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麗人》講述的卻是關於美國男性的氣質與價值觀的迷惘與危機

尋找男子氣概是美國曆史文化的一個主導性的主題。

從 19 世紀中葉開始,尤其是美國南北戰爭以後,隨著女性在教育、工廠與醫療等公共領域逐漸獲得工作的機會,女性的影響力日益明顯,美國文化出現了所謂的 "女性化"特徵。

對男性氣概的追尋就成了逃離女性在學校、家庭與教會等地方的控制和影響,邊疆、高山、森林、大海、戰場等地方成為男性活動的主要場所,是尋找失去的男子氣概的理想地方。

男性氣質危機成為性別關係中,乃至成為上世紀90年代美國文化的一個突出主題,重塑男性氣質的內涵成為文化表徵的重要主題.

<strong>家庭是傳統父權制的空間,是爭奪男性氣質主導權的場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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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囊括了第72屆奧斯卡多項大獎的《美國麗人》就是講述了這個關於男性氣質與價值觀危機的一個故事。

《美國麗人》講述的卻是關於美國男性的氣質與價值觀的迷惘與危機

一個典型的美國中產階級家庭在夫妻關係、子女關係、鄰里關係、工作關係與同性戀恐懼等方面的諸多社會問題,揭示了在家庭場域中,男性氣質受到的挑戰及其面臨的困境。

影片以男主角萊斯特為中心,以兩個鄰居家庭為背景,圍繞著萊斯特與妻子的關係,與女兒的關係,與女兒的同學安吉拉·海瑟的關係以及與鄰居的另外兩個男人的關係——海軍陸戰隊的退役軍官法蘭克·費茲中校和他的兒子瑞克,展現了美國中產階級白人男性所面臨的中年危機、身份認同危機和男性氣質危機。

首先,萊斯特與妻子的關係看似甜蜜,實則冷漠。

每天早上萊斯特都和妻子一起開車上班,但是開越野奔馳車的總是妻子卡洛琳,心安理得地坐在後排的則是萊斯特,顯示了萊斯特與妻子之間微妙的地位變化。

這與西方文化中騎士在前,女性和弱小者在後的騎士形象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也暗示了萊斯特似乎無法擔當起一個男性對女性的保護職責。

萊斯特的生活單調、沉悶、乏味、無精打采,他與妻子貌合神離,家庭生活一潭死水,萊斯特遭遇了作為丈夫的角色危機。

與萊斯特的安於現狀、混沌的狀態相反,卡洛琳是一個富有激情的中產階級職業女性,她對事業、生活、金錢懷有極大的夢想。

《美國麗人》講述的卻是關於美國男性的氣質與價值觀的迷惘與危機

卡洛琳所表現出來的男性氣質與萊斯特形成強烈的反差,進一步加劇了萊斯特的身份危機。

萊斯特雖然也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但是他如同隱形人一樣,別人無視他的存在,他自己也說:

<strong>"連我自己也不記得我自己的存在".

其二,在與女兒的關係上,萊斯特遭遇了作為父親的角色危機。

萊斯特與女兒珍妮鮮有溝通和交流,父女關係非常冷漠,形同路人。

珍妮正好處於青春的叛逆時期,具有這個階段青少年的典型特徵——迷惘、焦慮、憤世嫉俗。

這個時期的珍妮正需要家庭的溫暖,與父母親的交流。

然而,珍妮的迷惘得不到父親的任何關照和理解。

珍妮參加了學校的一個籃球比賽的中場表演,她非常渴望父母親能夠親臨現場觀看她的表演,萊斯特卻一路上喋喋不休、心不在焉、極不情願。

在比賽結束後,萊斯特迷戀上了女兒的同學安吉拉·海瑟,這讓珍妮非常難堪,珍妮視父親萊斯特的表現為自己的恥辱,讓自己在同學面前難堪,她甚至想到殺死自己的父親,因為珍妮希望父親能夠做自己人生的楷模,讓自己在迷惘的生活中有一個學習的榜樣。

《美國麗人》講述的卻是關於美國男性的氣質與價值觀的迷惘與危機

第三,萊斯特在公司與老闆關係緊張,他對待工作的漫不經心,最終導致了失去工作,面臨著供養家庭、作為家庭保護者的角色危機。

萊斯特對待工作和家人幾乎是漠不關心,除了女兒的同學安吉拉·海瑟能激發起他的熱情以外,他似乎沒有任何生活的目標和努力的方向。

而他的妻子卡洛琳則一心要追求事業上和物質上的成功。

作為家庭經濟來源的主要承當者,卡洛琳面臨巨大挫折時所表現出絕望般的勇氣,卡洛琳風風火火在外打拼的情形與萊斯特失去工作以後所表現出來的歡快形成強烈的反差和諷刺。

卡洛琳在物質上對家庭的供養與萊斯特在事業上的節節敗退,進一步加深了萊斯特的男性氣質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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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影片從萊斯特的家庭危機、工作危機和婚姻危機入手,呈現了這個看似完美的中產階級家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親情危機和信任危機,導致了萊斯特的身份認同危機,其根源在於萊斯特的男性氣質危機。

出於對安吉拉·海瑟的性幻覺,萊斯特開啟了自己新的生活軌跡,力圖恢復自己的男性氣質。

《美國麗人》講述的卻是關於美國男性的氣質與價值觀的迷惘與危機

男性身體是男性氣質的一個重要的維度和載體,鬆弛的贅肉、軟弱無力的軀體常常被等同於女性氣質,而強壯的肌肉、有輪廓的體型常常成為陽剛男性的範本,20 世紀 80 年代的好萊塢電影明星史泰龍和施瓦辛格就是這樣的典型代表。

這樣的身體不僅是對女性的吸引,更是男性自我認同的標準,是男性氣質區別於其他亞性別的重要標誌。

萊斯特開始每天跑步、做健身運動,試圖恢復鬆弛的肌肉,以期待引起安吉拉·海瑟的注意,因為安吉拉直言她喜歡肌肉男。

恢復肌肉就是恢復男性活力,重建男性身體。

其二,萊斯特把家裡的舊車拿去換了一輛紅色的火鳥跑車,擁有自己的跑車,擺脫卡洛琳的管束,不用再坐卡洛琳的車,這是萊斯特在家庭場域中與卡洛琳爭奪權力的突出表現,可看作是萊斯特自我重塑的又一標誌。

因為在美國文化中,汽車通常是男性權力的體現和象徵。

其三,萊斯特在快餐廳找到了一份工作,儘管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與他之前的廣告經理相差甚遠,但是對萊斯特而言卻意義重大,因為工作標誌著萊斯特在積極恢復自己作為男性對家庭的責任,讓他在卡洛琳盛氣凌人的氣勢下有緩和的機會和存在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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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萊斯特力圖恢復霸權男性氣質的努力,此外,萊斯特還偷偷地吸食軟性毒品,尋找年輕時候的感覺,這種對青春的懷舊一方面可以解讀為是萊斯特的精神空虛,另一方面也表明了萊斯特對生命活力的一種眷戀,對重塑男性氣質的期待。

所以,這一切都可以看作萊斯特在自我迷失之後試圖尋找自我、恢復男性氣質的努力.萊斯特強壯的肌肉獲得了安吉拉的認可,正當他要得到夢寐以求的安吉拉時,他卻意外發現安吉拉還是一個處女,萊斯特並沒有與安吉拉有越軌的行為,而是給她蓋好被子,悄然離開。

<strong>這其實是萊斯特重新發現自己作為一個父親的角色,在這一轉變過程中萊斯特頓悟了人生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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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萊斯特一樣,法蘭克·費茲中校也遭遇了男性氣質的危機,他極度扭曲的暴力行為讓家庭變成了冷冰冰的軍營,他極力樹立的男性威嚴卻脆弱不堪。

首先,他的兒子瑞克並沒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樣,瑞克表面上對父親唯唯諾諾,背地裡對父親的話置若罔聞,他生活在自己偷窺的世界裡。

其二,法蘭克·費茲中校對同性戀恨之入骨,自己卻是一個同性戀,他極力通過暴力和嚴格的紀律來表現自己的男性氣質,卻無法掩飾自己的脆弱、壓抑和孤獨.

《美國麗人》講述的卻是關於美國男性的氣質與價值觀的迷惘與危機

影片中兩個主要男性所面臨著的男性氣質危機是一種父權制文化的危機,同時也是一種男性角色危機。

萊斯特面臨著家庭、婚姻和工作的危機,家庭和工作是傳統父權制的主要實施空間,在這一男性氣質的場域中,萊斯特遭遇了妻子的挑戰,妻子在事業上的努力對萊斯特形成了巨大的壓力,使他在父權制文化的體系中喪失了話語權,權威盡失;

女兒的反叛與漠視進一步削弱了霸權男性氣質的存在空間;;

工作的喪失讓他在工作場所失去了表現男性氣質的機會;。

中產階級男性氣質的出現與宗教改革緊密關聯,宗教改革摧毀了中世紀教會至高無上的地位,肯定個體的意義,強調個人主義。

新教徒勤儉節約的工作倫理刺激了資本主義的發展,在工作中的成功和財富的積累成為衡量男性能力的一種價值準則.

資本主義的發展、戰爭所引起的傳統社會貴族階層的解體、社會等級秩序的變革以及海外探險和殖民活動等催生了中產階級男性氣質的出現。

《美國麗人》講述的卻是關於美國男性的氣質與價值觀的迷惘與危機

在西方文化中,現代男性氣質的原型應該是誕生於 18 世紀,這也是西方工業革命後,大規模推進現代性的進程中,出現了一種新的中產階級職業人士、官僚階層和商業人士,這些人發現自己處於一種迷惑的位置,因身份的迷惘而轉向古老的騎士理想來指導自己。

在這種思想下,<strong>士兵成為中產男性的潛在理想。

士兵的理想特徵包括身體上的堅毅、在苦難中從不抱怨、負載沉穩的力量、嚴格控制自己的情緒等。

可見,當代中產階級男性氣質植根於古老的騎士風範並融合了新興資產階級在財富和事業上的追求,這些特質繼而成為中產階級男性氣質評價的重要準則。

作為對男性氣質危機的回應,當代好萊塢電影對男性氣質的重塑:

一是重建男性的性別角色,二是重建對中產階級核心價值觀的認同,恢復男性氣質的文化認同內涵。

《美國麗人》講述的卻是關於美國男性的氣質與價值觀的迷惘與危機

因此,《美國麗人》強調強健的身體、對女性的吸引和征服、財富的集聚、事業的成功、對家庭的保護和供養依然是中產階級男性氣質的核心價值。

<strong>這些核心價值的喪失則會導致男性氣質的危機,進而引起身份認同的模糊,而這也就是《美國麗人》想給當時的美國社會中男性價值觀的迷惘與困惑所帶來的思考與探討。

儘管影片並沒有提出解決辦法,但它如實的將這種情況纖毫畢現的呈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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