，经常一两个月回不了家。一次偶然机会，他深夜从外地回家时，发现自己的妻子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小区楼下搂搂抱抱。
妻子出轨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婚。原本平静的家庭顿时变得鸡犬不宁，离婚闹了整整半年。
将妻子赶走后，女儿每到晚上都哭闹着要妈妈。梁虎工作太忙，自己父母也已经古稀之年，照顾孩子的能力实在有限。无奈之下，他选择了原谅妻子，但换来的是她肆无忌惮地出轨和夜不归宿。
直到有天，梁虎将妻子和那个男人捉奸在床，而女儿就在外面客厅看电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次，他彻底死心，跟妻子离了婚。然而，让他不安的是，他发现女儿的眉眼竟然和那个男人有几分相似。
两个月后，梁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猜忌和对真相的渴望，主动带着女儿出现在我面前。
其实，每个出现在亲子鉴定中心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可是，面对梁虎，我还是心生怜悯，希望鉴定的结果能给他安慰。
三天后，鉴定结果出来了，我连连叹息，用短信的方式通知梁虎自行领取。
在收到我通知的第二天，梁虎带着女儿早早到来。小女孩依旧乖巧，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安静地吃棒棒糖，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小脸，小姑娘对我笑了笑。而此时，坐在旁边的梁虎一脸凝重。
其实，我也是刻意表现得轻松，因为梁虎的鉴定结果显示，女儿并非梁虎亲生。
我极不情愿地将鉴定结果交到梁虎的手里，然后借口有事先行离开。其实，我是躲进了鉴定室内小心观察梁虎的反应。
他坐在长椅上一页页翻看，翻到最后一页，他看了很久很久，我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那句话：“否定亲子关系：违反遗传学规律(排除突变因素)。”
我心里莫名慌张，只见梁虎站起身，拿着鉴定结果就向电梯方向走去，小女孩看爸爸离开，就从长椅上跳下来一路小跑追赶，在追上那一刻，梁虎突然扭身，一把将女儿推开，因为力气太大，女儿倒在地上。
小姑娘一脸疑惑地看着爸爸，梁虎扭身继续走远。她大哭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叫着“爸爸”追了过去，在追上的那一刻，梁虎又将她推倒在地，小姑娘这次没有起来，趴在地上嘶声哭喊。
我不忍看到这一幕，就冲了过去，将小姑娘从地上抱起来。她在我的怀里疯狂挣扎，嘴里喊着爸爸，而梁虎已经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抱着小姑娘站在那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下一秒，梁虎又出现在走廊尽头，他快步走到我的跟前，近乎疯狂地从我的手里抢走女儿，女儿扑进他怀里大哭叫着爸爸，而梁虎也再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那天，父亲抱着女儿在走廊痛哭的画面，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
两天后，梁虎给我打了电话，他告诉我，他争到了女儿的抚养权，他没办法放弃这个虽不是亲生但叫自己爸爸的女儿，他也把鉴定书处理掉了，他要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心里，他说，不管以后怎样，他都认了。
对于大学毕业没多久的我来说，梁虎的事情，让我措手不及。我以为我的职业是扬善惩恶，可梁虎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承担这个痛苦呢？
我常常设想，如果我是梁虎，如果我经历了这样的情感背叛，我将以一个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又将用什么方式去处理。
我一边消化着这件事带给我的负能量，一边安慰自己，这是工作的特殊性，社会依然很美好。直到这时，我才真正理解主任说的“心理准备和心理建设”。
03
第二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客户”，姓张，30岁，未婚，具体工作不详。但从她普拉达的包与卡地亚的腕表看，这是个不缺钱的女人。
张小姐的故事并不复杂，未婚先孕。关键是，她根本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正常人的思维是既然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那就毅然打掉，可她不那么想。她说自己是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但她还是想做妈妈，想生下孩子独自抚养。
问题来了，既然决定独自抚养，为何还要做亲子鉴定呢？当我把这个疑问抛出去时，张小姐淡定地回答：“我想知道孩子的基因怎么样。”
于是，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张小姐分别带了四个男人来这里取样。其实，我是不太欢迎张小姐这个“客户”的，因为她怀孕仅仅两个月，DNA样本采集非常困难。
她这种情况只能做羊水鉴定或者静脉血胎儿鉴定，总之两种方法都较为麻烦。由于羊水鉴定有一定的流产几率，在我的建议下，张小姐最后选择了静脉血胎儿鉴定。
我还记得与张小姐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大多数客户上门，都是一脸忧郁，张小姐却一直笑脸相迎，在了解了亲子鉴定的流程后，她加了我的微信，告诉我保持联系。
第二天，张小姐带了一个满脸油腻的中年男子过来。难道她是小三？她被包养？她在破坏别人的家庭？这些想法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中年男子一脸惊慌，采集了指尖血样本后迅速消失，只留下我和张小姐坐在接待室里聊天。
张小姐笑着说：“你们男人真是胆子小，不就是做个亲子鉴定嘛！”我应付着笑了笑，张小姐继续说：“刚才那个男的，是我生意上的伙伴，我让他睡，他给我订单，仅此而已。”
张小姐走后，我给她发微信，告诉她三天后记得来取结果。那天上午，我收到张小姐的微信，她直接询问结果，我告诉她这个男人并非孩子的亲生父亲。
于是，那天下午，张小姐领来了第二个男人，这一位年轻、不帅，但神采奕奕。取样的时候，他抗拒了五分钟，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张小姐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完成了取样。
这一次，这个男人没走，两人坐到了我的对面。张小姐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网友。”男人的脸上没了刚刚的惊吓，反而是轻松和惬意。
“嗯，我们是网友，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性伴侣关系，我们只和有趣的灵魂上床，哈哈！”我和张小姐都不自觉地笑了。他们就这样在我办公室聊开了。
张小姐对我说：“其实他什么都好，就是没钱，连自己的生活都顾及不了。”
男人哈哈一笑：“你有必要这样说我吗？”
“我不管，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要付给我打胎的费用。”张小姐白了他一眼。
男人有些委屈地说：“你就那么看不上我的优良基因吗？”“你瞅瞅你自己，又黑又丑还有点秃顶。”
男人语塞，顿了一下，说：“算了，不想和你争论了，我还有事，过几天再联系吧……”
两人走了以后，留我独自一脸懵地坐在接待室。亲子鉴定这般严肃的问题，张小姐和这个男人竟然以这样轻松的方式面对了。
第二次的结果，与第一次一样，孩子并非亲生。我微信告诉了张小姐，她并未回复我。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肌肉男冲进了接待室，肌肉男目测身高190cm，五官端正，没等我反应，他就掏出已经准备好的头发样本放在桌子上，走的时候留了一句话：“是张小姐让我来的。”
我给张小姐发微信，告诉她你的朋友已经来过了，她回复道：“这次鉴定认真点，如果对上了，我就把孩子生下来！”后面还加了一个俏皮的表情。
我瞬间有了兴致，问张小姐这哥们是怎么勾搭上的，她的回答简短直接：“夜店，酒后乱性。”
此时，我对张小姐的态度已经没有了鄙夷和不解，她没有结婚，愿意为任何一种感情方式买单，有能力单独抚养孩子，撇开道德审判，这种生活，也是一种选择。
第三次的结果，孩子还是非亲生。我心想，难道还有第四个男人？这次，张小姐自己来了，带了对方的指甲样本。她的脸上有了讪讪的表情，扔下样本没多说一句话就走了。
鉴定结果出来，我微信联系她，她告诉我她正好在鉴定中心附近，临近下班时间，要请我吃饭。
到了约定地点，当我第四次把鉴定单放到她面前时，她看都没看就撕碎丢进了垃圾桶。我告诉她结果，她似乎猜到了，眼神一直盯着窗外。
我心里直纳闷，四个男人都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那么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张小姐问我：“这个孩子我生不生呢？”我回答：“你自己定吧，这和我的工作没有关系。”张小姐笑了：“算了，我们先吃饭吧。”
那天晚饭结束后，我和张小姐出了饭馆的门便分道扬镳。等我想发微信告诉她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不要再拖下去的时候，发现已经被张小姐删了微信。
俗话说得好，女人是船，男人是岸，船要靠岸，岸要停船。或许，这个世界上，有些船是不用靠岸的吧。
04
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我渐渐没了最初的雀跃。直到2017年4月，一起特殊的亲子鉴定，让我对工作有了全新的认识。
那一天，我坐在接待室内昏昏欲睡，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拉回现实。主任和两位警察同志走了进来。不等我了解情况，我已经被主任和警察带到了当地的中医院。
我们一行人径直走向儿科的重症监护病房，走到一位婴儿的保温室前，主任让我对那位刚出生三四天的婴儿取了样。
在回鉴定中心的路上，主任告诉了我具体情况。婴儿是被遗弃在环城河道旁边的公园，晨练的老人捡到后报了警。警方通过调取监控录像，锁定了遗弃婴儿的犯罪嫌疑人。
令人吃惊的是，遗弃婴儿的并非他人，正是婴儿的父母——母亲未满18岁，父亲刚刚满18岁。
两人高中早恋，高考后一同考入一所农业大学。他们在校外租房同居，由于缺乏对生理以及避孕知识的了解，在女孩发现自己怀孕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半月之久。
男孩想过带女孩去做引产手术，但手术以及术后住院的费用对于刚上大学的他们来说，是承担不起的。男孩去筹钱的过程中又一个月过去，最后钱没筹够，肚子里的孩子却越来越大。
两个法律意识淡薄的大学生商量着把孩子生下来。男孩找小诊所给女孩开了一个生病证明，然后去学校给女孩请了病假。寒假时，两个人一起以外地打工为由没有回到各自家中。
在女孩生产的那晚，男孩准备了酒精和剪刀，消毒后剪断了孩子的脐带，趁着夜色，将孩子遗弃在了公园。
在鉴定室，我看到了那位18岁的父亲。他在警方的押送下，带着手铐脚镣来我这里取样。他稚嫩的脸上，不见阳光，只有害怕。或许，他的大好青春就这样毁了。
我本可以看看那个躺在医院里的未成年妈妈，可我不想见也不忍见，我无法想象一个未成年少女产子后接下来的人生。
其实，这类事件在社会上并不少见。由于爱和教育的缺失，致使太多的青年人步入歧途，他们总是口口声声说追逐爱与自由，却常常忘了前提。
05
在我工作的第四个年头，趁着中秋节放假，我回了一趟家。在进到家门的那一刻，我就闻到母亲做饭的香气，父亲则掏出一瓶自己珍藏多年的酒。
细算下来，从我上大学开始就过上了和父母聚少离多的日子，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很想和父母坐下来谈谈话。
但父母老了，我也有自己的人生阅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共同语言，所以，聚在一起的三口之家在一片沉默中结束了晚饭。
晚饭后，我陪父母去散步消食。走到一处路灯下，路灯虽然暗淡，却突然照亮了母亲头顶白了一半的头发。
看到这一幕，我停了下来，父母继续向前走，我看着他们老两口的背影，鼻头一酸，我太明白那种突然袭来的陌生感，父母老了。
那一晚，我想了很多。工作五年来，我看似有着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但除去租房与日常开销也所剩无几，身边的朋友逐渐走进婚姻的殿堂，而我仍旧是单身一人。
第二天，我又跟一些朋友聚会，大家都在小城市安了家，聊家庭聊工作，我反倒成了最沉默的一个。也许，我是该重新考虑一下我的人生规划了。
假期结束，回到工作岗位。2019年3月，鉴定中心来了一位70多岁的老人，与他一同前来的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男子。
两人的口音有明显区别，70岁老人的口音听起来像江浙沪一带的，而40岁多岁中年男子则是很正常的本地口音。
两人先后做了取样就结伴离开了。结果出来那天，只有40岁的中年男人来到了鉴定中心，他坐在我的对面，结果显示，他和那位老人的确是亲生父子关系。
我原本以为他会高兴，可是，他却一副忧虑的神色。我照旧打开窗户，递上一支烟给他，他接过烟，点燃后深吸一口，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
我小心询问事情的经过，他沉默了一分钟，然后告诉我：那个老人不是他的父亲，至少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他与这个老人毫无交集。一星期前，老人突然敲响了他家的门。
老人敲开门后，就说要这个男人认亲，说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年轻的时候将他寄养在了养父养母家后，老人就南下做生意去了。
老人膝下无子无女，老伴也不久前病逝，老人想到了这个儿子，于是前来投靠。前些年，中年男人的养父养母相继去世，所以在老人出现后，中年男子迫于无奈，只能带着老人来做亲子鉴定。
这下可好，鉴定结果出来，老人没有骗他。这件事如果放在新闻上来讲，可能就是“父子相隔四十年后终见面”“亲情的力量，父子终相见”这样的温暖标题。
可事实上，老人和中年男子随后打了一场持续半年之久的官司！
老人以亲子鉴定结果为由，要求得到中年男子的赡养，中年男子以对方并未对其进行抚养教育为由拒绝。
这期间，老人找到过我们，要求我们再出示一份亲子鉴定结果交由他的手上，中年男子也找到过我们，企图用金钱要求我们出示一份假的证明来断绝和老人的关系。
这对父子最后的结果，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件事，成了同事之间很长一段时间的闲谈。当血浓于水的亲情遇上复杂人性，很多问题，都没有真正的答案。
2019年5月，单位发生一些人事变动，我也认清自己的职业困境，几乎没有上升空间。在父母的建议下，我递交了辞职申请单。
做亲子鉴定师近五年，这期间，我见证了太多家庭从裂痕到破碎，我怀疑我的工作本身，怀疑我的工作是压垮一个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难过的是，这五年里，我见识了太多人性的阴暗面，原来对婚姻抱有期望的我，渐渐变得恐婚，我对生活中很多事都开始消极对待。
辞职后，我回到了家乡小镇。一方面是因为我买不起郑州的房子，另一方面，家乡小镇虽然不够繁华，但我可以陪在父母身边。我在家潜心学习，半年后顺利考上公务员，进入到政府部门工作。
2019年10月，在父母的各种威逼利诱下，大龄剩男的我，走上了相亲之路。我遇到一个女孩，她和我有着相似经历，也是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一番打拼，厌倦了各方面的压力后回到家乡发展。
她爱听我讲在亲子鉴定中心的所见所闻，每次静静听完，她会恰到好处地分析出这些案例背后值得原谅的一面。
她的陪伴，如阳光春雨，渐渐驱走我心底的黑暗和潮湿。在这种相处模式下，我终于重新找回爱的能力。
今天，我写下这个故事，正值我30岁的生日。人生每段旅程，都有特别的涵义。我想，我也该满怀信心地开始人生下一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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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绸梓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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