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羅馬人的皇帝，希臘人當得，法蘭克人也當得，日耳曼人為何當不得？
962年2月2日，奧托一世在羅馬被教皇若望十二世加冕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神聖羅馬帝國由此誕生。
不過，我們要說一句，神聖羅馬帝國並不是中國人更熟悉的那種大一統國家，而有點類似於國家之間聯盟。神聖羅馬皇帝更像春秋戰國時期周天子，只是名義上的天下共主。
- 嚴格來說，至腓特烈一世時，為了與“神聖羅馬教會”的名稱相抗衡，方始稱“神聖羅馬帝國”。1512年後的神聖羅馬帝國其全名應為德意志民族神聖羅馬帝國。
關於神聖羅馬帝國，“段子手”伏爾泰曾有一個著名的評價：既不神聖，又不羅馬，更非帝國。不過，伏爾泰所說的只是後期的神聖羅馬帝國，也因這個“段子”誤導了後人對於這個帝國的看法。那麼，歷史中的神聖羅馬帝國是怎樣的呢？我們同樣從它的名字談起。
首先，早期的它是神聖的。
第一、皇權和神權做到了完美的結合。
當時的歐洲君主必須與羅馬教皇合作，使其臣民相信其權力來自上帝，以作為君主權力合法性的來源。奧托一世與教皇合作，並獲得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稱號，與當時一場叛亂有關。
799年，羅馬發生貴族叛亂，教皇利奧三世被迫逃出羅馬。為了平叛叛亂，教皇號召各國的君主前來“勤王”。
於是，德意志國王奧托一世受命率領大軍，來到了意大利，如同法蘭克國王查理大帝當年“勤王”有功被教皇加冕“羅馬人的皇帝”，成為西羅馬帝國的繼承人和天主教世界的保護者一樣。奧托一世也受到了教皇的加冕，為其帝國加持“神聖”光環。
- 奧托一世是東法蘭克國王亨利一世之子。東法蘭克王國後來生成德意志王國。
藉助“神聖”的光環，奧托一世開始打壓德意志其他諸侯。同時為了更好地控制教會，奧托一世頒佈了著名的奧托特權，國王開始有權任命主教和修道院長。神聖羅馬帝國建立之後的第二年，奧托一世甚至還廢黜了不聽話的教皇約翰十二世，立利奧八世為教皇，開了由皇帝決定教皇人選的先例，也為後世教權和世俗王權的敘任權之爭拉開序幕，讓帝國始終與“神聖”密切聯繫在了一起。
第二，皇權必須獲得“神權”的加持。
神聖羅馬帝國建立之後，以後所有的德意志國王都必須通過進軍意大利來獲羅馬教皇加冕，只有這樣，才能稱神聖羅馬帝國皇帝。
在著名的“卡諾莎之恥”中，亨利四世由於遭受了教皇格里高利七世的逐出教籍的懲戒，他的德意志國王王位不被諸侯和老百姓認可，在去往意大利的卡諾莎之行中，巴伐利亞、施瓦本的諸侯不允許他過境。
伏爾泰之所以稱神聖羅馬帝國“不神聖”，是因為17世紀的他，看到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已被哈布斯堡家族壟斷，並且從1508年的馬克西米利安一世開始，德意志國王無需去羅馬受教皇加冕。按照慣例，加冕時需要羅馬教宗為其進行塗油禮，以此賦予皇帝統治合法性，符合君權神聖的基本定義。所以，伏爾泰描述的僅僅是某一時段的神聖羅馬帝國罷了。
其次，我們再來看它“羅馬”的基因。包括伏爾泰在內的人，認為神聖羅馬帝國不“羅馬”，很大程度上在於它沒有羅馬王室的血脈，並且是日耳曼蠻族建立的。問題是，難道羅馬帝國的合法性只能靠血統？
非也。
第一、可以靠政治慣例。
公元395年，羅馬皇帝狄奧多西一世將羅馬帝國分給了兩個兒子，由此產生了東西羅馬帝國。公元476年，西羅馬被日耳曼人滅亡。西部歐洲代表羅馬帝國的不再是東羅馬帝國皇帝，而是羅馬教宗及其直轄的羅馬人民。
所以，當年查理大帝能夠加冕羅馬人的皇帝，並不是因為擁有羅馬人的血液，而是將稱帝的政治慣例改變為“控制羅馬城”。奧托一世在羅馬加冕，無非也是在這一原則下，繼承了帝國的“羅馬”性。
- 矮子丕平是加洛林王朝的創建者，查理大帝的父親。756年丕平打敗並俘虜了倫巴底國王，將拉文納到羅馬的大片領土劃為教皇轄區，形成了一個“教皇國”，史稱“丕平獻土”。
第二，中國稱“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當年查理大帝的子孫路易二世也曾有類似表態。
871年他寫信大罵東羅馬皇帝巴西爾一世，宣稱“羅馬帝國不再屬於希臘人，而是屬於法蘭克人”。在他看來，東羅馬帝國不僅“放棄了羅馬城和帝國諸首府，而且也幾乎失去了羅馬人和羅馬語言，徹底轉變為另一種族和使用另一種語言。”
也就是說，羅馬人的皇帝，希臘人當得，法蘭克人也當得，日耳曼人為何當不得？奧托一世以及他的子孫，為何不能稱羅馬，是羅馬人的皇帝呢？
最後，神聖羅馬是一個帝國。
第一，至少在奧托一世時，他一直努力打造一箇中央集權的帝國，堅持對其他公國擁有最高權力。也因此，奧托一世一生幾乎在南征北戰中度過。938年奧托一世鎮壓了由法蘭克尼亞公爵埃貝哈德和洛林公爵吉塞爾伯特聯合發動的叛亂。929年—941年鎮壓其弟巴伐利亞公爵亨利一世的叛亂；953年洛林公爵與士瓦本公爵發動叛亂，被奧托一世迅速鎮壓……
同時，他還對外作戰。955年，馬扎爾人入侵巴伐利亞和士瓦本。奧托一世在奧格斯堡戰役中擊敗長期侵擾德意志的馬扎爾人。另外，在他的進攻下，波希米亞公爵波列斯拉夫一世稱臣。為此，有人將奧托一世與中國的漢武帝相類比。
第二，之所以伏爾泰並不認可神聖羅馬帝國為帝國，是因為他看到的是一個鬆散的、地方諸侯強勢的、眾多自由城市聯合體構成的國家，和他生活的太陽王路易十四時代有著天差地別。對於法蘭西死敵德意志的些許諷刺，也能夠理解。而很多中國人看到伏爾泰這句話後非常認可的原因，也是因為與中國人心目中的大一統帝國有著明顯的區別。同樣可以理解。
所以就看如何定義帝國這個概念了。神聖羅馬帝國從962年延續至1806年，特別在哈布斯堡王朝時代通過聯姻曾建立起幅員遼闊的國家，同時這片土地上生活著德意志人、斯拉夫人、法蘭克人等眾多民族。
所以說，奧托一世建立的國家，至少在奧托一世時期，是一個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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