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年後,我在這部電影裡看鞏俐的悲與張藝謀的喜


28年後,我在這部電影裡看鞏俐的悲與張藝謀的喜

作者|電影十三姨

90年代是中國電影的一段輝煌時期,同時也是張藝謀的創作黃金時期。

這一時期,張藝謀的作品更傾向於通過對特定時代人們生活狀態的再現,挖掘群體的心理和思想,完成對時代的反思和解構,也是在這一時期,他成為了唯一一位能在十年內囊括威尼斯電影節所有主要獎項的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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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大紅燈籠高高掛》就是張藝謀90年代電影的代表作品之一,也有人評論說是張藝謀個人影像風格最強烈、最鮮明的一部電影。

影片的時代背景是在民國初年,大學剛讀半年的頌蓮(鞏俐 飾)因家中變故被母親逼迫著嫁進陳家大院,成為了陳家老爺的第四房姨太。

按照陳府的規矩,陳老爺在哪房姨太太處過夜,這位姨太太門前就會高高掛起一個大紅燈籠;但若犯了錯事得罪老爺,就會被“封燈”——即用黑布套包上紅燈籠高高掛起,以表示不再受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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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漂亮的頌蓮,剛進入陳府,因為“新人”身份,她得到了老爺最多寵幸,但也因此被捲入了其它三位姨太太的明爭暗鬥之中,連夢想成妾的丫鬟雁兒也對她充滿敵意。

因為性格剛烈,經常吃虧。逐漸失寵的頌蓮為奪勢假裝懷孕,贏得了整個陳家上上下下的“尊重”,使自己門前掛起了日夜不熄的“長明燈”。

但雁兒為她洗衣服時發現了“見紅”的真相,並將此事密告給二姨太,事發後頌蓮被封燈,也失去了所謂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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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頌蓮抓到了雁兒在房間私自點紅燈籠的把柄,將此事揭發了出來。

雁兒始終不肯認錯,只能接受懲罰,最終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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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兒的死令頌蓮精神恍惚、日漸消沉,經常借酒澆愁。一次酒醉後,她無意中說破了三姨太與高醫生私通的秘密,被二姨太聽到,立刻帶人去抓三姨太。

東窗事發後,三姨太被活活吊死在陳府的角樓小屋中。

頌蓮也因此精神崩潰,成了瘋子,整日穿著自己的學生服在院子裡晃盪。

影片的最後,一陣鞭炮聲迎來了五太太的過門,到此則又是一個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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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大家庭裡又多了個女性勾心鬥角,就像影片裡的四個章節“夏,秋,冬,夏”一樣,開始於夏,結束於夏,週而復始,唯獨沒有春天。

正如在這座深宅老院裡存活的女人們,日復一日勾心鬥角,卻永遠也等不到春天的降臨。

1.鞏俐的悲

影片整體使用暗色調,在無邊無際的灰色之中,唯一算得上亮色的便是姨太太們的服飾,以及那代表自己在府中地位的紅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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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爭奇鬥豔、不擇手段,只是為了使自己的生活好過一些。

在這其中也體現了在張藝謀影片中一個最明顯的特點:女性身上敢於同現實或命運奮力抗爭的精神。

本片的女主頌蓮便是這樣的一位狂野,叛逆,敢於反抗的女性形象。

讀過書的她對愛情有著自己的堅守,但父親去世後,為了錢她選擇了做姨太太。

這是她對封建禮教的第一次妥協,也暗示著她終將被封建禮教所吞噬。

她有自己的傲骨,拒絕迎親,所以和抬轎的人擦肩而過,穿著一身學生裝就一個人跑去了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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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期間,在三姨太多次半夜叫走老爺後,頌蓮也沒有選擇隱忍,而是直接對老爺甩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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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去找在頂樓唱戲的三姨太理論,說話也毫不客氣,站在那兒一個丁字步、兩隻胳膊交叉在胸前,雄赳赳的氣勢一下子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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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所高牆緊閉的宅子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的,它能夠在無形之中同化一個人,在不知不覺中消磨人的意志,進而把一個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變成封建束縛下的傀儡。

當有人再問起她為什麼沒讀完大學時,她也不再像當初剛入院時回答的那樣:“家父去世了供不起”。

而變成了:“唸書有什麼用,還不是老爺身上的一件衣裳。”

是呀,還不過是老爺身上的一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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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所宅院中,老爺是天,是地,只有點了燈才能受到尊重,只有點了燈才有選擇菜譜的權利,為了生存,任何人都要對老爺馬首是瞻。

但在這個過程中,每個人也慢慢失去了自我。

應了頌蓮在被捶腳時二嫂說的那句:“習慣了就好了”,頌蓮從開始的懵懂無知,到後來開始聽著其他姨太的捶腳聲,幻想成自己,也開始和其他姨太們明爭暗鬥,甚至為了贏得老爺的關注還謊稱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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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切被揭發,從長明燈到封燈,從喜慶張揚的紅到死灰般沉寂的黑。

短短几分鐘內便發生了轉變,幾個空鏡頭中滿是蒙上黑布的燈籠與窗戶。

那一塊塊黑罩布無情地塵封了頌蓮最後的一絲希望,並將之冰封於 “黑色恐怖”之下。

生機不復存在,地位不復存在,一個女人的悲慘命運就也在這明暗的色彩轉換中被表現得淋漓盡致。這是老爺的冷酷無情,是太太們之間的相互算計,是那個時代女人們的悲哀,也是頌蓮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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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頌蓮在被封燈時說的那句:

“點燈,滅燈,封燈,我是無所謂了!我就是不明白,在這個院裡人算個什麼東西?像狗,像貓,像耗子,什麼都像,就是不像人”。

是啊,人算什麼?為了爭奪那個所謂的“燈籠”,在那個像極了牢籠的大院裡,連受過教育的她,個性都在逐漸扭曲和變形。她們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逃脫這個牢籠,也無法擺脫這封建社會殘酷的制度。

2.張藝謀的喜

《大紅燈籠高高掛》作為一部典型刻畫“一夫多妻制”的封建家庭內部互相鬥爭的人生景象及相應的生存原則的電影,在上映之初,並沒有在國內引起過大的轟動。

原因是國內不少人認為,張藝謀為了迎合西方國家的審美,而醜化了中國傳統文化,以揭短的方式來向外國展示中國歷史文化。

但在國外卻獲獎無數,銀獅獎、最佳外語片、最佳故事片、最佳攝影等等等等,張藝謀拿到了手軟,這無疑是可喜可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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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厚非的是,張藝謀將中國文化帶到了世界面前,為中國電影在世界電影中爭得了關注和發展空間。

而獨特的電影鏡頭語言更是得到了世界的認可,鏡頭色彩、遠近結合、框式構圖、對稱構圖,在彰顯電影美感的同時也處處顯著限制與封閉。

在這部影片中,紅、黑、白三種顏色在影片中被運用的恰當自如。

紅色,本是喜慶、吉利,而在這裡卻成了一種束縛和壓迫,穿了紅嫁衣就必須一輩子呆在陳家宅子,而女人們爭搶也不過是為了一盞“紅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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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本是最低調、最安全的顏色,在這裡卻成為了“打入冷宮”的黑色恐怖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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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色,那麼純潔、乾淨無比的顏色,在這裡卻成為了死亡的舞臺,上演著世態的炎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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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著名攝影師斯托拉羅曾說的那樣:“色彩是電影語言的一部分,我們使用色彩表達不同的情感和感受,就像應用光和影象徵生與死的衝突一樣。”

而張藝謀正是將這種色彩運用到了極致。

與此同時,電影中遠景和近景的使用,同樣也值得玩味。

遠景拉大空間與人的對比,空間的大與人物的小誇張到極致。

當老爺發現頌蓮是假懷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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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雁兒死後,兩個老婆婆的對話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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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頌蓮目睹三太太被吊死大喊“殺人啊殺人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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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遠景鏡頭的共同特點是沒有給當事人特寫鏡頭,我們無法看到他們的反應,也無法獲知細節:老爺有多麼震怒,婆子們八卦時的神情,三太太是如何掙扎然後被殺死,頌蓮有多麼害怕才會瘋掉……

這樣鏡頭更為無情,但是客觀性也更強,在淡化人物情緒的同時,表達的卻是一個時代的悲劇。

近景將被攝主體的細部和人物細微的情感變化一一展現在觀眾眼前。

比如影片開始時,母親作為強迫頌蓮嫁人的重要角色卻沒有出鏡,鏡頭裡只有頌蓮一人面無表情應付著繼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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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頌蓮一個人坐在死去的三太太房裡時,臉上的麻木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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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新婚之夜,老爺命令頌蓮把燈舉起來時,鏡頭裡並沒有燈,只有頌蓮臉上表情的微妙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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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近景的鏡頭外,幾乎都有其他人物的語言、動作、神態,但是鏡頭中只專注於頌蓮的反應,這能讓觀眾更好的代入這個角色,理解她的種種心情,增強故事的悲劇色彩。

影片的結尾既富有震撼力又讓人深思。夜幕裡古老的四合院在紅燈籠的映照下顯得詭異、封閉,不正像是一個牢籠麼?瘋了的頌蓮則在這牢籠裡不斷的遊走,鏡頭不斷後移,頌蓮愈發的渺小乃至不見,這不正是象徵著她們永遠無法逃離這種命運的悲劇嗎?而普天之下當然不止這一個牢籠,也當然不止這一個受困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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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紅燈籠高高掛起之時,她們的宿命就早已定下了。

(圖片源於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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