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丽人:别样的美

先从Ameican Beauty的片名谈起。该片中的确有一名美女,但片名并不是指她,或者说不完全指她;台湾译名《美国心,玫瑰情》重现了原片的主题和形象,但却让人误解成温情脉脉的伦理片;香港译名《美丽有罪》更是不知所云。其实影片中有多处点题的地方,以画外音的形式道出“什么什么之美”,相当于中文的“妙就妙在”。所以说,片名的准确意思是“美国之美”,但用反讽的手法描述了“美国之丑”。   

这部1999年度的奥斯卡最佳影片犀利地揭示了美国日常生活的“众生相”。它以一个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为例,展示了隐藏在美国社会肌肤内的种种“癌症”。莱斯特·伯能一家三口住在大都市郊区,他自己有一份象样的工作,妻子推销房地产,女儿在读中学,从表面上看,所谓“美国梦”包含的汽车加房子一样不缺。但撩开这层貌似完美的面纱,我们看到伯能对工作早已厌倦、人到中年,但渴望恢复青春的活力;妻子是个一味追求表象的模范主妇,比如在花园修理花草时都穿戴得色调和谐,但对夫妻性生活已索然乏味;女儿更是已进入青少年的叛逆阶段,对父母存在着极度的反感心理。   

一场中学篮球赛吹皱了平静世界的一池春水。伯能的女儿和她的好友均是学校啦啦队的成员,那个女孩的青春和美丽惊醒了浑浑噩噩的伯能,把他撞出那个令人休克的中年世界,于是他通过要挟老板,拿到一笔离职金扬长而去,然后买了一辆古董跑车,申请了一份通常由中学生兼任的快餐店工作,并开始健身。他的妻子凯洛琳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跟当地的房地产销售大王勾搭上之后,也享受起“轻狂”的岁月。   

正在为隆胸存钱的女儿有一个追求者,他既是同学又是邻居,喜欢不分白天黑夜用摄像机拍摄她。这个乍看起来神经有问题的青年倒是个听话的孩子,父亲让他验尿他就验尿,原来他正在戒毒。父亲是个退伍的海军陆战队员,具有军人的威严,但他看着儿子满房间的高级音响器材居然不知道这不可能是靠勤工俭学能赚得回来的。他儿子兼职的工作原来是贩毒,但父亲却以为他亲眼见到儿子那样。再看看那位一语不发的母亲,我们明白这个家庭的危机要比伯能一家更深也更复杂。   

跟莱斯特的中年反叛不同的是,退伍军人以一种强烈的反同性恋姿态,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同性恋倾向。他的世界一旦决堤,滔滔洪水越发不可收拾。相比之下,莱斯特的行为则更加普遍,像中国人常见的包二奶均属此例。在奥斯卡发奖仪式上,颁奖人打趣道:“谁看完此片没有同感?谁没有觊觎过女儿的同学?”   

这千头万绪的剧情在某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汇合成高潮,其中的巧合如同荒诞喜剧,但蕴含的真实性又让我们为这场社会性及人性的悲剧深感哀婉,因为戏里的人物本不是“坏人”,他们的追求和无奈实属个人和家庭这个小集体的矛盾,无论是自我解放还是自我压抑,都只是相对而言。当男主角终于得到梦中美女时,他退缩了。他望着桌上一幅幅往日幸福家庭的照片,终于领悟到幸福美满的意义,跟浮士德一样,当他大呼“人生多美丽”时,却也到了人生的终点。(在歌德的巨著《浮士德》中,主角把自己的灵魂卖给魔鬼,以换得永久的青春,条件是当他知足时,生命便会停止。)   

这是绝妙的讽刺,而全片均洋溢着这样的嘲讽精神。开场时,女儿和她男友在商讨如何杀父--这在叙事技巧上为观众设下了圈套。男主角的画外开场白是:“我一年后就会死掉。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现在已经死了。”跟这种行尸走肉人生观相配合的,是高超无比的艺术表现。影片所有角色的表演都可圈可点,尽管我一向不喜欢安妮特·贝宁,但必须承认她在此片中非常出色,收放自如。   

影片的摄影、剪辑、配乐等都令人叫绝,但最出彩的“神来之笔”却是一个冗长的空镜头:一个被人用过扔掉的塑料垃圾袋在地上随风起舞,飘来飘去不知归宿在哪里。影片结束时重复了这个镜头,而《阿甘正传》却是以类似镜头开场的:一片羽毛随风飘扬,飘过民宅和街道,最终悠悠地落在阿甘的脚边。正如那片羽毛舞动出人生的平凡和美妙,这个塑料袋诉说着人生的无助和无奈。

美国丽人:别样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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