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 螃蟹和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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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国 螃蟹和痒痒

采访:木村拓周、阿钟


内蒙古乌兰察布的联营市场位于人口相对密集的老城区,早上七八点就开始营业了。市场以清真食物为主,肉档都卖牛羊肉。一只羊被劈开两半挂在架子上,隔着窄窄的过道,对面就是王建国的摊位。

王建国在那卖干果,有葡萄干、碧根果、花生、瓜子、巴旦木......特色一点的据说是沙果干,“就长在我们这的沙漠里,酸酸甜甜的,你试试。”他在这摆摊很久,隐藏甚好,来往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谁。

偶尔,王建国也出现在安徽。他认识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都无业、好耍、缺钱,有一天几个人一合计,还是得出去找点钱,怎么找呢?王建国决定自断中指,然后碰瓷讹人。他们总共讹了一万四,王建国分了 4800,最后治手花了一万多。

王建国在微博上转发了这条新闻,配文“连我都以为是我干的......”

你肯定也看出来了,上面这几个王建国,只有最后这个,才是我们这篇文章的主角。

“王建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光拥有百度百科词条的王建国,全中国就有 125 位。讲脱口秀的王建国只有一位,且并非他的原名。“王建国”是他给自己取的艺名——更早之前,则是他的网名,以及在网上连载小说时所署的笔名。

取一个普通的网名不难,普通到这个地步,则显然是有意为之。王建国说他喜欢把自己弄得土土的,“听起来像个老大爷,磨磨唧唧的,搓着肚皮,碎碎叨叨的,也不爱干啥,天天看什么挺不顺眼的,骂骂咧咧两句,自己回家买菜做饭去了,就是这么一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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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符合他在舞台上展现的形象。在刚刚播出的这一季《脱口秀大会》总决赛上,他和卡姆展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卡姆激昂进取,准备充分,丝毫不羞于展露自己对夺冠的渴望;而王建国最后一轮的后半段表演,讲了一段他在两轮比赛之间花十分钟现想的内容,效果并不好,甚至有点像“唠闲嗑”。他在最后以“到底是取悦观众还是取悦自己,这可能是我一生的修业”作为结尾,在观众鼓励的掌声中下了台。

十秒后卡姆登台,“给大家来一个真正的脱口秀,没有感动啊,一点感动没有啊,一顿爆笑送给大家,然后一屁股坐在这我再也不起来了!”

不知道建国那段表演有没有取悦到自己,总之是没取悦到观众。连续两季,他在冠军一步之遥的地方输掉了比赛。他向我们解释,后面那段是真的不想写了,“生活上遇到点事,跟工作没有关系,然后就心情特别的差,一点都不想写”,但也承认,“即便没有其他干扰因素,我都准备好了,输给卡姆的几率还是有六成,想在现场赢卡姆是非常难的一个事”。

他对结果坦然的一部分原因,是他认为他并没有为脱口秀这件事,真正地付出太多。“这玩意儿吧,我对它还是有机会就干。这些活儿我也不拒绝,但是,没啥意思。我喜欢脱口秀,是,但我更喜欢看小说,更喜欢看漫画,更喜欢打游戏啊,脱口秀排都排不到……”他掰着手指想了一下,“也就是前五吧脱口秀,没有必要为它付出太多。 ”

这项他并不想“为之付出太多”的工作,正在帮他赢取了大量外界的认可,继而转化为他的名声和财富;但在又一次夺得节目亚军之后,王建国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又能多攒点钱、争取早点回东北了。

东北的年轻人都往外跑,你回东北干什么?“写小说,学画画,做菜。最好能开个小酒馆之类的,都行。 ”

王建国是辽宁盘锦人,家乡特产螃蟹。在这季《脱口秀大会》的决赛上,他讲了一个关于螃蟹的段子。说他有一个东北的朋友,家里祖传螃蟹过敏。建国去找他喝酒,朋友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吃螃蟹。一边喝酒,一边吃螃蟹,一边挠胳膊,“到最后我就感觉我在跟一个猴儿喝酒”。

王建国的许多痛苦来源,似乎都来自于这样拧巴的选择:是放弃眼前这只鲜美的螃蟹,还是一边满足口腹之欲,一边痛苦地挠痒痒,哪怕挠得发红,挠得破皮,憨态滑稽,看起来像个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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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王建国刚开了个头,李诞也过来了。我们换到了笑果公司里一个更大的活动室,这里没有桌子,有一台远远不止 75 寸的巨大电视,每周五下午笑果员工的内部分享会在这里开。李诞向我们寒暄示好,准确地说出我们关注的领域和做过的一些选题,“北方公园我是关注的,我经常看。王建国是绝对没看过你们的。”

王建国毫无迟疑地点了点头,“嗯”,过了几秒,“噢,为啥我绝对没看过他们?”

“因为你不爱看这玩意儿,他们就写一些你不关心的。”李诞说着,把鞋子一脱,躺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头枕着扶手。

李诞是王建国最好的朋友。他比建国小一岁,却在很多时候,更像这对兄弟中的哥哥。以往当王建国沉溺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不想捡起笔创作的时候,李诞是那个负责推着他走的人。“最近不会了。最近他学会自己逼自己了,他学会就不用逼了。”李诞说。

王建国摇摇头,“都不太重要,都不太重要。现在我就想返璞归真,我还是要重新迷上游戏”。

王建国和李诞是在网上认识的。差不多八九年前,两人都在广州。念社会学的大学生李诞秉持着内蒙古人热情好客的优良传统,在网上多次邀请王建国线下见面,王建国多次拒绝。最后实在拗不过了,两个人约在广州东站一个吃寿喜锅的地方,涮牛肉配了三瓶啤酒。

酒喝得有点快,王建国挺高兴,但心里依然想着以后还是别见了,交朋友实在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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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时候正蜗居在城中村写自己的小说。广州城中村 24 小时灯火通明。王建国打游戏、看漫画,熬夜到凌晨三点,开始写小说,四点下楼到小摊上买吃的,吃完回家接着写。像北京的树村,广州的城中村也有很多文艺工作者、媒体工作者的社群,但王建国三年没交到一个朋友,除了网上认识的李诞。

那三年里,王建国一共写了一百多万字的小说,敲凹了一整面墙——写得高兴的时候他喜欢给自己“打点”,拿指甲盖敲墙,满墙全是印。最后这本小说挂到网上,赚了 160 块钱,好几年后,这本叫《李姐的混蛋超能力世界》的小说,一度比王建国还要火。

写小说赚不着什么钱,生活只能靠家里的救济。房租腾去 600,吃饭三荤两素,九块钱一份,好不容易吃个麦当劳早餐,服务员把两个面片、一堆鸡蛋、一个肉饼装到盒子里递给他,收了他 21 块,王建国心疼了很久。花挺多钱买的汉堡放家里让老鼠吃了,老鼠还挺会挑,只吃肉饼。“反正最好的时光在广州,但是没有过上好日子。”

网易微博找过来,给他一个月开 1500,让他在那上面写段子,王建国挺开心的接了,写了一段时间网易微博黄了,好在《今夜80后脱口秀》来了。王建国开始给“80后”写东西,第一笔工资拿到手的时候,“激动得道都不会走了,就干点这,给我这么多钱”。后来去上海,领导让他和李诞上节目,拿到的钱更多了。

但王建国直到去年才在上海租了房子,在这之前有约莫 6 年时间,他都住在快捷酒店里。

酒店毕竟不是家。想吃关东煮,没有锅,偷偷拿开水壶煮。想喝热黄酒了,把酒店洗手池的下水口堵住,放满热水,烫黄酒喝。想喝冰伏特加,没有冰箱,也好弄,街上找哪个店家要点冰块放壶里,酒瓶再放进去。唯独李诞找他喝红酒时发现没有开瓶器,是真没辙,俩人就着楼梯磕碎瓶口,酒磕没了半瓶,“但还有半瓶,就着玻璃碴子喝,刺激”。

吃喝不成问题,打游戏比较麻烦。开始王建国买了一个游戏本,后来满足不了了,就整了个主机,买了个拉杆式的大机箱。整个主机得有 20 多斤,每次来上海,拉着主机,插在旅馆的电视上就开始打游戏。工作忙完,可以离开上海了,线一拔,拖着机箱就走,回广州,回东北。

这让我们想起 40 年代撤退到宝岛,在眷村住下的人们的故事。许多人想着很快就回家了,一直没买床,铺个席子就睡,每天起床就把棉被捆好;家具都买藤制的,搬运轻便,扔掉也不可惜。有人直到十年后才架起了床,一边架一边哭,因为知道回不去了。

王建国否定我们对这个事情的浪漫化解读,只说自己在旅馆待着得劲儿。最后是因为觉得旅馆的电视配不上他的机箱,想买一个 75 寸售价将近 3 万块钱的电视,才租的房子,“我可以没有家,但是我新买的电视必须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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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寸电视这件事儿被王建国写成段子,在这一季脱口秀大会第一集演了。观众没有买帐,这一集他的票数很低,排名倒数第二。

“我正好还想跟你念叨念叨。”王建国调整了下坐姿,上身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李诞。上一个问题我们问李诞怎么评价王建国这一季的表现,李诞说,我觉得他得到了一些快乐。建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其实我在最开始上这个节目,初衷就是我想上个 4 到 5 集就够了,流传出去两三段有传播力的东西,为了以后接活儿嘛。”王建国说,“所以我很多东西都是特意的,要么就是强观点,要么是强搞笑,各种东西都试了,观众都不太理我。”

只有第七集。王建国烦了,决定只说自己想说的东西,完全不为观众考虑了。“我就觉得那集我肯定观众也不会理我,结果那段传播出去了。给我气的,早说这样的话,多容易啊!”

那期的主题是“孤独”,似乎正中王建国下怀。他甚至因为写得太多,删掉了一半以上的内容。实际上那个段子可以继续说下去,“我有一个理论,人总说自己心里有个圈,圈里面是亲密的人,圈外的人全不管。其实肯定都有两个圈的,一个是里面的,另一个套在外面,是动态的……”他决定跳过内容,直接总结一下,“反正就,我其实特别怕孤独,只是我自己呆着的时候我一点儿不孤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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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国心里最紧密的那个圈子里,只有七个人,李诞是其中一个。不是六七个或者七八个人,就是精确的七个:两个在上海,三个在北京,两个在老家。其中有好几个是建国在东北时的同学发小。

旧时的同学发小,过了这么多年,还有共同语言吗?“有。男孩只要聊游戏,这辈子就是朋友。”

和大多数 80 后一样,在没有电脑的童年,王建国的游戏启蒙是小霸王,“小霸王那游戏特别硬核,可难了”。游戏并没有影响他的学习成绩,他顺利地考上了重点高中——然后才迎来了不顺利。中考的超常发挥让他进入了他口中“不应该进入的班级”,高中三年常年倒数一二,高考也不意外地考了倒数第一。

王建国认为是高中这三年高密度的集中自我否定,“你怎么学都学不会,老师就拿你当白痴”,“让我整个人就成现在这样了,导致、导致我现在……赚了这么多钱。你说我是幸还是不幸呢这一切?” 王建国聊到很多话题时,都喜欢制造一种紧张和焦躁,引出一个“导致我现在”,最后用“赚了这么多钱”逗得在场人士哈哈大笑。比如他和李诞第一次见面那场饭局,“喊我好几回,觉得实在太不给人面子了,才出来,他就喊我出来这一回,导致我的人生走向完全不同,导致我现在,贼 xx 有钱。”

事实上,要聊财富的话,显然是此刻躺在旁边沙发的某电梯广告主角更有话语权。但在王建国的世界里,自己现在已经非常富裕了。“现在我爸妈也不为我担心了,钱都在他们那,我已经攒够了一个盘锦人一辈子应该攒够的钱,我现在活的每一天都是白搭的。”

除了房子,他想要的什么东西他都买得起,“不是买得起,是都买完了。我想要的就那么点儿玩意儿,我这辈子的人生梦想都没超过 20 万”。 按他的说法,那台 75 寸的电视,已经是他家里最贵的东西了。那台超高配置、带拉杆儿的电脑主机,则很可能是第二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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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倒是很便宜。一款大作,便宜点一二百,贵点大几百。每个游戏能给王建国提供几十个小时,到 200 个小时之间的快乐。“很好地把你的时间浪费掉,同时愉悦你。就是纯精神毒品,但是比真正的毒品健康那么一亿倍。而且投入很低。”

唯一不足的是,“当这个游戏你打腻了,你就 kua 一下,人生崩了,然后又开始找下一个游戏。但是这个没事儿。在那几十个小时里,没有人比我快乐。”

王建国并不一直保持对游戏同样程度的痴迷。最近半年,因为节目和其他工作安排,他已经很少打游戏了。这让他感觉焦虑——是的,通常是沉迷游戏、没有在工作的人感觉焦虑,而王建国相反。他感觉自己对游戏的感情“不炽热了”,有点受不了。“我必须有个事情痴迷,要是实在找不着事,就还得回归游戏。得痴迷起来。就硬痴迷。有时候痴迷得可累了,就是明明不痴迷,但是还是非要投入进去,可不开心了。”

李诞有时候看不下去王建国的状态,想拉着他出去看看世界。最早到上海时,他带建国去看东方明珠,两个人坐着双层游览车,敞篷,看江边的夜景;后来又去了外滩的水族馆;后来拉着建国一起去蹦迪,一行人在舞池里 high,建国睡着在卡座,醒来以为人都走了,抱着大家的包走了;再后来李诞就放弃了。 “一是他也有自己的生活,最主要的是我快乐不起来,我快乐的同时又难受。”王建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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捋一捋吧。我们已经知道王建国很痛苦,不爱交新朋友,不喜欢出门,没那么爱脱口秀,喜欢画画写小说,想回东北,通过沉迷游戏达到浪费时间和麻痹自己的效果。

现在只剩一件事情需要搞明白了:到底是什么让王建国这么痛苦?

“我不喜欢我自己。”王建国说。

王建国喜欢李诞这样的人。“有些地方也挺讨厌,他长得不好看,不是开玩笑,我还是喜欢很美的东西。他是我少有的不好看的朋友。”王建国笑笑,“但是他气质特别好。大家都觉得他很得劲儿。”年轻时和李诞一起出去聊事情,李诞常常让自己和对方都如沐春风,而王建国则常常需要李诞在桌子底下掐他大腿来提示他说话的分寸。“说话得体应该是我这辈子的修行了。”

而他最羡慕的,是李诞某种“持续生长”的能力。每当李诞遇到坎儿的时候,他能跟坎儿相处好。“他要么能过去,要么怎么着,反正他能对抗自己的那些拧巴。我对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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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国则常常为一些很小的事情很纠结。采访当天适逢李诞和公司一行人去澳洲演出回来,李诞向建国分享他在澳洲演出的有趣见闻。王建国也向李诞回馈一些自己的近况,“我最近有个特别浪催的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那阵子他买了一个最高端的游戏鼠标,买之前还特意向有同款的池子咨询过。那个鼠标什么都好,唯独是续航能力比较差。但与之配套的,有一个无线充电鼠标垫。鼠标垫插上电了,鼠标放在上面,就不用插线也能一直玩儿。王建国于是把垫也买了。

东西都到货了,一看,他买的是新款鼠标,一大特性就是续航时间是以前的七倍。“气死我了!这糟钱花的。”

一个微博有一百多万粉丝的脱口秀艺人,《吐槽大会》常客、两届《脱口秀大会》亚军,笑果的最受欢迎的几个演员之一,正因为多买了一个鼠标垫而劳神。这正是王建国所说的,他所无力对抗某种性格上的拧巴,“换李诞他就不难受,换我很难受。全是类似这样繁琐的小事。”

他甚至认为自己的心智,在高中时期就停止了成长。“我像个小孩,我也长不大。我试过,但是我没办法。”

王建国会把自己不快乐的根源,归结到性格上的脆弱,而脆弱又源自于成长经历的过于幸福。

他在盘锦出生长大,爷爷只有他爸一个儿子,而他爸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七级技工的爷爷工资傲视邻里,甚至三年饥荒那阵出生的建国爸爸,都没挨过饿,想吃什么吃什么。到了王建国这代,也是吃饱穿暖,从未挨饿受冻。

家庭对子女溺爱的氛围,在两起意外发生之后更加明显。“我们家辈辈有人自杀。我爸那辈有个姑姑自杀。然后我今年才知道,我爷爷也有个妹妹自杀了,给我吓一跳。”

这些事发生后,整个家族的氛围都变了,再往下数到王建国这儿,对小孩就是爱护大过一切。“干啥都行,人在就好。”王建国从小跟父母关系亲昵,从没挨过打,连早恋都愿意告诉父母,让他们帮忙支招。建国有时候在外面横了一点,谁急眼了,他爷爷就掀桌子,“你敢说我孙子!”

童年家庭生活的幸福安稳,到高中因为成绩受到三年的集中自我否定,天平两端的两种极致经历交织,成为他在很多时候无法放过自己的来源。生活中各种细碎繁琐的小事,无时无刻都在拼凑他的痛苦。当“成为艺人”这个选项摆在他面前时,性格中的脆弱和幼时物质满足所带给他的低欲望,又使他裹足不前。

所以他尤其羡慕李诞对抗自己拧巴的能力。“我们俩以前都特别不是人,现在我变成人了。”李诞说。“都变成人了,方向不太一样,我变成的这个人无法对别人负责。”王建国搭腔。

“那你想维持一个七线艺人的状态还是想怎么样?”我们问建国。

“我想大火一天,挣一个亿,然后回东北。”建国答。

“来,挣过大钱的人,评价一下这个目标。”我们转向李诞。

李诞把手机锁了上屏,坐起身。“当艺人这个事,是不可逆的。”这是李诞整个采访当中比较少有的,露出严肃神情的时候,“他跟很多工作性质不一样。我也是当了之后才发现,就是有点儿玩脱了,你知道吧?本来觉得是玩,玩着玩着发现我靠,这个东西由不得你了。后悔是不会后悔的,但是它挺奇妙的,它真是不由着你了。”

我们没有问王建国怎么看待这趟开启了就很难停止的旅程,什么时候是个头,如何全身而退,真的能回东北吗。但我们可以猜想到他的回答。

那天聊到电子烟,王建国说他抽不了电子烟,“我抽得可能有点儿肺积水,胸经常疼”。“但是我为了防止我知道是不是患了肺积水,我就得晚一些再去体检。不想体检。有些问题,只要你不面对,就不存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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