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6岁少女突然变成60岁老太太,密室里带血的碗让人生疑

故事:16岁少女突然变成60岁老太太,密室里带血的碗让人生疑

1

叩叩叩。

一阵细密的敲门声。

“还没睡,进来吧。”玉书卸下最后一根银钗,任长发披散在肩头。她整个人裹在宽大的白色中衣里,不施粉黛,衬得一张瓜子脸素净而柔弱。

孟玉书曾经很讨厌这张脸,因它虽然美丽,却毫无锋锐之感,使人无法挪开目光,却升不出丝毫敬畏。

但她是孟氏一族未来的家主,尊贵而不可折攀,她就是孟家的门面,她不需要甚至厌恶那些或怜惜或觊觎的目光。

于是她寻来城中最好的妆娘,每日只着厚重而艳丽的妆容,不苟言笑,撑起一副颇有威势的样子。

久而久之,人只道孟二小姐天真烂漫如同稚子般美丽,却已然忘了,成熟板正的孟当家,原也有着一张与之九成相像的面容。

“生辰礼,送你。”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瘦削的少年,他没有太靠近,只是站在门槛边上,从怀里掏出一个木质的长条盒。

“怎么不等到明日呢?”玉书套上一件罩衫,侧过脸来看他。明日才是她的生辰呢,府里都知道的。

许重皱起眉头,颇烦恼的样子,“怕明日你太忙了,我提前拿给你。”

玉书的十六岁生辰,是孟家难得的喜事,自然要大肆操办,想来该是极热闹的,哪里能有让他们独处的时间。

玉书望着他,见许重的手直愣愣地伸着,一点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只能站起身略走几步,接过木盒。

她想要打开看看,并且决定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告诉他她很喜欢。虽然她知道他根本没什么钱,置不下精贵东西。

少年人的一番好意,总比奇珍异宝更加珍贵。

“等我走了,明天,你再看。”许重止住她的动作。

玉书含笑嗔了他一眼,眼巴巴地要送过来,如今倒不许人看了,真是吊胃口!

“行了,走吧。”她送他出了屋子,合上门之前,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以后不要半夜敲女孩子的房门,让人看到会传闲话的。”

玉书看着少年,身量已经很高,轮廓也愈加分明,真的是快要长大了。再当作幼弟看待,毕竟并非血亲,也该有些避讳。

“那有什么关系。”许重不在意地撇撇嘴,误会便误会就是了。

“名声坏了,小心以后娶不到好姑娘。”她虽是笑着,神色里却带出几分认真。看着正四下无人,又叮嘱了一句,“快回吧,我也要歇了。”

2

次日,本是连绵的阴天,难得地放了晴。

玉书很早便起身梳妆。

她素来不爱那些鲜嫩的颜色,因是生辰宴客,打扮得又格外庄重。

美则美矣,终归失了几分活气,显得面相看着倒比实际年岁大些。

玉书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方觉得见客时不至失礼。

正有些出神地望着,玉檀蹑手蹑脚地凑上来,伸出一只拳头放在她眼前。

“猜我手里是什么?”

“鸡蛋。”玉书扶住的脑袋被她缠得晃了一下,头上珠翠叮咚作响。

每年都是一样的戏码,偏一个玩不腻,一个又宠着。

“不对!”玉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姐姐猜差了一步。”她摇摇拳头,“今日是姐姐十六岁生辰,自然是不同的。”

“那是什么呢?”玉书逗着她说话。

“是玉檀亲手给姐姐煮的红鸡蛋哦。”她得意地松开手,手心处正放着一枚小巧玲珑的鸡蛋,隐约可见几丝裂痕。

第一次下厨,虽然是再简单不过的煮鸡蛋,对玉檀也有点困难了,已然费了心思。

“亲手哦,我还放了红糖,姐姐不是喜欢吃甜嘛。”

“可它还是红鸡蛋,我没猜错啊。”玉书揶揄地笑了,看妹妹通红了脸,觉得自己颇有几分不厚道。

“那能一样吗?这可是我煮的。”她把鸡蛋放进玉书手里,“一定要吃光才可以。”

这下换成玉书苦了脸,她是极讨厌吃蛋黄的,往年也总会剩下,今日倒被妹妹抓住了命门,捉弄了一次。

“来了许多人啊。”玉檀撑着手臂,有些百无聊赖,她向来不喜这些场面。

“姐姐,你都不会觉得有点无趣吗?为什么生辰这样的大好日子要和这些人一起过呢?”

父母尚在时,她们姐妹生辰都是只有一家人一起,开上一小桌席面,其乐融融。如今却只有姐姐一个人应付着一大群宾客,谁都知道,他们的祝福也未必诚心。

“檀儿觉得无趣,便准你出去逛逛,只好歹避着人些。”玉书点了点妹妹的眉心,笑着说道。

父母去得早,家中再无长辈主事。玉书又尚未出阁,虽然空占个当家的名头,行事却颇有顾忌。

生意场上,再是故交旧朋,交情也需要好好维系,这生辰宴,便是个好机会。只是委屈妹妹了,不能好好陪她。

玉书又整理了一番仪容,已有丫鬟在外等候,该入席了。

她敛起嘴角过分的笑意,显出一副端庄持重的姿态,即将要应对的,是一个个人老成精的家伙,不能有半分轻忽。

3

等到宴席渐渐散去,天也黑了。

府里已经点起了灯,白日的喧嚣褪去,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送走一桌桌宾客,玉书终于放下心。没有出错,她想。

“生辰礼。”

她抬起头,面前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挂在头顶的灯笼散着暖意融融的光晕,那一张白皙清隽的脸上,亦是笑意融融。

谈霁拿出一只碧镯,放进玉书的手里。触手生温,一看便知成色极好。

“我娘说过,留给未来儿媳妇的。”他略有羞涩,脸颊漫上一层薄红。

孟氏族规,女子十六岁生辰过后方可定亲。

他这是来求亲了。偏又如此婉转。

玉书握住手中微微沁凉的信物,沉默了许久。

终于,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阿霁,若你出自真心,我必珍之重之。”

谈霁也笑了,眼角眉梢如春风拂柳。

“只是,切莫后悔。”

玉书想,她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的。

少女怀春的年纪,这样一个俊朗挺拔的少年,不是不心动,更何况,只要她愿意,他们合该是注定的夫妻,但她犹豫了。

谈霁顿了下,眼神有瞬间的缥缈。

“不后悔。”很快,他回答。

踩碎树枝的清脆声音,兀地从阴暗处传出来。

没有人回头去看。

4

能有什么,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呢?

玉书想。

可能是,醒来时发现,手心里,生出了一朵花,即使它妖娆而美丽。

她在床上呆坐了很久。

阳光从窗纱里透了出来,多温暖啊,人总是贪恋光的,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失去它。

她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柔嫩,紧致,充满生机,属于十六岁少女的脸。她突然发现它是美丽的,虽然她曾经厌恶它的柔弱。

曼珠沙华。

呵,曼珠沙华。

她默念着,渐生痴狂。孟氏的圣花,竟然长在了她的手心里。

为什么是她呢?明明,她已经付出了很多,不是吗?

她曾经以为,过了生辰,自己就是孟氏一族真正的族长,护住孟氏昌隆不息,像父亲期望的那样。

原来,她不是。

她应该是,孟氏一族的药女。饲以血肉,守其血脉。

“你猜,我今年多大?”

幼年时,父亲领她去过一间密室,那间密室没有窗子。微微摇曳的暗黄色烛光下,坐着一个头发雪白雪白的女人。

她抬起头。

看着她的脸,玉书觉得,就像是看到一个套上人皮的骷髅,干瘦得可怕,浑身透着一种垂死的腐朽味道。

“我不知道。大概很老很老了吧。”她小声地回答,声音因胆怯而有些颤抖。

“我才四十多岁!”女人突然激动地站起来,趴到玉书跟前,贴着她的脸颊。

“如果我有儿孙,也不过和你一般大。”她呜呜地哭着,如厉鬼哀号。

“父亲,她是谁?”玉书觉得可怜,忍不住回头,询问自己的父亲。

父亲站在玉书的身后,轻声说:“这就是现任药女。”

药女吗?

她不像玉书曾经在族人口中听说的那样出尘高洁,也没有像药女的亲人炫耀的那样过上了神仙般的好日子。

她衰老而狼狈,状若疯癫。

“药女?药女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玉书看着重新坐回地上喃喃自语的女人,她的身旁放着一只瓷碗,里面是暗红的血液。

父亲或许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他带玉书过来,就是为了将药女和她的秘密告诉自己的女儿。

“玉书,如果父亲不在了,你也要记得,好好安置她,切莫亏待了。”

5

孟氏一族,早已不知传了多久。

孟氏族人,几乎代代为医。

从有记载的文字里,隐约可以窥出,孟氏之人认为自己身上有着孟婆的血脉。就是那个在黄泉路上,分发孟婆汤一碗忘前尘的孟婆。

鬼神之说,难辨真假。但孟氏族人,的确在制药救人一途上颇有天赋,且出众者多为女子。

每一代孟氏族人中,出一药女。

药女在十六岁前,并不显眼,但十六岁生辰之后,她们的手心,会生出一朵花,来自黄泉的,彼岸花。

药女的血液,可为药引。孟氏不传之秘方,皆需以药女血液入药,有奇效。孟氏以此,凌然众人,成为医药名家,传承至今。

自然,如此之人,必为天所妒。十六岁之后,曼珠沙华生于掌心,一月之间化为垂垂老妪,容颜凋零,至死方休。16岁少女突然变成60岁老太太,没有谁会相信,能让人起疑的可能只有密室带血的碗。

孟氏族人大多只知药女地位尊崇,堪为供奉,其家人亦受其惠泽。却不知,药女因其血液,不容于人世,只能离群索居,一生孤苦。

而今,这样的命运,降临在玉书的身上,如此突兀,且不容推拒。

玉书有一瞬间,想要拿一把刀,把那块血肉割掉。

但很快她止住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她总是善于妥协的。

因为是长女,她必须承继家业,从小就浸泡在各色药材药方药罐里。父母逝去后,她又必须强迫自己强大起来,与人周旋,即使她还不到十六岁。

现在,她终于可以卸下重担,安然接受她的命运。

6

玉书花费了半个月,整理出了所有她想出来的必须交给玉檀的东西。

每天夜里,她坐在镜子面前,看着皱纹一点点占据她的身体,白发一日一日地增多,肌肤也日渐松弛,她正在无可避免地衰老。

她尽量不出门,即使出去,也要遮住脸颊和全身。

她告诉所有人,自己发了疫病,没有人怀疑,因她自己就是极有名气的大夫。

最后,她决定和谈霁见一面。

“玉书。”谈霁仍是极温柔地唤她的名字。他们不过十几日未见,又仿佛许久没有见过了。

“阿霁。”玉书努力了很久,依旧遮不住自己嗓音里的枯哑和干涩。

她觉得有点难过,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了,她希望在他的记忆里,她还是原先的样子。

隔着一层布帘,她都可以想见对面人的惊愕,这神情肯定十分有趣,可惜她看不见。

“你说过,要娶我,不后悔,是吗?”玉书抚摸着手里的碧镯,她没有戴过这只镯子,以后也不必戴了。

她心里有些遗憾,这么好的人,可惜不属于她。

“是。”谈霁应了一声,他这次没有犹豫。

“可是怎么办呢,我好像后悔了。”她轻轻地说。

“别说玩笑话。”

他似乎并不当真,像是在训斥一个顽皮的孩子。

“阿霁,对不起。”

玉书把碧镯放在桌上,推了出去。对不起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也许什么都不必说,不过是不愿意了,反悔了,不想嫁了,她有这个权利。

谈霁没有碰那只镯子,他也没有说话。

他在想些什么呢?他在生她的气吗,还是后悔给她镯子,抑或是想要挽回?可是她没有办法了。

“阿霁,以后,再送镯子给其他姑娘,记得不要放在她的手里,直接替她戴上吧,这样就套住了,跑不掉了。”

她呆呆地说了一句,说出来,还得点点头,确定自己说得很对。

“你怎么了?”他终于开口。

“我成了药女。”玉书竟然笑了一下,嘴角弯出小小的弧度。

至少,以后她不用再上那么浓的妆,不用总端着架子,连笑都要收敛。

“药女,你知道吗?就是,以后不能再嫁人,要一直一个人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宅子里。我以后,不能再见你啦,自然不能耽误你。”

她又想起那个不知世事的妹妹,看来也得托付给谈霁了。

“你记得帮我照顾玉檀,那孩子喜欢你,我知道的。如果以后你们能成亲,也算是成就了一桩好姻缘。孟家就靠她了,我真不放心,你帮帮她。”

她原来想着,一切由她担负即可,玉檀尽可以天真,尽可以四处跑闹,她的妹妹,可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她会为她置办最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给她的意中人。

现在看来是她错了,一切来得突然,她只能尽力弥补。

谈霁有才华,有能力,也有野心。当初父亲在特意为她准备的几个未来夫婿里,最看好的便是谈霁。

她心悦谈霁,所以她想要嫁给他,但也是因为谈霁有能力扶持她掌控孟家,她才能够嫁给他。

她也曾想过妹妹,但妹妹太过天真,只适合嫁给一个富贵闲人,过无忧无虑的日子。谈霁野心太重,她掌控不了。

现在看来,若谈霁能娶玉檀,倒正合适。玉檀撑不起孟家,谈霁可以。

她这样想着,不免褪去些许遗憾,多了几分算计。

“我会帮她的,你放心。”

良久,谈霁站起身,拾起桌上的碧镯,他很认真地承诺,然后走出去,越走越远。

玉书突然忍不住叫住他。

“阿霁,你有那么一刻,是真心想娶我吗?”不为责任,不为孟家。

他顿住了,但什么都没有说。

“你走吧!”

玉书也不知是该伤心,还是不值。总归,都已经成空了。

7

一个很大很空的屋子里。

上任药女静静地死去了。

她是笑着的,没有人知道她何时离开。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僵冷,碗里的血液几近干涸。

她的白色的长发散落在地上,干瘦的手臂上,是一道一道的伤疤,密密麻麻,这些年来,究竟淌尽了多少血呢?没人知道。

她的家人为她哭泣,但他们并不悲伤,他们以为这女子是享了一世的福,终于安详地辞世了。

在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的时候,玉书宣布了由玉檀继任孟氏家主的消息。

她手心上的花朵,像是燃烧的火焰,越发妖冶。于是没有人再反对了。

嫡支就剩下这么两位姑娘,一位成了药女,剩下一位自然就成了家主。

有人懊恼,羡慕嫡支风头占尽,他却永远不会知道,这样的风头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里很漂亮。”

玉书推开门,这里是一件密室,每一任药女都曾住在这里,一住就是许多年。

屋子里什么都是极好的,只是没有窗户,没有镜子。烛台上的红烛,不停地落泪,日夜难歇。

“姐姐,你真的要住在这里吗?”玉檀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没有什么主见,一直被推着走,直到玉书要离开,她被迫成为家主的时候,才终于慌了。

“是啊。”玉书牵着妹妹的手,轻声安抚。

她的手,已经不再滑润柔软。血肉的流失,使得它失去水分,渐渐干枯,如同冬日里粗糙的树皮,但依然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

“你只要想着,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姐姐总是在这里的,所以不要害怕。”

8

成为药女之后,似乎每一天的日子,都变得格外漫长。

玉书开始渐渐习惯这种生活。

早间会有丫鬟来敲门,送来点心和茶水。然后她开始看书,大多是各类繁杂奇异的药方、诊例。

她的眼睛也没有先前那样好,所以得看一会儿,就歇一会儿,幸好每日都可消遣,慢慢总可看完,所以并不着急。

到了夜间寒凉,风声簌簌,她便洗净手腕,将瓷碗放在跟前的地上。

刀是十分锋利的,轻轻地划上一道,鲜红的血液便汩汩流出,初时并不觉痛,等到血止住了,伤口合起,才慢慢升起一丝痛感,旁边的碗里已经不知道装满了不少次。

这样的事,渐渐适应,便如同食饭饮水,十分平常了。

毕竟,长久的静寂里,连痛觉都变得迟钝。

鲜血不能久存,因此必须尽快入药。好在于玉书而言,日夜模糊,白日亦可昏睡,夜里倒不觉得困倦。

只是可怜深夜里途经的路人,听见这捣药声,或许还以为是遇上了什么山精野鬼。

玉檀偶尔会来看望这幽居的药女。初时无所适从的慌张和埋怨越来越少,她渐渐沉静下来,只说些平常小事哄着玉书开心。

时间静静地流淌,一晃便过了两年。

两年,足以让跳脱天真的孟二小姐,变成端庄典雅、八面玲珑的孟氏家主。

她也终于要成亲了,新郎,是谈霁。(作品名:《玉书》,作者:竹里。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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