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武漢的一名出版工作者,這是我眼中的武漢

我是武漢的一名出版工作者,這是我眼中的武漢

本文約2400字,預計一盞茶的時間讀完

商務君按:本文作者為出版業的同行,其妻子是一名醫生。作為一名武漢人,他寫出了武漢封城後人們的生活現狀。相信這次疫情很快能被消滅,我們的生活也會在不久後步入正軌。

我是武汉的一名出版工作者,这是我眼中的武汉

2020年1月18日,己亥年臘月二十四,南方小年。

在早上的餐桌上,我們全家再次討論了利用春節假期去三清山自駕旅遊的計劃。內子是醫生,按照科室目前的排班計劃,她將在臘月三十上夜班,然後一直休到初七上班,多年來難得享受一個比較完整的假期。於是決定正月初一出發,頓時全家雀躍,開始收拾行李。考慮到第二天要上班,我趕緊去做了車輛保養,以保證全家出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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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武漢公共交通停運後,市民選擇步行或單車出行。中新社記者 梁婷 攝

19日去供職的出版社上班。我和社長按照安排去慰問看望已退休在家的老領導。途中,我倆再度談起早在策劃中的有關這次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書,要趕在放假前,抓緊辦理出版手續,抓緊組織編輯審稿。談話間,車窗外時有口罩閃過,讓人心緒不寧。

20日,是農曆的大寒節氣。在上班的時間裡,我和總編室的同事們一起,辦理了《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預防手冊》的相關出版手續,以免春節放假之後無法及時處理。此後接踵而來的事實證明,此舉至少可算未雨綢繆了。

晚上回到家,突然聽到內子被抽調醫院發熱門診、三清山出行計劃不得不取消的消息。當時心裡就一格登,原來車窗外的那些口罩、我們要出的這本書、一直若隱若現的疫情,是真的。而且,還很嚴重。也就是在這一刻,我意識到:我的武漢留守記,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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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武漢市民在公交車站候車。中新社記者 艾啟平 攝

居然抽調主治心臟病的副主任醫師參加發熱門診24小時值班,可見醫生緊缺到了什麼程度,也可見疫情嚴重到了什麼程度。問她怕不怕,她倒坦然:雖然我既不是黨員,也不是幹部,但當年選擇學醫就是為了救死扶傷。正好一展所學,有什麼好怕的。

好吧,她上前線,我做後勤吧。打電話請假,社長二話沒說就同意了,這位只比我大21天的小兄長,還細心叮囑我照顧好老人和小孩。放下電話,我悵然若失,好長時間都覺得有一塊大石壓向心頭:好一個寒冬!

後勤工作當然主要就是做飯,這倒正好讓我一展手藝。然而,就在第二天,作為資深廚子,我在炸魚時居然被熱油燙傷了左手食指,燙了一個葡萄乾大小的水泡。一邊用涼水沖洗,一邊想:真是個不好的兆頭。

果然,揪心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

23日(臘月二十九),武漢宣佈封城。據說封城前,還有不少消息靈通人士提前知道了消息,在最後一刻跑出了城。我則一邊洗著青菜,一邊問自己:如果我提前知道消息,跑不跑?答案几乎是肯定的:不跑。且不說家裡有人在值班,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往哪裡跑?我怎麼可能在寒冷的冬天,陷一家大小於顛沛流離之中?還是老老實實地留守武漢吧,安安心心地過個年。

可是,工作任務也突然來了。上級要求我們儘快出版《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預防手冊》,為抗擊疫情盡一份湖北出版人的力量。於是,趕緊電話召集相關編輯,拉了一個群,盯著大家在家裡加班,加快審稿、編輯、校對進度,爭取早日出書。當時就想,幸虧提前申請了書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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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地鐵停運,地鐵通道內空空蕩蕩。中新社記者 楊程晨 攝

24日是大年三十。在防疫指揮部要求儘量不外出的情況下,去武昌父母那裡吃頓團年飯,已是遙不可及的奢望。要知道,武昌和漢口只隔一條長江。在此之前過江就像過早一樣平常的我,絕對想不到,此時的武昌漢口,已是咫尺天涯。

除夕夜,家裡也沒有什麼青菜,所幸過年的臘貨不少。團年飯還是做了幾個菜的,可我們武漢人冬天最喜歡吃的臘肉炒菜薹,卻只有臘肉,沒有了菜薹。雖然我知道,菜薹大約距離我只有幾百米,可也不敢在病毒的威脅之下,去把它買回來。

這頓一年中最重要的團年飯,沒有了鞭炮的喧囂,沒有了音樂的伴奏,沒有大家庭的熱鬧,更沒有了歡樂的心情。當一家人圍著桌子坐下,舉杯的那一刻,我的心中竟浮起了一絲悲涼。

就這樣,我們度過了有史以來最為特別的一個除夕夜。我想,留守武漢千家萬戶的除夕夜,也大抵如是吧。

從正月初一開始,大街上的車流逐漸減少,人流也逐漸減少,直至幾乎空無一人空無一車,近千萬市民真的就這樣把自己關在家中了。

直到昨天晚上,我站在樓上,看著窗外曾經凌晨三點還在喧囂的漢口中山大道,如今居然全天靜寂無聲,還是感覺那麼地不真實,還是感覺自己這個春節過得好魔幻:這是真的嗎?一個千萬人口的大城市,居然真的就進不能進、出不能出了?昔日大街上那熙熙攘攘的人流呢?那死一般寂靜的大街,不應該是恐怖電影中的畫面嗎?

好在有網絡。雖然不出門,要知天下事,還是容易的。陸續有朋友、同事被感染的消息傳來,幸運的是,他們的症狀都不重,可以繼續居家隔離。而且,叨天之幸,自己家裡無一人感染。

陸續從媒體中知道了很多出遊在外的湖北人、武漢人的遭遇,暗中嚇出一身冷汗,慶幸自己沒有全家出遊,要不然現在還不知道流落在哪個街頭呢?當然,也有湖北人、武漢人在外省受到善待的消息傳來。在此,我要真誠地向這些善良的外省人,說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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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一些市民來到位於武漢大學凌波門外的東湖棧橋上,佩戴口罩垂釣。中新社記者 楊程

到今天,武漢就封城十天了。除了偶爾要“孤身犯險”去超市進行家庭補給、接送內子上下班以外,其餘時間就只能躺在家裡為國家做貢獻了。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我倒很適應這樣的生活。因為,近五年來的所有空閒,我都一直過著一邊做廚子、一邊寫稿子的生活。時間長了,已與王維幽居輞川別業時的“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心。自顧無長策,空知返舊林”,差相彷彿。

一年中的小寒大寒,是最寒冷的。即使在最寒冷的冬天,即使封城至今仍然看不到拐點的今天,我仍然堅信春天會如期到來。

更重要的是,還有兩天,就要立春了。溫暖的春天,真的要來了。

我堅信,春天裡:病毒會遠去,不幸的人們會康復,奮戰的醫生、護士會凱旋,那些逝去的名字,會為我們鑄就面對下一次公共衛生危機的經驗和教訓;

我堅信,春天裡:隔離會取消,封城會解除,一個充滿煙火氣、生機勃勃,早上熱乾麵、晚上小龍蝦的武漢,會無恙歸來;

我堅信,春天裡:我會帶著全家去春遊。對,就去三清山,讓滿心的歡喜,讓孩子的歡笑,再一次飛揚。

我是武汉的一名出版工作者,这是我眼中的武汉我是武汉的一名出版工作者,这是我眼中的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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